萧宁转过身来,目中微怒:“没什么,只是被人小觑了。”
她眼中的怒火被司蕤言尽收眼底,这可不像没什么的样子。
“礼尚往来,世子爷送了葡萄汁,我们也该还他点东西。”萧宁抄起在碳火炉上的铜壶,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
世子营帐内,一杯滚烫无比的白开水送到秦甫枫面前。
下人端着小茶杯,指尖已是瑟瑟发抖。
青烟浓郁,杯口水珠凝结,这是一杯实打实的热水。
秦甫枫见那下人的指尖通红无比,他也懒得去接了。
“世子爷,这热水您看是?”下人忍得嗓音都颤抖了。
就算世子爷不接,好歹也让自己先放下吧。
秦甫枫轻笑一声,朝着自己面前的案上使了个眼色。
下人如释重负,放下那杯子的动作比他收钱的动作还快。
“此时正是最热的时候,我给她送冰镇,她给我送热水。”秦甫枫勾起一笑,没有恼怒反而有几分得趣,“这是想让我喝下烧心,让我死了这条心吗。”
他跟萧宁青梅竹马,自幼就知道她的才学不如那些闺阁千金。以往大家都是未出阁的小姐,最多打趣几句完事。但如今她招了个入赘女婿,还是败国质子,那些千金小姐绝对会拿她当靶子,看她的笑话。
称病闭门不出只是笑话一时,若出去赴场,搞不好就得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世子爷,围猎快开场了,四皇子已策马而出。”一人掀开营帐进来汇报。
秦甫枫蹙了蹙眉,转看了一眼面前的热水。
“有趣。”他含笑点头,晃着手中泥金折扇走出观战。
在他步出营帐的时候,只见身边站着一个银色蟒袍,束发高冠的男子。
两人同时发现了对方,相视一笑。
“王爷这是也收到了天外来信?”秦甫枫心中已有了答案,但还是想确定一下。
历年来王孙公子竞争激烈,每个人都想在帝王面前争风。为了制衡,皇上总会让摄政王夺魁,自己那魁首也是在没有他参加的情况夺来的。
夺了魁首之后,皇上便将他放到边疆做了三个月的马前卒。与其说是奖励,不如说是敲山震虎。
让那些朝臣知道,他不想给的赏,谁都休想。
但即使这样,每个人还是如飞蛾扑火般的想求圣宠。
秦甫枫本以为他不参加,摄政王便顺势夺魁,谁知他竟是也轻装在此。
能让堂堂摄政王做出让步的,不是帝王便只能是萧宁。
“本王连魁多年,今年也该让年轻人露露脸了。若打压太过,青年才俊们怕是就此心灰意冷,再也无了报国之志。”沈少颉轻然而语,昨日他也是这么向皇上表奏的。
对此皇上也没说什么,毕竟只是一场围猎而已。
秦甫枫挑了挑眉,他本想开口问萧宁给了他什么好处。但转念一想,摄政王又岂会想自己一样贪图她什么好处,这问了反而不好,一席话又吞回肚子里。
他眸光略微暗沉,原来自己不是她唯一拜托的人。
咚咚咚!战鼓如雷鸣,在大草原上阵阵回荡。
王族公子,公府少爷们各个意气风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期待与兴奋。他们的马上带着起码有一百支箭,今年没了摄政王跟秦世子,所有人都是红了眼,一定要赢得这一场胜利。
“放鹿头!大雁!”太监高唱而起。
铁笼被打开,一头雄鹿奔驰而出,窜入丛林里没了踪影。系着皇家绸缎的大雁展翅高飞,飞入云中化为了一个黑点。
围猎获胜的条件有三,一猎鹿头,二猎大雁,三则是看谁猎得林中的野兽最多,越是凶猛越能得高位。
鹿头善于躲藏奔跑,大雁翱翔天空,林中的豺狼虎豹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谁想得胜都不容易。
咣!待鹿头跟飞雁消失后,半响太监才敲响铜锣。
马蹄飞溅而起,草原大地仿佛都被震动了。
几个公子纷纷跌下马来,在这冲锋之时,旁边的人都是对他们提前下手,让他们摔马受伤。
为夺胜利,许多人都是不怀好意。这一场比试不仅仅是狩猎,还有公子之间的勾心斗角。
瞬间,草原上的马儿都涌入了林中。
唯有一匹马还在原地。
司蕤言面色略微苍白,眸光冷沉。
“四皇子,您虽有伤在身,但既然报了名就得参与。哪怕是打只野兔子回来,也比两手空空要好吧。”太监走过来,用一种冷漠至极的声音说道。
司蕤言默然不语,看也没看他一眼。
这话昨天萧宁已经对他说过了。
他抬眸看向了草原的另一边,某个大帐已然立起来,四周站满了宫廷禁军,步兵弓兵枪兵骑兵都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备着。
身着黄裳的御前带刀侍卫立在营帐前,两排分立,各个的眼神里都是带着看不见的刀。
闺阁千金从他们的眼前走过,在大帐前被宫人嬷嬷搜了身才让让她们进入大帐。
这帐中有什么人不言而喻。
“皇上有了兴致,由他做那诗词评判。四皇子,若是你不狩猎,大可以去凑一凑热闹。”太监冷声一笑。
比诗词歌赋,那是女儿家的规矩。他一个大男人如果去凑热闹,那就跟拿了针线在家里做刺绣一样。
司蕤言似是没听见太监的话,目光没有移开,眸底似有担忧。
良久他才回过头,策马缓缓步向了那丛林里。
太监冷冷瞧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鹭的笑。
插着龙旗的营帐内,欢声笑语,尽是女子的欢愉。
“要说本事,我们诸位可万万不及萧二小姐。”一个手持团扇,眉眼清秀的少女笑道。
“可不是嘛,我们还在待字闺中,她就早已寻得了绝佳良婿。二人琴瑟和鸣,真就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另一人附和道。
“四皇子温柔体贴,要不怎会让萧二小姐打理起生意来。而且我听说,那所分到的红利全给四皇子买了笔墨纸砚呢。”
帐中又是激起一阵欢笑。
萧宁面不改色,这被围攻的情形她早就预料到了。
不亏是读过书的千金小姐,这骂人都是暗藏锋芒。不但那她招了上门女婿说事,还故意讽刺自己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不知羞耻。对司蕤言更是暗讽无能没用吃软饭,花老婆做生意赚来的钱。
这冷嘲热讽的一番话,没点心思城府的人还真就以为她们是在羡慕了。
萧宁眉眼一抬,既如此,她也就不客气了。
一张张不怀好意的笑脸,狰狞得如地狱的夜叉鬼。
“几位姐姐谬赞了,我打理酒楼生意不过是一时兴起,夫君不想扫我的兴,这才任由我胡闹了。”萧宁轻然浅笑,似是真将她们的话当成了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