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公子:“我不过随口一言,谁应了我便是心虚。谁心虚,那谁就是贱人吧。”
李易火冒三丈,举起手指着萧宁:“我堂堂魏国相公嫡子,你一个尚书府庶女竟敢说我是贱人!”
萧宁冷笑摇了摇头,眸中毫无畏惧:“我方才只是说贱人记性不好,又没点名说谁是贱人。看来李公子这记性真不怎么样,我这刚说的话都记不得了。”
李易脸色涨红,手中马鞭紧握,阵阵发抖正在蓄力。
“既然李公子记性不好,那我就提醒提醒你。”萧宁上前一步,故意走到了他马鞭的攻击范围内。
“数日前,李爵公污蔑夫君为刺杀后妃的歹人,没有拘捕令却公然闯入我私宅内意图拿人。人证物证倶在还无故攀咬,如果不是令尊无理取闹,夫君这伤势会好得更快些。”
李易如吞了十斤黄连,哑然无声。
“莫不是令尊害怕夫君夺魁,抢了李公子的风头,才故意去造谣生事的吧?
”萧宁语调悠扬,字字清晰。
父亲为了儿子滥用职权,只为让某家公子伤重,省得抢了儿子的风头。
这传出去无论李爵公还是李易,那都是颜面扫地。
有热闹的地方就少不了看热闹的人,其他各家的公子也都策马缓缓靠近,侧耳听着那些话,不禁笑出了声。
若有若无的笑声在李易耳中便是扎在心头的刺,他怒而愤声道:“萧宁!别以为你是女人就能随便乱说话!污蔑造谣都是要入罪量刑的!”
萧宁笑得更是爽朗了,柳眉飞扬:“知道我是乱说,怎的李公子还要让我入罪,原来李公子竟是这么开不起玩笑的人啊。”
周围的笑声忽然顿起,各家公子都笑开了。
“你!”李易脸色涨红成了柿子,半天憋不住一个字,左右看了看周围。
那些追随他的人都勒马退后了几步,别过头四处乱看。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就知。野鸡终究飞不到天上,围猎之时李公子可不要过于谦让了。”萧宁丟下一句话,牵过司蕤言的手便往别处去。
李易跟他的人留在原地,在风中僵硬成了石像。
“你说了不会给我丟人,待会输谁都不能输了李易。”萧宁将他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郑重叮嘱。
司蕤言身上的伤还没好,经不起太大的策马颠簸。围猎最多也就是打打野兔子,但她不希望司蕤言浪费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酒囊饭袋,不配赢我。”司蕤言不屑冷笑,转身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低头吃草的大宛良驹,眸光深邃。
“那就好,但也别逞能。”萧宁好几日都没探问过他的伤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恢复得怎样。
不过他怎么都没有夺魁的能力,耿少南的事情就不必跟他多说了。
“烈日当头,宁儿怎的不去营帐里歇息。”说话之人嗓音温柔细腻,但语调却有几分风流轻快。
萧宁寻声看去,只见秦甫枫挥着他手里的八宝玉扇而来。
水蓝色长袍,腰佩白玉,宽袖轻动,显得他一派典雅。
“世子爷怎的不去策马踏青,难道是想陪我在烈日之下走动?”萧宁看见他就心里来火。
一顿好吃好喝招待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就罢了,他竟敢这么堂而皇之到她面前来,还笑得这般得意。
司蕤言眉头微动,上前一步略微挡在了秦甫枫面前,不动声色地将他要靠近的步伐给挡住。
秦甫枫挑了挑眉,轻笑看着萧宁:“雪中漫步还可,烈日之下就免了。我那营帐中有上好的冰镇葡萄汁,消暑解渴,不知萧二小姐可赏脸否?”
萧宁记得自己这原身的主子最喜欢的就是葡萄汁,跟她一样。
草原上烈日当空,到了辰时也渐渐燥热起来。刚才跟李易费了那么多唇舌,确实有些口干舌燥,有冰镇葡萄汁再好不过。
“不劳烦世子。”司蕤言冷声打断,“我们的营帐已搭好,世子若有心,命人将东西送过去就是。”
秦甫枫略微一怔,转眸看向萧宁,见她一言不发。
他脸色微沉:“四皇子言之有理,是在下唐突了。”
话音刚落,他抬眸多看了一眼萧宁,见她还是没有开口,眸光暗沉转身而去。
“人家一片好心,你就不能客气点吗?”萧宁见秦甫枫神色不对,觉得有些对不住。
这周围有太多眼睛盯着,如果她帮着秦甫枫反驳司蕤言,那还不知要惹来多少风言风语。
她心里已替秦甫枫说了一万句话。
“你若想客气,那就跟上去随他一起入帐。李易巴不得拿住你的把柄,对你落井下石,你要给他这个机会也可以。”司蕤言抬步朝着一处营帐走去,嗓音平静毫无波澜。
萧宁这才发现那草原上多了一处帐篷。
“你不想跟我同帐,自可以回你萧家。”司蕤言见她没有跟上来,回身冷冷丟下一句话。
草原上的营帐可不是乱安置的,各家朝臣都有各自的营帐。
萧然一家同帐,萧绮跟萧绾瑛自然也在边上的女眷帐中。萧宁是出嫁的女子,跟他们不该在一处。
萧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营帐是司蕤言准备的。
她才不要去萧家营帐,萧绮跟萧绾瑛的脸,她看到就忍不住想吐。
营帐内,一张矮桌在内,茶香清冽,热水已在火炉上滚动着。
这里空无一人,司蕤言不发一语,坐下泡茶。
萧宁虽然奇怪这里无人伺候,但见司蕤言不意外,她也没什么好多问的。皇子再落魄那也是皇子,身边总会有人愿意追随。
不多时,营帐外便有人送来了冰镇葡萄汁,当中还夹着小小的一张纸条。
“你先看。”萧宁将那纸条取出递给司蕤言。
那纸条藏在茶杯跟茶盘中间,藏得很好,但萧宁知道自己的小动作骗不了司蕤言。
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省得他又犯怪脾气。
“你以为我很关心你的事?”司蕤言看也不看,冷冷低语。
萧宁眉头微蹙,心中愠怒,看来还是自己多虑了。
她走到一边将那纸条翻开,只见上面写了四个字。
称病闭帐。
字是秦甫枫的亲笔字迹。
萧宁那蹙起的眉头里多了一丝忧虑。
这是让自己称病不要出营帐的意思吗?
可是再过一个时辰,官宦家的千金就要聚集起来比拼诗词歌赋了,她若闭门不出,岂不是让她们一通笑话。
司蕤言见身后没有动静,不由得微微侧眸。
纤弱而窃窕的背影静静立在营帐前,垂眸盯着那纸片,身形似是有些僵硬。他眸光微动,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萧宁抬手将那纸条撕成了碎片。
萧宁的动作可以说非常粗暴,那碎片扔在脚下还狠狠踩了几脚,反复捻转。“怎么了?”司蕤言不禁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