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眼前有她。
画师缓缓开口道:“若姑娘,若是不敌你兄长,不知你可愿意陪我归隐林间,不涉俗世呢?”
久久未得到应答,画师向若琪的方向移步,听见了细微的呼吸声,少女已经熟睡了。
一阵凉爽的夏风吹过,将画师刚刚作画的纸张吹落到一旁的莲花池水中,随着水印浸湿,画上的少女笑颜如花,一副可爱调皮的模样。
一双宝兰涡纹鞋停驻在池边。
“果然画上有家妹的神韵。”一阵轻笑传来,云洛饶有兴趣地望着眼前没有一丝慌乱的画师,“传闻画师不用双目也能成画,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薄楼微微地动了动唇,却没开口,从一旁的树上折下一段树枝,在池中尝试着捞起落在水面上的画作。
“琪儿可向你讨要过东西没?”云洛坐下来托着头。
“什么东西?”画师一愣。
“比如说......”云洛嘴角一弯,“暗使令?”
看见画师惊愕的表情,云洛心情大好,“她一定跟你说自己有个坏兄长,没地方住,和你一样来自暗宫......”云洛笑了,“说不定她还会告诉你自己不怕毒,身子里还养着一只大毒虫。”
画师转过身来。
“但是她唯一没有告诉你的......”云洛停了停,“她想从你这儿拿到暗使令。”
画师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她兄长。”云洛不置可否,“会看着她步入深渊的人。”
“那也要她愿意才行。”画师看着熟睡中的少女。
云洛叹口气:“因为一个女人失去双目,难道还想现在为了女人连自己安身的最后机会也不要了?”
薄楼气极,将刚刚作画的一支笔直直地甩出去,却被对方以掌力挥避,笔杆变了方向射入水中,初时水面无波动,不一会儿池底的水剧烈荡起旋涡,几米高的水柱托着已经死去的鱼儿浮出水面,震到一旁的地面。
对方竟然能躲开,自己的玄光雨霖决从来未失过手,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眼前的家伙并不是等闲之辈,比自己厉害。
画师看向若琪,这就是她恳求自己护佑的原因。
“你不是她兄长。”
“放心,我也没兴趣抢女人。”
云洛轻吐。
半个时辰过去,若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自从黑玉九香虫在自己身体里后,愈发容易犯困。
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认真作画的薄楼,只见云洛舒服地倚在对面的竹椅上,自己刚才辛苦剥皮的葡萄果实此时一颗颗被那纤长的手指拈进口里。
“你干什么吃我剥的葡萄?”少女“蹭”地站起身来,对眼前的这种不自觉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
“你的?”云洛停下,拿着手中的葡萄肉,“葡萄,为什么你们被剥出来一直放在那里晒太阳呢?”
“我那是给画——”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看到眼前不怀好意的目光,少女顿时收口,对面暗黑系的家伙,谁知道会不会打破自己和画师平静的生活。
云洛收住笑,将剥下的葡萄一咕噜连叶子悉数吃下肚,他慢慢走近若琪,将少女手腕置于自己面前,不待其发问,便就着她手上残余的紫色葡萄汁液,用舌头轻轻扫拭过去。
少女手心一阵酥麻,赶紧抽回手,她涨红了脸,红晕蔓延到颈间,恼羞地背着手,竟一时不敢抬起头来。
一丝玩味的笑容浮现在云洛的嘴角,瞧这情形,画师还没得手呢。
若琪复又抬起头,瞥到一脸坏笑的少宫主,顿时知晓自己被戏弄了,就着池边的水将手不停搓洗着,回头瞪了云洛一眼:“给薄大哥吃的,哪里轮得着你,待会我再去剥。”
“一口一个薄大哥的,”云洛手中把玩着一片绿叶,“暗使令开口了没?”
少女想了一会儿,走到云洛身边,蹲在坐着的少宫主面前:“我有时候真觉得画师大人不像是暗使,画师大人人多好啊!”
云洛轻笑:“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过暗宫四使,不沾上别人的鲜血与死亡,他怎么能从一个可怜的瞎子做上一位暗宫暗使呢?”
他看了一眼若琪一脸不信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道:“图北谷可知道?”
“知道,琴音阁里的人说薄大哥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图北谷百余人口的销亡便是来自于你口中说的圣人。”
少女蓦然回首:“他一个人怎么可能?”
“江湖中会夺命的恶人不少,可会夺人心神幻其象的,江湖中仅有两人。”
“哪两人?”
“一个是已经死了的玄天谷主。”云洛顿了顿,“一个便是薄兰淮,图北谷百余人因为他的画笔疯癫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