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靳从南应崖出来那年,是前年的夏季。
当时的宋家,在县上住着。
宋靳到家的那日,是宋彧得院试案首的日子。
锣鼓队敲锣打鼓往宋家的巷子走,巷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就站在人群外,听外头的人不断说着宋家过上好日子的事。
远远的,他看见娘亲含笑同街坊四邻说着话,如今的林氏,比他在家时,还要年轻许多,开朗许多。
看见阿妗站在门口处,牵着小霖儿的手,亦是穿着新衣,宛若谁家的小姐公子。
虽没有见到宋彧,但他也见到了那位宛如福星般嫁入他宋家的弟媳。
他站在锣鼓声外,忍不住也露出笑意,只是再看自己垂落的袖子,亦是无奈。
七月的时候,他到了京城。
也见到了董修为。
师兄一见面就要跟他比试切磋,还给他打了大刀。
但董修为要跟着皇帝,所以也并不怎么跟他联系。
宋靳想着,按宋彧能得案首的架势来看,想来那两年也是要进京赶考的。
进京自然是要有地方住的。
所以他就在京城找了份走镖的活,因着武力值高,一趟能挣不少钱。
直到开春的时候,专属宋靳的趁手大刀终于打成。
董修为也请宋靳到长安军任职,只是要从小兵做起。
宋靳自然同意,但当小兵钱肯定少,所以他就和董修为说想再干上一年的大活,攒够了钱再入职。
董修为大手一挥就要去跟皇帝拿宅子送宋靳。
但是宋靳受了师父还有师兄许多大恩,自己又不是不能挣钱,便婉拒了。
后来的大半年,宋靳就成了疯狂的打工人。
为了能在明年开春前,便抢个好地方的宅子备给宋彧,他开始不停得打工打工再打工。
直到最后一趟大镖回京时已经是去年的九月份,他那时候才惊喜听闻宋彧成了泊林省的乡试解元!
也就是他弟弟明年开春大可能入京赶考。
彼时京城各处已经开始涨房租了,宋靳赶忙就要去钱庄取钱看房。
结果就是这时出了事。
他在钱庄附近和九尺高撞上了。
接着就是被无休止的追杀。
起初还好,直到宋靳画像被传出去时,宋靳就彻底崩溃了。
京城根本待不了,哪哪都是那伙人的眼线,在客栈吃个饭都能碰到被下蒙汗药。
宋靳自然想到去跟董修为求助。
但是跟董修为求助,就是往宫里送信。
然而那信根本就到不了董修为手上!
宋靳说到这时,也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痛苦样,崔晚棠亦是万分同情。
经历过清扫摘星阁的事后,她很清楚京城到处是窟窿,宋靳的画像被到处传,又被下死命令抓,肯定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
宋靳叹道:“我寻不到师兄,京城也待不下去,便想着离京,但不想离京也难。”
走水路,在船上差点被抓,他跳水差点死水里。
走陆路,还不到下个驿站喂马,就被追了上来。
宋靳意识到自己不能跑了,他必须弄清楚那伙人是什么人,所以就偷偷返回京城,反追踪九尺高。
结局还是很惨。
人家过春节,他被大逃杀。
那是一个春夜,京城还冻得不行,饿了两日的宋靳跑啊跑,就跑到了鸿恩寺附近。
此时的他,最痛苦得不是被追杀。
而是,他存在钱庄里的钱,还没有取出来!
那可是他这一年多来拼死拼活才存下来的钱,还没留给弟弟妹妹,就要成无主之财了。
但他还有庆幸的事,那便是当初没出现在宋家。
就在宋靳以为自己又又又要死的时候,他又又又被玄衣给救了。
那日深夜,玄衣大概没完成他的一日一善,于是便大晚上在外头晃悠。
骤然遇见有人被追杀,嘴角一弯很是高兴,于是根本就不看受伤的是谁,就把追宋靳的人都弄死了。
弄死后还很满意得自言自语:“日行一善。”
全然没注意他弄死的是自己人。
也同样看都不看宋靳一眼,就离开。
宋靳一听这声音,以及这说话的内容,闭着眼都知道这是那个小和尚。
他本来就猜到把自己送到南应崖的是玄衣,毕竟他师父当时说的就是还善缘,还善缘,还的不就是玄衣的“一日一善”。
于是他立刻叫住了玄衣:“小师父!”
宋靳本就崩溃于自己一直被追杀,可是他想搞清楚九尺高这群人的身份却没有头绪,如今遇上玄衣,又知道玄衣不想杀他,心里立即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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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慵懒,寂静的室内,只有宋靳清朗又带着笑意的声音,温和得说着这几年他经历的事。
他好笑道:“当时已是月上中天,估摸着也子时了,我就叫住了玄衣,大概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我离不开京城,也不确定京城之外会不会还有他们的人,所以就赌了一把。”
彼时的玄衣见到是宋靳,也是诧异。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那几个被自己打死的人,随即自我安慰道:“天黑,没人看见。”
这才扫了眼宋靳,就又要走。
宋靳忙叫住他。
“诶!小师父,”
他笑得眼睛弯弯,还有一点点小虎牙:“小师父,你看如今也子时了,已是到了第二日,小师父今日的日行一善也该开始了,不如就定作保我无恙吧?”
玄衣听到这话,显然是不高兴。
他幽深的黑瞳直勾勾盯着含笑的宋靳,全身都散发着“我不要”的意思。
但大概是规矩,让他还没直言拒绝。
宋靳立马咳出了一口血,他脸色发白,委屈道:“我已经两日不曾吃饭了,如今去哪都会被人追杀,小师父慈悲为怀,难不成要见死不救?”
玄衣默然。
就在宋靳想着,果然人都不是傻子的时候。
意外得,玄衣还真背过身:“走。”
宋靳对崔晚棠和宋彧叹了口气,垂下视线有些感伤。
那一夜,玄衣的光头是那般的锃亮。
就像一盏明灯,点亮了他接下来的夜路。
直到如今,他还深深记得玄衣的背影。
而那一晚,也是他被追杀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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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宋靳和玄衣的故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