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呼啸而下,一个个突围身影从马上坠落。
玄衣骤然回头,旋转棍子,挡住箭雨,给陆北赫断后。
陆北赫也没有犹疑,借着玄衣的驻足,很快便突围而出。
崔晚棠想不到玄衣会把陆北赫放在自己之前,她下令追击。
箭雨停下,玄衣身上中了箭,士兵们围住了他。
他抬眼看向崔晚棠,低头将身上的箭硬生生抽了出来,鲜血很快将僧衣打湿。
崔晚棠抓紧缰绳,有些愤怒。
她很明白,此次玄衣身为敌方主将,必死无疑,否则对不起此时倒在地上的将士们。
可若是玄衣肯投降,助他们抓捕居摘星,即使活罪难逃,但至少死罪可免。
但眼下玄衣这举动,显然意味着他宁死不降。
她冷声道:“在为兄弟两肋插刀?”
玄衣却是平静:“今日的日行一善。”
“你这善,还真是不分对象,”
崔晚棠嘲讽。
她望向陆北赫逃离的方向:“你以为,他逃得掉吗?”
既然都知道他们只有选择突围或投降,又怎么可能叫他们有逃走的机会。
玄衣没有说话。
崔晚棠见状下令:“把人擒了带回去拷问。”
论心计,居摘星强,宋彧也不遑多让。
既然玄衣活下来了,就定能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因此崔晚棠让人带了玄衣下马。
玄衣身上失血过多,亦没有反抗。
崔晚棠见他面无表情,拧紧眉头,突然手臂一痛,便低下头来。
方才那偷袭的一棍太狠了,她用左手摸了摸骨,想看看是不是伤着骨头。
“做什么!”
忽有惊呼声响起。
崔晚棠猛地抬头。
眼前的和尚,骤然抽走了其中一名士兵的佩剑,毫不犹豫得刎向自己的脖子。
她瞳孔骤缩。
与此同时,一声叫喊从对面传来。
“玄衣——”
一断臂男子越过人群冲来。
崔晚棠骤然望向玄衣,喊道:“等——”
然而她话才出口,便见玄衣连丝停顿都没有,便抹了自己的脖子。
血花飞溅而出,利剑叮铃一声掉在地上跟土石相撞。
周围的士兵都朝后退去。
“下。”崔晚棠最后一声落得很轻。
她下了马,呆愣看着玄衣朝后倒下。
玄衣的双眼还无神得望着天空。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有些刺眼,二月的春风亦是温和。
宋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跪坐在玄衣旁边。
那边弥河已经擒了陆北赫,崔晚棠还看见了宁溪南。
宋彧不知道何时走马到了她旁边,轻轻握着了她有些发凉的手。
尹素昕快步上前,看了下玄衣的伤,便摇了摇头。
没救了,再厉害也撑死一小会,即使不窒息,也会失血过多而亡。
崔晚棠握紧宋彧的手,宋彧察觉她袖口松着不对劲,便掀开袖子看,果见紫青相交的伤痕。
“尹姑娘,麻烦你来看下我娘子。”
尹素昕闻言,便来到崔晚棠身边。
周围的士兵都被带走撤离,一时间,此处只剩下他们几人。
玄衣的视线也落到一直盯着自己的宋靳身上。
宋靳勉强扯出一抹笑:“我命大,被人救了,没能死掉。”
玄衣没有再应,转过视线不再看他,眼底无悲无喜。
宋靳望着这张面孔,低声道:“对不起,那次,我拿了方丈的东西。”
血液将二人的衣裳一道打湿。
宋靳温和说着话:“是一本本子,上头记着你记事以来所有日行一善的事,从三岁起便开始记了,当真有趣。”
玄衣失了血色面色发白。
宋靳便像背书一样碎碎念着。
“明和五年三月初三,今日里小玄衣将掉落的桃花送还给了桃树,落花成泥反养母根,大善;”
“明和六年四月初二,今日午后,小玄衣给了伤心的香客一支上上签,玄衣,抽签求得是缘法,下次不可再爬到香案上偷签。”
“明和九年十二月三日,玄衣孤身入敌营,带回被拐的孩子,玄衣,行善虽好,也要量力而行……”
他的声音若清风般爽朗又清亮,念着那些日记般的小事,就宛若在念一个小和尚懵懂的一生。
玄衣终于艰难开了口,一字一顿:“看过了,不降。”
宋靳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望向玄衣,却见玄衣合上眼,断了气息。
宋靳怔住,忙看向玄衣,却见他面白如纸,已没了气息。
呖呖的凄惨叫声响彻寂静,鸠岭多秃鹫,此时正站在枯树上望着地上的尸体。
崔晚棠的手被尹素昕贴了药膏包住。
见惯了生死,尹素昕对这些一点都没感觉,因此直接出声对宋彧嘱咐道:“还好,没伤太重,我贴了膏药,你派人去我那多拿些,每日换一次,半月也就差不多了,这两日莫要沾水,也莫提重物,养一养。”
宋彧应好:“多谢尹姑娘。”
尹素昕点了头便起身离开,她还有别的伤患要看。
崔晚棠望向宋靳的方向,再看宋彧,有些无措。
宋彧轻搀着她,低声道:“无事。”
玄衣是玄衣,却也是叛军主将。
宋靳闻声叹道:“我以为他没看过,那本子的末页,有方丈留给他的寄语,我想着,这些或许能叫他释怀,也算是全了我们亲缘一场。”
「玄衣,你长大了,也与世间结了许多的缘,这些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方丈于你,罪孽深重,但却也盼着你,将来能替自己也选一条善路。」
宋彧应道:“他心里没有可以释怀的东西,一直被泡在染缸里的白布,从一开始便不知道自己是白的。”
玄衣自出生,便被有意教养着,服从居摘星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或许会厌恶。
但同他最后两个字所说的那样,不降,他明白方丈给他留了一份善意,但是他已经做不到背叛了,所以宁死也不降。
那些被豢养的死士皆是这般。
宋靳亦是无奈。
“确实,日行一善,于他而言,便是方丈下的令,那些记下的事,对他来说,也只是一次次执行的命令,”
“他已然成了一把刀。”
对于玄衣的死,宋靳也是难过,只是他也明白,玄衣这个性子必死无疑。
他就像那些死士,即使有思想,也绝对不会背叛。
“宋家对不起他,”宋靳低声道。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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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他生来就被养成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