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隽对上三姑母的视线,又看向众人,待所有人都安静了,他才缓缓开口:“希望大家这些时日谨慎行事,不管旁人问什么,打听什么,都说一概不知,若不想让墨家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是低调点的好。”
话罢,他的神色一冷:“谁也不要以为这是件可以炫耀的资本。今日长姐不知道有多谨慎小心才在两位皇子面前过了下来,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就带来灭顶之灾。如今朝中形势严峻,皇子斗法,难免伤及池鱼,大家不躲远点,难道还要上赶着送?”
这话说的仿佛给满心欢喜的的墨家族人浇了一盆凉水,所有的性质也跟着一并消退,各个都没好气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撇着一张嘴,仿佛触手可得的泼天富贵就这么溜走了。
三姑母却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她转身看向自己的弟弟弟妹们:“一切以墨隽的话为准,他是当家人。”
……
青梅坞建成之后,来为墨隽说亲的人就更多了。墨暖成日挑选,终于找定了人家,朝中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嫡出女儿谷昭歌。紧接着没几日,四皇子上奏,就连着几个王爷都跟着赞成,墨隽得封正五品商总,从此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皇商。
十一月初十,万事皆宜,墨隽骑着汗血宝马,昂首走在朱雀大街上,唢呐声锣鼓声起,迎娶了新娘子进门。
墨隽身穿大红的喜服,高头大马,左边是墨隽,右边跟着的则是宋樟,后头跟着的,竟然还有宋怀予。
据说是墨隽找到了宋樟,说宋樟的表兄弟宋怀予仪表堂堂又是朝中新贵,望能一同接亲,凑个热闹。
宋樟爽快答应,说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必让我这兄弟跟咱们一同迎亲。
迎亲队伍敲敲打打,到了谷府的门前,照例要难为一番新郎官,可几个傧相都是机灵的,三言两语就破了难关,再趁人不备,乌央乌央的就往里进,那谷昭歌的嫡出大哥不经意的往旁边一侧,竟然一个都没拦住。
待人都进去后,谷昭歌的二姐夫愣道:“方才你怎么不拦着点!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进去了?”
谷昭歌的嫡出大哥谷昭承悠悠一笑,附耳过去低声道:“我特别喜欢的那个,江南的书法名家蔡可的笔墨,前几天,我这妹妹未来的大姑姐,墨家的长姑娘墨暖,差人给我送来了。”
二姐夫一愣:“这这这……这也行?”
谷昭承嘿嘿一笑:“怎么不行?”
一直到了谷府的堂前,墨隽的岳父岳母高坐着,满脸的喜色。那岳母的笑带着点勉强,本来她就瞧不上商家出身的墨隽,即便是封了五品,那文官清流人家自带的高傲也让她头昂的极其的高。
本来这门亲事她是不情愿的,那林院侍读学士谷长枫好说歹说才劝住了自己的婆娘,说这墨家将来前途无量,可一对比自己那武将出身的女婿,还是觉得这墨隽草包子出身只剩钱财,很是粗俗。
可一见墨隽身后的迎亲队伍,大头的傧相是宋敬的嫡子,身后还有工部的新贵宋怀予,再往后一看,站着的都是非富即贵,她倒也不好掉脸,连忙端着笑,接了墨隽的茶。
一低头,发现墨隽的袖口都捻着金丝线,那上面的云纹栩栩如生,是上好的手艺,可见财力斐然。
心里又好受了一点儿。
再一抬头,看墨隽身姿翩翩,眉目坚毅,眸光深邃,并非她想象的乡绅土豪肥头大耳的形象,甚至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比她先前相中的那些郎君都要好上一些。
心里又好受了一点儿。
“从此以后你们要互敬互爱……”谷昭歌的父亲,墨隽的老丈人开口说着祝福的词汇,一番文绉绉的词不绝于耳,墨隽连连点头:“小婿记住了。”
时辰一到,墨隽就领着新娘子出门,不一会儿,八个轿夫抗的轿子被悠悠抬起。
这轿子也是墨暖千挑万选的,光是赶工就赶了两个月。那外面是上好的苏绣绣娘做出来的绸缎,绣着金丝线,七彩捻了的丝线,绘着如意纹和龙凤呈祥的纹样,点了南海的珍珠,甚至还有点翠,太阳光下正交相辉映。老远就能看见光辉,很是夺目
轿内也是极为宽敞,内里是金丝软垫,梨花木脚踏。
轩窗的帘子是湖绸,轩窗的木框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稍微凑近便能闻到幽香。
新娘子上了花轿,轿夫四平八稳的抬了起来,一路上是震天般的鼓乐,鞭炮锣声不断。
喜娘一路上沿途撒着喜钱,街道上路人的谈笑声不绝于耳。
长安城的风水格局是东富西贵,花轿一路从西边抬到了东边的墨府大宅,墨隽一只手牵着大红绸缎,一脚踏进墨府大门。墨暖倾尽财力办了这么一场婚宴,就连铺在地上的喜毯都是波斯国的货色,从府门前的台阶一直通到了喜堂。
这一米就百两纹银的毯子,让周围宾客都咂舌。
随着礼官的唱和声,一拜天地,墨隽带着新妇盈盈一拜。二拜高堂——夫妇二人转身,墨隽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实实的朝着墨暖磕了一个头。
这是墨隽执意要求的,非要墨暖落座主位,族中长老谁也不可替代,和墨昭结婚时的场面一模一样。
墨暖秋水一样的眼眸当时就浮上一层薄雾,只见她双眼已经泛红,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她连声音都在哽咽,却笑的连嘴角都已经酸了。
连连点头:“好……很好……”
“夫妻对拜——”
墨隽和谷昭歌盈盈一礼,终于礼成。
墨隽带着新娘子入了新房,里面一切的陈设皆是崭新,从入门的屏风就是紫檀边座的,还嵌了象牙,绘了四季如意的图样。
一旁是紫漆描金山水纹样式的桌椅,放着婚礼用的各种彩头。
大红色喜帕盖在谷昭歌的头上,被喜娘引到床上,众人纷纷起哄,什么五彩花生、桂圆、红枣纷纷往床铺上撒,嘴里说着各种吉祥话。
一个老妈妈上前,剪了二人的一小缕头发,系在一起。
墨隽从喜婆子手里接过乌木喜称,小心翼翼的揭开了喜帕,入目一个娇羞面庞,正低头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