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节外生枝,虞曼青等不到天亮,连夜开堂审案。
林家打手太多,运回去要把大家累死,虞曼青索性令人将晕倒的全捆绑住,扔到城门下,只带走了林家的老婆子和那个已苟延残喘的教头。
陆敏脸色虽阴沉的厉害,但没等到动用武力,就乖乖的跟着虞曼青回了府衙。
堂下总共四人,那老婆子怒目而视,武教头则软趴趴的趴在她的脚边,气息微弱。
陆敏有官位在身,自然跪不得。
周游虽被打的厉害,但仍勉力站着,双眼瞪视着陆敏,直恨不得生啖其肉。
陆敏被看得厌烦,怒道,“看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游就要怒冲过去,被郑林一把隔开。
她只能大声叫骂,“你这个王八犊子,我那般信任你,你却害我!”
陆敏察觉到一丝不对,怒意略收,“你胡说什么?”
“我害你什么?”
“你若是手脚利索些,我何以会站在此地!”
周游却誓不罢休,继续骂道,“王八蛋,就是你诓骗我去杀那张家娘子,你又扭头去告发我,你不是人,枉我如此信你!”
陆敏满脸震惊,正要开口,却听一声惊堂木,“肃静!”
虞曼青冷冷笑道,“你们当我衙门是什么地儿,你们骂街的菜市场吗?”
“朝廷有你们这等官员,秦国安能繁荣!”
那林家老婆子却在此时咳嗽两声,犹将傲慢挂在脸上,“杀那张家娘子与老妇无关,更与林家无关,于大人既抓住了真凶,又将人带回来了,若无其他事,老妇要回去睡了!”
虞曼青嘴角弯了弯,“不急,还有人没来!”
“婆婆不如再等等,定不会让你失望!”
那老婆子脸色一变,“于大人知道与我林家作对是何下场吗?”
虞曼青正要回答,只听门口一声马“吁”声,一辆双马花车稳当当的停在府衙正门前。
随后一只藕臂掀开粉纱布帘,声音如莺鸟啼鸣,“爹爹,您慢点!”
待那藕臂的主人露出全脸,连一向稳重的郑林也不由抽气一声,众衙役皆被勾了魂魄,忘记身在何地。
孟谦瞬间转向虞曼青,却见她目光紧紧锁在一人身上,那人却不是藕臂主人,而是堂下脸色大变的林家婆子。
孟谦嘴角不觉爬上一丝笑意,连自己都不曾知晓。
那玉臂男子扶着一中年男子踏入公堂。
待步到堂中,玉臂男子跪拜道,“玲珑阁冷玉拜见县令大人!”
刚刚被勾了魂儿的差役又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众人只觉他气色非凡,却不想他就是玲珑阁的花魁公子。
虞曼青皱眉看向跪拜之人,这么冷的天,那人却只着单薄纱衣,曼妙身材一览无余。
待那人抬头而起,虞曼青总算明白众人的一惊一乍。
长成这样,足以祸水。
只离她的游儿还差之甚远。
因为想起仲子游,虞曼青嘴角微微扬起。
一旁的孟谦看到,脸拉的老长。
堂下美人儿红唇轻嘟,惹得众人双眼离不开。
郑林还算定力足的,恭敬道,“大人,此乃玲珑阁的林阁主和冷玉公子!”
“林阁主?”虞曼青看向仍站的笔直的玲珑阁阁主,虽上了年纪,眉目之间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风采。
或许是看出她眉间的不快,那冷玉美人儿又磕了头道,“大人,爹爹他腰部受过伤,不能折弯,还请大人允许她站着回话!”
那玲珑阁阁主垂目看他,脸上挂上稍许欣慰。
虞曼青笑笑,也不为难他。
玲珑阁阁主优雅开口,“大人深夜将我等招来,可是为了那无名男尸之事?”
虞曼青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提及,心中已有异样。
那阁主看她神情,换上一副愧疚神色,“这案件归根究底,还是奴御下不严惹得祸!”
他一击手掌,衙外两名龟奴压着一五花大绑男子进来。
那男子被压跪在堂下,不断求饶道,“阁主,奴不敢了,奴真的不敢了!”
虞曼青冷了脸色,自然明白了这唱的是出顶包戏。
那阁主却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如此作孽,就算我能绕过你,这秦国律法,这明镜高悬的公堂又如何能将你饶恕?”
那男子又向虞曼青磕头,“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奴不敢了,奴真的不敢了!”
阿金这次也看出些门道,低声骂咧道,“娘娘个锤子,真是开眼了!”
虞曼青看了她一眼,脸色不快。
孟谦叹息一声,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何罪之有?”
那男子畏畏缩缩侧了侧头,却听一声咳嗽,又连忙垂了脑袋。
玲珑阁阁主笑意尴尬,“对不住了,奴最近嗓子有些难受,大人见谅!”
虞曼青忍住心中怒气,惊堂木一怕,众人又是一惊,衙役们纷纷从刚刚的痴迷中回过神来,各司其职。
捆绑男子身子抖如筛糠,不断低语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虞曼青冷斥道,“既不想死,还不如实招来!”
捆绑男子却不知为何,只反复低喃饶命之类的话语,人却越来越迷糊。
虞曼青突然想到什么,赶忙吩咐郑林,“快去将左婆婆请来!”
郑林也看出门道,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往马厩奔去。
然终是晚了一步,左婆婆来时,捆绑男子已神智全无,开口闭口皆是,“我有罪,我不想死!”
虞曼青锐眼射向玲珑阁阁主,还未发怒,就见她一头扑向已经痴傻的男子,满脸痛惜,“你这傻子,我平日算待你不薄,你要钱财直接跟我说就是,你偏要走这错路干甚,你这笨蛋!”
他一边哭一边捶打着男子,然男子只木木的看着她,目光呆滞。
左婆婆朝上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那刚刚还被指做腰疼的玲珑阁阁主此时却接连磕了几个响头,“大人,他做错的事,奴愿替他受过,请大人怜他如此模样,放他一条生路!”
一旁默不作声的冷玉公子此时也跪爬两步,扶住阁主,面向虞曼青,“大人,金爹爹是被金银财物迷了眼,以致酿下如此大错,罪无可恕!”
“可他如今这模样,已是对他最大的惩罚,还请大人饶他一命!”
“那些被他逼着代孕的男子固然可怜,可他们的确也是卖身阁里的男奴,只因容貌不佳,才被关在后院做些粗活,却不想金爹爹将他们当成生子工作,以此来敛财!”
“金爹爹固然该死,可那男奴非他所杀,罪不致死!”
他伏地磕头,“请大人饶恕金爹爹死罪,奴和爹爹愿放那些男奴自由,以此换金爹爹一命!”
虞曼青自然要还那些可怜男子一条生路,可大秦律法也在那儿摆着,那些男子的卖身契都攥在玲珑阁阁主手中,他若不放,自己就算用了亲王的身份强压也不行。
她纠结的模样映入林阁主眼帘,本还有些迟疑的心瞬间开化,他哀求道,“奴愿将那些男奴全部释放,还请大人格外开恩,免除金奴一死!”
一直沉默看戏的林家婆子适时站了出来,“阁主乃林家故人,老婆子我看在阁主的面上,这才听信金奴之言,将那父女二人带出,如今,真相大白,倒是老婆子我好心办了坏事,实在有愧阁主!”
那林阁主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若是不明所以之人,当真会觉得二人胜似主仆。
大势已去,在新的证据未出之前,虞曼青知道已无法将他们绳之于法。
虞曼青有些失望,她错估形势,误以为只要行动迅速,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林家固然厉害,但只要今夜定了罪,就再难翻案。
可这招顶罪将她打的措手不及,她若执意深究,那些男子只怕还要在苦海中继续沉浮。
她咬了咬牙,正欲开口,周游却使了劲儿窜了上来,“是陆敏撺掇我去杀张娘子的,大人不能放过她!”
虞曼青似瞬间看到了希望,“来人,将周巡检先压下去!”
“大人,于大人!”周游瞬间脸色苍白,“大人,你不是要替我做主的吗?”
“狗官!”被强拉走的周游口出讳言,“你个狗官,与陆敏乃一丘之貉,都是林家的走狗!”
四侍脸色奇差,于曼青却不甚在意,反正她嘴中骂的此“于”非彼“虞”。
她看向玲珑阁阁主,微带笑意,“金奴既已痴傻,本官许你带回去,但本官也希望阁主说到做到!”
那阁主千谢万谢,又低身解除了金奴身上捆绑的绳子,轻语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我们回家!”
金奴一动不动,任由他硬拉着离开。
被留下的冷玉脸色出奇的平静,她跪拜道,“多谢大人开恩!”
虞曼青望着他的背影发愣,总觉得他面容似曾相识。
孟谦脸色难看的撇开视线,不再盯着她看。
林家婆子见那花车离了视线,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转身又是一脸傲色,“于大人,老婆子这下可以走了吧!”
虞曼青点头哈腰,“可以,可以,您老慢走!”
稍缓,又指着地上那人,“管教头要我叫人给您送回去不?”
林家婆子老脸一沉,“不要!”
她重击双掌,衙门外出现四人。
老婆子怒气冲冲,“抬走这没用的东西!”
四人点头,很轻快的将管教头抬走。
这下堂下只剩陆敏一人。
陆敏脸色几换,最终换上恭谨模样,“大人若无要事,下官也告辞了!”
虞曼青却勾起唇角,“且慢!”
陆敏脸色一变,“大人难不成因那周游两句攀咬,就要羁押下官不成?”
“大人可有实据?”
虞曼青笑了笑,“陆大人勿躁,本官不过是有事相托!”
陆敏怔了怔,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既是要事,下官义不容辞!”
虞曼青大笑道,“好!”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就是你最擅之事!”
陆敏恭敬道,“大人请说!”
虞曼青下巴抬了抬,“刚刚玲珑阁阁主不是说要释放那些男奴吗,此事你一手经办,本官才放心!”
陆敏似吞了一枚鸡蛋,嘴巴良久无法合上。
虞曼青关心问道,“怎么,有困难?”
陆敏生生将苦果咽下,一脸生不如死,“下官领命!”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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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