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何意？”胜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切问道，“娘娘有何计谋？”
“公主先答我几个问题。”
贤太妃不慌不忙带着她往李宛的明鸾殿走，谢淳就在那处。
“绒族王子和首辅大人，公主想嫁哪个？”
“自然是苏节。”
“那称赞和骂名，公主想要哪个？”
“我...”胜玉有些犹豫。
“老身最后一个问题，大梁和张俭，公主又要哪个？”
胜玉盯着她的眼睛心脏慌得直跳，手里不断搅动着帕子，不知道她此话到底是何意，贤太妃侧目见宫人和她们还有些距离，又拉进两分距离将声音放到最低。
“公主不妨将生米煮成饭。”
“如何煮？”
“公主和首辅大人既然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那么为了一辈子的康乐，有些事情早些做了倒也无伤大雅。”
贤太妃说的很仔细也很隐晦，胜玉却一下子明白了她话里深意，原本被风吹红的脸更是红上加红，看不出到底是冻得还是害羞。
“娘娘之意，是叫我和苏节...先行..”
“公主若是先行了床帏之事，皇后娘娘也不好将您再嫁去绒族，虽说那王子婚后是长居京城的，可难保两国没有摩擦，到时候公主左右为难该如何自处？再说张大人是首辅，他必然是要长居京城的，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公主怎知夫婿不会起疑心？”
一连串儿的问话砸在胜玉的头顶，她懵懵懂懂点点头觉得她说的好像是有几分道理，可..这事到底不必寻常..她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看得出小姑娘的羞怯，贤太妃浅浅一笑，调笑说道，“公主害羞了？日后成了亲，那你怎么办？”
“贤娘娘，这是两码事。”
胜玉挣脱开她亲热的拉扯，仿佛摸到什么热炭似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别过脸，“贤娘娘，我是大梁的长公主，肩上还有大梁的使命，若是我不嫁，那万千子民怎么办？”
这会儿她倒是清醒了，贤太妃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她犹犹豫豫的背影，理了理自己方才因搀着她而凌乱的袖口，转头往前慢悠悠走着。
“娘娘！怎么不等我？”
公主小跑两步追上她，“再说我..”
“公主，你若嫁不得，自然还有别人，您是白玉之尊的长公主，万千夫婿随公主挑选，可宫里还有人想嫁却嫁不得呢。”
“谁？”
“公主以为皇后娘娘为何要再议此事？”
胜玉恍然大悟，挽着她的胳膊小声道，“娘娘的意思是，李宛想叫她姐姐嫁给绒族王子？”
“虽说他是番邦人，可既然能作为使臣来京想必不是什么粗壮莽夫，李尚宫在宫里就算是熬到三十岁顶天也就是个尚宫了，说到底等老了也没人陪伴孤独之际，皇后娘娘岂会不掂量？”
又安静半晌，太阳不知何时隐进了云层里，胜玉攥成拳头两手一拍，“娘娘，要如何做？”
“公主莫怕，交给老身，只是此番必然是要撕破脸和名声的，若是皇后娘娘责骂起来..”
贤太妃欲言又止，胜玉了然点点头，“娘娘放心，我绝不出卖您。”
淅沥沥小雪花落下的时候，谢淳悠悠转醒，喉咙肿痛燥热渴的他连口水都分泌不出来了，他想撑起身子可四肢毫无知觉，想喊人可连言语的力气都没有，耳边朦朦胧胧有人在喊救命，眼前又像是罩着薄纱似的看不真切。
“陛下在叫人吗？”
谢淳转头看悬挂着的厚重纱帘，那里恍恍惚惚有个人影，层层清晰最后露出庐山真面目。
张娴。
他仿佛看见救星似的拼命转着头，“娴儿..娴儿..”
“陛下口渴了吧？别急，臣妾来服侍你。”
以帕子蘸水满满浸润他干裂的嘴唇，张娴笑道，“陛下心里急坏了吧？别怕，皇后娘娘说了是她疏忽没掌握好剂量，才叫您喊出声儿来的，现在您醒了再缓上半晌便会好的。”
嘴巴无力的张合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两个字，“李宛...”
“皇后娘娘心疼陛下，索性就叫您好好歇歇，别担心，政事有她和慎王殿下打理呢。”
张娴依旧带着浅浅笑意，端了碗热牛奶来，汤匙一伸到底，轻轻吹着热气。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谢淳急火攻心，一张脸涨的活像被水煮过的虾子，两眼圆睁死死盯着张娴，牙关要紧，“段..段禧..”
“段佥事在休息呢，您要见他可不能够。”
挽起一勺热牛奶喂给谢淳，后者却死死闭着嘴，任牛奶顺着嘴角淌到枕头上，张娴故作生气娇嗔道，“陛下不饿吗？皇后娘娘说了您现在身子虚只能吃些流食，若想吃别的可得等几天。”
窗子没关严实，院子外深深惨叫听得谢淳头皮发麻，他费力的转过去盯着窗子，这声音，他有些耳熟。
“陛下对梅妃还真是疼爱，如此惨烈的叫声还听得出是她的动静。”
张娴将牛奶放在宫人端着的银盘里，站起身子将窗子完全敞开，院落里梅妃被困在长藤凳子上，两宫人手执木杖一下又一下招呼着，她身着单薄里衣，下身的白娟丝早被污血染成了红色。
如今她连喊叫的气力都没有了，勉强抬起头看着窗口的张娴，强撑着怒骂道，“张娴...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这句话被谢淳清清晰晰的听在耳朵里，他拼命的晃动脑袋牙关要紧想爬起来，可最终都是徒劳，张娴搂紧自己的大氅看着这对痴情男女，不禁笑出了动静。
“张娴...”谢淳看着她，生生逼落了泪。
“陛下，你在为她哭吗？”
张娴蹲下身子，“她杀了你的母亲，还想杀了我，你却为她哭？”
“什么？”谢淳眉头越锁越紧，努力吐清每个字，“什么？”
“我说，梅妃娘娘用您赐给她的那只软鹅毛枕，闷死了太后娘娘，若不是皇后娘娘及时赶到，臣妾和您唯一的儿子，也都要追随太后而去的。”
张娴盯着他的眼睛，身子还往前凑着保证他绝对能听见自己的话，满意看着谢淳的痛苦溢于言表，她站起身子朝窗外招手，“来人，陛下想念梅妃，将她带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