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的看着张娴从脖颈到耳垂都红的像熟透的虾子,他才松开了娇人儿,上了轿子还不忘掀开帘子吩咐。
“周到玉,李四姑娘不是来给贵妃作伴的吗?老在朕这也不是回事,叫她回吧。”
“哪个宫殿离朕近些?母后理佛恐冷落的小姨母,你替朕选一处精致秀丽的,好好修缮了给娴儿住。”
开宫了?这是要给位份啊。
周到玉微微弯腰垂眸道,“回陛下,离太极殿距离最近的只有朝春宫和合欢殿两处,朝春宫有梅妃娘娘,娴姑娘入住怕有诸多不便。”
“那便合欢殿吧,朕恍然记得,父皇的贤妃那会儿就住在那,父皇亡故后她自请出宫礼佛再也没回来,可惜了那样好的美人坯子。”
谢淳趴在轿子小窗口上,话语里满满皆是惋惜,“安国公府人杰地灵,女儿们个个风姿绰约。”
张娴微微弯下身子,“安国公府正是因为有了陛下的庇佑,才能得出如此女儿。”
周到玉冷眼看着,这个小姑娘年岁不大可心思不浅,看着像是比梅妃还要难相处的,回身道,“陛下,天凉夜冷,还是不要在风口里久待才是。”
“罢了,母后常年礼佛恐冷待了小姨母,合欢殿没修缮好前,便将小姨母接到西偏殿吧。”
谢淳不但生得双多情眼,还能三言两语把张娴说的小脸通红。
周到玉心里啐了一口,人渣!
轿子抬起的时候,张娴突然冲到寒天里,弱小的身子跪在雪地中,垂着眸子泫然若泣,“陛下,臣女是进宫陪伴太后的,如今搬到太极殿里实非名正言顺,臣女倒是不怕风言风语,可却见不得陛下被人当做茶余笑料,请恕难从命。”
她这一嗓子喊停了轿辇,周到玉看着这个弱小的身姿,心里感叹不简单啊。
谢淳掀开帘子但人没动弹,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周到玉立马小跑两步,将张娴从雪地里搀扶起来,“娴姑娘,年关岁末皆是收尾的时候,修缮合欢殿开宫,已是陛下格外开恩了。”
抬头看看这个俊秀的司礼监提督,张娴心里嘲讽着。
什么岁末收尾,她可不是李四那般痴傻,不明不白的白白侍寝。
小帘子狠狠摔下,坠角的玉髓打在马车沿上摔碎了一角,“罢了,既然小姨母如此说,那朕不也好再强人所难,周到玉,走吧。”
轿辇毫不留情将张娴丢在寒天雪地里。
明鸾殿里,李宛给自己搞了张檀木方桌,她还是喜欢坐在桌前看书。
要不然盘在炕上总想睡觉。
贺兰喜推门见来,站在外室朝她低声道,“娘娘,兰台来人了。”
“谁?”
“赵泞。”
李宛猛地抬头,玉邹的教训还在眼前儿晃悠,攥紧手里的笔杆,“他来干什么?”
“说是奉郡王之命来送东西的。”
眼下天黑,宫人都早早的回去休息了,贺兰喜看看屋外漆黑的天,“娘娘,我去回绝了吧。”
她还记得谢衍留的那个信纸,可谢衍今儿要连夜抄张倦的家,自己是没时间来的。
“把东西带进来,人叫他回去。”
“诺。”
贺兰领命而去,李宛从怀里摸出那信封,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两遍。
赵泞应该不会奸细吧...
除了一个又容一个,谢衍难不成在玩极限大冒险吗?
“哇,娘娘!雀金裘啊!”
锦时的惊呼把她的思维引了过去,她一招手,贺兰和锦时抬着个硕大的盒子朝她一路小跑,最后摆在炕桌上。
“雀金裘?”李宛只在红楼梦里看到过这物件儿。
贺兰喜趴在炕桌边上,他没敢伸手动,“这东西...举世无双啊娘娘。”
昏暗的灯光下,孔雀羽和翠鸟羽织成的锦羽烨烨发光。
这是谢衍说的礼物?
太贵重了吧...
李宛坐在炕桌边上,伸手摸摸这稀世宝物,“这东西市价多少?”
锦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少说也要百万两吧...这衣裳的内衬都是织锦拼凑的,一尺就得织一整个月啊。”
李宛‘啪’合上盒子,转身又回到书桌前,“明儿郡王回宫,给他送回去。”
“娘娘,不要啊?”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若是两盒子荷花酥我就不推辞了,可这东西着实珍贵,收不得。”
锦时听话的把此物放起来,贺兰喜捶捶自己的腰突然想起什么,“锦时姐姐,明儿你去尚膳监看看,听说郡王送进来了个新的江南厨子,做糕点一绝呢,咱们娘娘难得有爱吃的东西,新做的更美味。”
谢衍送的厨子?李宛翻书的手一滞,而后接着看《天工开物》。
长信宫里,直到谢淳的轿辇转出了宫门,张娴才拖着沉重的身子进了正殿。
刘太后不耐烦的摔了手里的书卷,“哀家以为你聪明,可你和你母亲一样蠢笨。”
张娴也没想到谢淳居然就这么无情的走了,按照榻上的甜言蜜语,皇帝应该疼惜的将她扶起来再许诺一二才是。
“堂姐...”
立在贵妃榻侧的嬷嬷冷着脸道,“娴姑娘,这是宫里,你该称太后娘娘。”
张娴跪在地上,“太后娘娘,若同李四一样,那安国公府颜面何存?”
她不明不白的侍了一次寝,就算被退回安国公府另行婚配,此事也好遮掩。
可若同李四一般,那这辈子就完了。
刘太后恨铁不成钢,为了把张娴送上龙榻,她甚至都将梅妃训斥了一顿,结果她却如此不珍惜。
“安国公府颜面何存?你方才的一番话语将陛下置于何地?还敢提起李四,宫里谁见了她不说声姑娘好?你呢?宫人见你行礼不还是忌惮安国公府吗?”
从西偏殿传来的哭声隐隐约约的一直不停。
张娴跪在地上不做声,刘太后抬手摔了茶碗,“叫谢蒙闭嘴!梅妃这个废物,生的孩子都这样吵闹!”
张娴一叩首,小步撤出了正殿,“太后娘娘,父亲母亲将我送进宫来是陪伴您的,臣女此时腰痛不止,先退下了。”
门外的大风将她的泪珠生生吹干在脸上,还有几分刀割似的疼。
原来这就是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