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你乖,把饭先吃了,我去见个客。”郦太郡轻声对郦灼华道。
“郦术岐来了。”郦灼华不是疑问而是确定。
“你知道?”郦太郡止住脚步回头看她,发出疑问,“你怎么知道的?”
郦灼华甩甩梳好的头发,伸了个懒腰,抱起小枝,把脸埋它蓬松柔软的毛上,蹭了蹭,用力的吸了口,“天天给我这递信,还在我最忙的时候,我就没理他,想想他也该上门了。”
“天天给你递信?”郦太郡责怪的瞪她,“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和家里说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郦灼华一副无所谓,“伍叔,您把人请到后厅,看看江儿在不在家,让他去陪着,顺便把我的……”她看了眼外面的天,“早午饭送过去,我在那吃。”
“好的,世卿。”伍管家应下,退下去准备。
郦太郡看她整理好衣服,只抹了护脂,没上妆,头发也是让齐鄢峥给绑了个简单的发髻,“就准备这么去见他?你到真不把他当外人。”
“我要是把他看的太重,他架子就拿起来了。”郦灼华浅笑,“好歹大家都姓郦,外道就没劲了。”
郦太郡听她这话,心里自动翻译成,我不用给他脸!
“你高兴就好。”她轻摇头,郦家人之间的斗法,斗的就是个心眼,看谁受得住。
内宅后厅,郦乘风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家老祖和郦善舟说话,那小子直来直去,没什么心眼儿,郦术岐也天南地北的和他聊着,就似平常人家的长辈关心小辈一般。
圆桌上,摆上清淡的佳肴,都是小小的几碟,郦术岐往那打量了一眼,没说什么。
郦太郡带着郦灼华齐鄢峥进入后厅,郦术岐坐正等人见礼。
郦灼华一眼却盯在自家弟弟身上,“郦善舟!你这是上哪个山头挖煤去了?怎么黑成这样?”她上下打量着皮肤黝黑的郦善舟,“打塞北回来也没黑成这样!这才半个月没见,就的这么黑!本就不白!”人到是壮了不少。
“最近几个营跑巡,一没注意就晒成这样了。”郦善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跟他阿姐身边一站,把他阿姐衬托的皮肤白的发光,十六七的大小子,个子拼命的往上蹿,他鼓起胳膊上的肉疙瘩,“阿姐,你看我壮了不少!”以前有力却瘦,这跟军中练的饭量见长,个头也见长,没齐鄢峥高,但比郦灼华高了不少,本身郦灼华在女子中就算高挑的,他现在壮的到把她比的娇小了。
“行吧,你没事就好。”郦灼华戳戳他的肉疙瘩,看着跟塔似的蠢弟弟,想想上辈子他跟鸡崽似的,还是壮点好。
郦善舟听他阿姐夸他,一是得意,对着齐鄢峥道,“表哥,要不要比划比划?”
齐鄢峥冷眼看蠢蠢欲动的他,而后直接拎着人去后面练武场了。
郦太郡同郦灼华一起摇头,并吩咐伍管家准备好跌打药。
郦灼华转过身对着郦术岐郦乘风微一点头,就算见礼了,她落坐,执起筷子吃她的早午饭,一小碗的素面,配着清淡的小菜,慢慢的吃起来。
郦乘风对于郦灼华的反应,心中升起不满,然,老祖在这,轮不到他开口。
“你这丫头,有意思,留在这可惜了,要不要和我回安山?”郦术岐笑眼看她,“到时整个郦氏一族都是你的。”
郦灼华听到他的话,筷子都没顿下,“百年前,三洲城改为邺阳时,你安山郦氏可说了,安山是安山,邺阳是邺阳,往后就是算邺阳郦家死在外面了,安山也不会出手的,这才过了多久?反悔了?”她眉头一挑。
“只要你愿意,其他不是问题。”郦术岐抛出饵,“你在安山能得到比现在的更多,安山的藏书可是有不少孤本,我听说你喜欢古籍,如何?要不要和我回安山?”
郦太郡喝着茶不开口,郦乘风心下紧张,郦灼华要是应了,那么他将来要怎么办?
郦灼华将吃完的素面碗放下,“伍叔,让后厨给我下碗馄饨,我要鲜虾的。”
“世卿稍等,我这就让他们做。”伍管家立刻去忙。
她弯下腰,抱起地上的小枝放在腿上,手指轻柔的梳过它的背毛,“我呢,喜欢热闹,喜欢这市井的烟火气,安山那地方偏远荒凉,又要见天的和人勾心斗角,我没那么大的精力浪费在小事上,再说,当年安山说断就断,如今又来挖人,当我邺阳郦家是什么?”她冷笑,“你们看重的,在我眼里还没有一碗馄饨来的重要。”
“郦灼华,我安山才华在你之上者不在少数,你别以为占着个世卿之名就可以口不择言!”郦乘风见不得她贬低安山郦氏。
“那你们到入世啊!缩在山里算什么本事?本就是自己躲清闲,我们在前面挡着,你们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要受你们的批判?别以为自己多厉害,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她不客气的怼回去,她可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
“算计不好吗?”郦术岐笑问,他面上笑着,心里却有火在烧,他很久很久没遇到在他算计之外的事了,从郦灼华不看他的信时起,对他就是个意外,如今她又拒绝和他回安山,这个选择他是没有想过的,因为,她不应该有拒绝的理由!
“算计没什么不好的。”郦灼华抚摸着小枝,“但,什么事都要算计,就太累了,如果什么都要掌控在手中,连明天起床,枝头上几只鸟在叫都要算计,并且都算计出来了,这生活什么有什么意思?”
“能掌控一切有什么不好?”郦术岐就是那种能算计出,第二天早上起来,屋外几只鸟叫的人。
“人活在世,因为不确定,才有意思,才有惊喜,算计透了一切,就好比一本从来没看过的书,有人早早的告诉你了结局,那就没意思了。”郦灼华打个比喻。
“看书会推算的,我能推算出结局,能推算出下一步,这样也很有意思。”郦术岐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郦灼华叹口气,“佛家有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她摇头,“我不喜欢这句话,我们生于这尘世,活于这尘世,有七情六欲是人之本性,会有悲欢离合是人世正常,明知是失败为何还要努力去做?在郦族长的眼中,这就是愚蠢,但,对于我们,这代表着我们努力了,我们尽力了,我们还活着。”她目光中有团火,“看透一切,无欲无求,活着,死了,有什么区别?”
郦术岐张口欲反驳,她问他,“郦族长,你这样,不累吗?”
他冷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你又不是我,我活的累与不累,你又如何知道?”
“没错。”她点头,“你又不是我,你看来的无用功,我却乐在其中。”她的话让他愣住了,她起身,目光俯视他,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你算计你的,冷眼世间,我在这尘世摸爬滚打,争一个活法,还和以前一样,安山是安山,邺阳是邺阳,你们过你们的,我们过我们,互不干扰。”
郦术岐看着她不语,她也不理会他。
“伍叔,馄饨给我送练武场,峥哥和江儿的午饭也一块送到练武场,我就不在这见客了。”她吩咐完,直接抱着小枝往练武场去,没有多看郦术岐一眼。
她走后,郦术岐突然笑了,“这丫头真是有意思,我可真想留下好好和她玩玩!”
“桃桃她脾气可不好。”许久没说话的郦太郡开口,“小叔,你要是把她惹怒了,可不好收场。”
“我知道。”郦术岐盯着郦灼华离开的方向,“很久没遇上对手了,但这孩子。”他摇头,“怕是不会按规矩来,到时她真怒了,再弄死我。”从郦灼华抽了郦乘风一顿上他就能看出,她是个在小事上没什么耐心的人,烦了一定会动手。(郦灼华:小事这种事,能动手就别逼逼,有什么不对吗?)
“你知道就好。”郦太郡点头,“怎么就突然跑来了?”
“你爹说的,说你家丫头不简单,我就来看看了,果然凶的很。”郦术岐惋惜这孩子没生在安山。
她眼角直抽,她当初就应该把老头给打死,送到安山了还能闹出这么一出,给他们添堵!
“小叔打算什么时候走?”她询问。
“我也好久没来邺阳了,太皇太后寿宴也热闹,我就凑个热闹,等寿宴结束了再回也不迟。”郦术岐这阵子在邺阳闲逛发现邺阳真的变了不少。
“用我给小叔安排住处吗?”郦太郡小心的问。
郦术岐摇头,“不必了,免得你家丫头看到我气儿不顺,我外面租了地方。”
郦太郡心下松口气,她还真怕他住下来,别的不说,万一桃桃一生气下厨了,做出个色香味俱全的菜,真把他毒死了,和安山不好交待,就算做出个吃下去没问题,味道奇怪无比的,那也不好办,不住就好,不住就好。
她心里想什么,郦术岐能推算出来,他面露笑容,笑容扬到一半时,僵了。
什么都能算计出来,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不乏味吗?
确实结果过程都和自己想的一样,太过乏味,然而,他已经习惯了算计,改不了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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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柒拾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