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有九重,与天相对,故称九幽。
九幽极阴之气常年不绝,犹如天地长盛不衰的灵气,为天地大道,阴阳互生互化,皆不过是化运万物。
风媱和丰濏简单寒暄后,方知她此时的身份乃是九幽族下一任族长,下月中旬,便是她正式接替族长的日子。风媱问她分别事宜,丰濏只道一言难尽,虽是笑语,她也觉再次相见,面前的女子已然不同往日。丰濏自然也问了她来此的目的,知道她是为了找寻君梵,惊奇之余,探明原由后方才告知君梵正在此地疗伤。
她心中一块重石虽是落了下来,但是当日丰濏以理由推脱了她想要见君梵的请求。接连两日,仍旧不得见,因为丰濏根本没有现身,连同那羲璃也不知去向。青云满腹牢骚,吵的风媱心中烦闷,是以独自出了府门。
街上人群熙攘,风媱见之,发现九幽族人皮肤甚白,近乎通透。她抬头望天,发现上面一片虚冥,没有一缕光亮。这才惊觉,自己来此两日,并无白天黑夜的轮替。她寻了个酒肆忧然独饮,听当地人话语之下,方知自己当真是在地下之国城,不免惊叹。
旁边一桌,彼时正有三人饮酒畅谈,她本无心听,却被一人之话吸引了耳朵,“……辰时我从居皇山路过,见那山顶有五彩云霭盘旋,发着极光,这在我们九幽可是千年少有的景色呢。”
“族长自多年前现身,就一直在居皇山中闭关静修,也没什么动静,到了最近才见山下聚集些护卫,我倒听说……”那人倾身,压低了声音道:“山中常打猎的农夫说,日前有一要死不活的人被抬近了山里,看着不像九幽中人。”
一人不安道:“九幽世代安稳,不与外界往来,此次别惹来什么麻烦才好……”
风媱听到此处,付账起身。
她沿路打听那三人谈论的居皇山,两个时辰便找到了。
她伫立山下打量,但见居皇山中草木深黑,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和阴风环绕。山下既有九幽人护卫,也有恶灵把守。
她取出珠子,筑了个护持周身的结界,抬起裙摆,便明目张胆地往上行。那些护卫见她面生,交刃相问:“什么人?!”
“你们族长让我今日来此寻他,说是让我去看看前日送来的伤者。”
“我等并未收到传话,你报姓名,待我去问禀!”
风媱向前,结界挡开那些兵器,“不劳烦诸位。”
一时之间,她周身遍布无数着一身赤黑衣的兵士,将她团团围住!
风媱捡起一根枯枝化剑,神情冷冽,向前挪移。
周身兵士一起向她攻来,所汇聚的兵器和灵力全数被珠子的力量反弹回去。
风媱心念一动,鸿蒙珠感应到,即刻散发赤灵之气,一时间,将这漫山兵士尽数困入幻境之中去了,只剩那些恶灵不去。
风媱强撑着一口气,沿着石阶飞身而上!
石阶尽头是一偌大洞门,此时洞门紧阖,其畔黑藤墨蔓盘生,一只白泽兽雄威伫立,望着她这位不速之客。
风媱行上前,“白蓝蓝?”
白泽兽眨眨眼,眼神由凶转柔,长啸一声,懒懒趴下身子假寐去了。
风媱见之亲切,心中认定它正是天界北神宫中那只白泽兽。
“他就在里面对吧?”
白泽打个哈欠,表示无意她所言。
石门蓦然打开,里面一红一青的影子飘闪而出,落在她跟前,正是丰濏同羲璃。
三人目光相接,风媱冷然,丰濏肃然,羲璃颇有些无奈。
丰濏启口道:“山下,是你做的。”
“是。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见他?”她不明白。
羲璃笑道:“风媱姑娘好生厉害,竟然独自放倒一片兵士!”
风媱走进洞门,试以灵力打开,洞门只纹丝不动。
“没用的,风媱……”
风媱长剑抵在丰濏脖颈,“丰濏,你在瞒着我做什么?君梵究竟怎么样了?你们想拿他做什么?!”
羲璃走进,一边两指拈住剑缓缓拿开,一面春风化雪般淡然笑语:“风媱,刀剑无眼,都是自家人,有话好好说便是,不必如此。”
风媱不听,剑抽出时,羲璃将丰濏推开,待风媱剑再举时,刚好刺在了他胸前。鲜红的血液瞬间浸透了他的青白衣襟。丰濏见此急切道:“风媱!放下你的剑,你伤到他了!”
“你别动!打开洞门,我自然弃剑!”
“你……”
羲璃神色自若,望风媱道:“风媱,你别急,我方才见过君梵,他伤势已经好转,只是还未苏醒。丰濏不让你见他,只是因为你身份特殊,待君梵醒来若要见你,我们谁都拦不住。”
风媱听他这番话,略微思索,大意知道他口中的“身份特殊”大概同师父有关。师父是玄界之主,君梵是天界之主,此时两界交战,已是你死我活的状态,而她一直身在玄界,此时贸然来寻君梵,其动机让人生疑原是无可厚非的。她眼眸红了红,手中剑“咣当”落地。
丰濏急忙上前,询问羲璃如何。羲璃柔声道:“没事,皮肉伤。”
丰濏忧然。
风媱无助蹲下身,望着这阻碍她的石门,心底很是伤情。
她想见他,此时此刻,如此强烈的想要见到他……
她收好珠子,头埋入膝头,闷声道:“我就在这里等,等他醒来……”
丰濏正准备去安慰她,却被羲璃拉住手臂,引她望向石门,但见石门缓缓打开。里面一男子一袭白净长衣,墨发如瀑披散,面容苍白,一双眼直望着那埋首膝间的女子。
羲璃握住丰濏素手,彼此相视一笑,便向内去。
“阿媱……”
风媱听着这干哑枯涩却熟悉之音,显然是因许久未出声所致。她抬头,便见君梵长身伫立前方,正凝望着自己……
她起身,热泪滚烫,飞扑入他怀里。
君梵长吸口气,将她紧紧拥住。
“梦里梦你好几回,心知是梦,总不愿醒……醒来时,也没奢想能见到你,可……你竟在……”
她将他紧紧搂住,似怕他会须臾不见,“君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