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团圆比李秀才起的都早,把自己的小被子叠的方方正正,就一个人晃着小腿坐在那里笑。昨天她问过滚滚,那些药材药铺都收,特别是天麻,应该值不少钱。
团圆的认知里,不少钱就是男人盖房子得的二十文钱。
“嘿嘿”,团圆想着自己捧着钱给滚滚闻,拿到滚滚的蛋,还有爷爷看到钱时的吃惊,她就乐不可支。
李秀才翻个身,听到轻微的响动,还以为家里进了老鼠,睁开眼就看到团圆捂着小嘴,笑声不时从指缝里流出来。
这孩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事,今天看着比昨天还兴奋,李秀才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孙女大了,有秘密不跟他这个爷爷说了。
团圆转头,看到爷爷眼神直愣愣的,小心伸手过去晃了晃,被李秀才抓住小手,“怎么,以为爷爷又犯糊涂,小脸都吓白了。”
摸摸小脸,团圆嘴上逞强,“我才没有害怕,我都这么大了,早能应付这些事了。”
口气很大,团圆心里残留着一点怕,她问过滚滚,犯糊涂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团圆对这种未知的自己不能掌握的病厌恶又害怕。
李秀才坐起来,团圆出去倒好洗脸水,在脸上胡乱洗了一把,就叫爷爷洗,欢快的如一只麻雀在枝头跳跃。
草草吃完饭,团圆一溜烟跑了,徒留李秀才吹胡子瞪眼地生气,昨天团圆不想学识字,说好今天早上补上,可现在跑的比兔子都快,看来是玩野了,该好好教教她自制力了。
在团圆的教育上,李秀才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希望团圆能单纯快乐的长大,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团圆和大多数妇女一样,到岁数嫁人,操持家务生孩子。
唉,李秀才当年养两个孩子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操心过,可在团圆身上,李秀才像个操心命的老父亲。
团圆一口气跑到了村东头。这么早,男人们还没开始盖房子,她没看到严家的马车,失落地去了一边,揪狗尾巴草玩,揪柳条做柳梢吹,“噗”的一声,团圆生气地丢在一边。
“你在用嘴放屁吗?”旁边传出一阵嬉笑,团圆抬头,是秤砣,拿着个篮子,篮子里是草。
李奶奶家里养了鸡和鸭子,得用玉米糠拌着草来喂,负责拔草的就是秤砣。
团圆“哼”了一声,没理秤砣,秤砣碰了一鼻子灰,转身跑了。他娘总叫他跟团圆学着懂事点,团圆这样叫懂事?这叫……目中无人。秤砣因为想出了这么个文绉绉的词,抬头挺胸,找人臭屁去了。
盼啊盼,婶子们叔们来了,严家的马车还没来。工地旁支了三个草棚子,里头住着工匠,拿着工具出来了,男人们继续打地基,严家运菜的车还没来,妇女们拿出针线活忙活。
李大花抬头看到团圆孤零零坐在柳树底下,叫她:“团圆,到婶子这来。”
团圆在这里是想早点看到严家的马车,闻言走到李大花身边,李大花道:“团圆,你来得这么早干嘛,今天没跟你爷爷学识字?”
团圆这才想起来,她光想着来拿卖药材的钱,早上没来得及看石榴树,也忘了读书,“婶子,今天我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李大妹翻了个白眼,那天她收拾媳妇李巧,后来里正来了,她想来想去,就是这个团圆把里正找来的,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团圆。
“自己懒,还说成特殊情况,今天有啥特殊的,是天下红雨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二奶奶,我说的特殊情况是我家有事,你管不着。”团圆有脾气的,欺负她的,就是长辈,她也得好好讲讲道理。
李大妹嗤笑,“你家能有啥事,家里就那么干巴巴两个人,那过的能叫日子?年纪不大,说这话也不嫌臊的慌。”
团圆最烦人家拿她家里只有两个人说事,不管是可怜还是挖苦,她都不喜欢。现实就是家里只有她和爷爷两个人,爷爷教给她要面对现实,她和爷爷也有努力生活,怎么过的就不是日子了!
李大花也听不下去,团圆才这么点大,李大妹说话太难听了,“二婶,你总说人家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那你这算啥,团圆是跟我说话,可没跟你老说话。团圆,去一边玩吧。”
团圆知道她没办法叫所有人都喜欢她,她甜甜地朝李大花笑笑,“婶子,我听你的。”
团圆转身回柳树底下,听到有人喊“王管事来了”,她抬头一看,严家的马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