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盘山山道之上,眼所见皆为僧人,唯有白衣的男人避过上山的僧人,牵着手边的沙弥关心地问道:
“若是山上缺些什么,尽管和我说就是了。我让人送上山来,也不会麻烦你们自己下山采买。”
元宝牵着柳和歌的手,与山中同修一次次擦肩而过,孩子与兄长一年一次地会见是那么短暂与奢侈,只是童言童语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师父都打点清楚,不希望我们因为这种事情分神怠慢了修行。但是柳哥,我想见妈妈和哥哥。”
脚步停下,耳边是佛号轻颂的重复。孩子不明白少年的停步为何,从手腕抓到了衣袖:
“我想见妈妈和哥哥,柳哥可以吗?”
“等你出师,自然就可以和如意香姨在一起了。”柳和歌说的并不是谎话,但对于元宝而言有些遥远过头:“你也希望香姨为你自豪吧?”
孩子没有回应,只是重重地点头,说完用僧衣的袖子擦了擦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泪水,开朗地笑了笑:
“我要去给师兄弟们准备斋饭了,柳哥明年别忘来看我。”
柳和歌刚刚要回答,但孩子已经松开了手,等柳和歌回头,能看到唯有上山的僧人,无一不同。
“施主何必,逆流而下呢?”
六盘山作为永朝禅学圣地,僧院林立。
袒胸露乳的弥勒坐在山道一旁的大石之上,手持念珠转动,居高临下地说道:
“何不顺流而上,寻得一份清静。”
柳和歌没有拔剑,因为他就没有带剑上山:
“佛来大师说笑了,大师替我照顾元宝,就已经不够清静了。”
“什么话,”僧人哈哈大笑,拍着自己的肚子肆意妄为:“元宝他本就有着佛缘,柳施主送他上山是天命所归,更何况元宝佛性深厚,他若是下山就是为你挡劫。”
说罢,僧人一跃而下跳至柳和歌身边,勾肩搭背侃侃而谈:
“得亏你与秃驴我做下承诺,在元宝下山之前不造杀孽。这江湖这几年没人谈及寿衣先生,秃驴我就得谢谢你柳先生,多喊几声阿弥陀佛。”
柳和歌明白这人的性格,刚刚想点头答谢,对方却换了语气:
“你真打算在他出师之后,重操旧业吗?”
“宿命使然,我阻挡不得。”
“纵使刀山火海,你也不惜一切代价要去履行承诺吗?”
“难不成大师还有什么渡过此劫的方法吗?”
佛来明白自己说不动柳和歌,只是搭着他的肩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年你找上我,希望我能照顾元宝几年的时候,我曾让你对我吐真,秃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如此身世。”
“说实在话,做一名杀手反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些不属于你的作古往事才不会找上你的麻烦。”
“但现在不一样了,藏域五行僧随时会进入中原寻求转世灵童,若是被他们知道你手中无明长夜之事,你觉得单单一个南宫家抵挡得了整个藏域吗?”
佛来直言不讳,坦然说道:
“你会死,因为这柄剑而死,会因为你从未谋面的父母而死,这样值得吗?”
柳和歌也只是淡淡回答:
“我从来都不在乎我自己的死活,若是在乎此时今日我也不会是寿衣先生。若能信守承诺,死我一个人又如何?”
“可你,已经杀了多少人?杀了多少有关的,杀了多少无辜的,你自己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收手,原先的人就白死了。”
“不收手,你身边所有挚爱亲朋都会因为你而死。”
白衣的男人苦笑,诚如少年仰望这白日晴空。佛来明白自己说不动他,最后忠告来一句:
“若真的想为元宝好,就让他留在山上吧。”
“而不是下山,渡你的劫。”
“你下山好慢啊。”
山脚面摊,南宫亦面前的碗已经空了许久。百无聊赖的他看着柳和歌面色铁青地下了山,还不忘继续和他抱怨着自己的不满:
“一年一回,你也不会觉得烦,这种事情托了捎封信和钱财不就好了。”
柳和歌没打算和面前的二世祖多做解释,只是戴着自己的伪装:
“让少爷久等,是和歌的不是。”
南宫亦也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让柳和歌接过自己的行囊,起步便走:
“我最讨厌爬山,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和歌不明白少年的意思,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听着他自言自语:
“因为爹说过,山顶的模样都没有什么差别。”
“那少爷有登顶过吗?”
柳和歌问完,南宫亦哑火了。
天公不作美,两人行至半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两人寻了一片树林,在一颗大树下勉强生了火。
雨势虽有变弱,但任凭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噼啪声,就让南宫亦一时半会不想继续前行。两人坐在树下,静待雨势变缓,南宫亦耐不住寂寞,便向柳和歌问道:
“南宫家那么大,不缺你们三兄弟那三双筷子,为什么你只让如意一个住在南宫家?”
柳和歌觉得南宫亦的提问有些好玩,自己毕竟只是南宫鸣的徒弟,又不是南宫家的大总管。但若是和南宫亦说是他父亲的决定,他绝对会追问一些让自己心烦的问题:
“如意身子比较差,住在红玉山庄我不方便照顾,再说南宫家女眷比较多,照顾起来也比我细心不是吗?”
“可我看你还是时不时教他武功,就是你那个指刀,唰一下就能劈开木头的那招。”
“粗浅功夫而已,少爷你看到就当个玩笑看开心就是了。”
南宫亦不信,在这雨天树下嚷嚷着要柳和歌再演示一次那招,柳和歌没打算继续打理他,干脆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少年见对方不打算理会自己,便说起了一些两人见面之前的往事:
“爹带你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什么有趣的人,没想到你和爹一样不过是一个专注武道的无趣人而已。对了,那在你之前,红玉山庄都住这些什么人啊。”
“就我一个,仅此而已。”
“不可能,那红玉山庄的地下,明明有一个怪物。”
“怪物?”柳和歌微微睁开了眼,撇头看向南宫亦:“怎么样的怪物?”
看到柳和歌面对这个话题有了反应,兴奋地手舞足蹈:
“一个长着长毛的小怪物,就关在红玉山庄的地下,而且那个怪物还听得懂人话。”
“你是怎么知道红玉山庄...”柳和歌顿了顿,整顿心神之后说道:“怎么知道那地方有地下。”
“哇,我爹一天天神神秘秘的,不让我和箬儿见娘亲就算了,自己一天到晚搞失踪。那天我爽了镝爷爷一起练功的约,就偷偷跟着爹去了红玉山庄,然后就发现那里有个奇怪的地下,明明是个地牢,却只关着那小怪物一个人。”
柳和歌见他兴致那么高,就任凭他继续说下去:
“那小怪物就一直蜷缩在角落,动起来像一团毛球,每次我就偷点家里的糕点,带给那个小怪物吃,他每次吃的囫囵吞枣,有的时候吃着吃着还会吐出了,真的太好玩了。”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柳和歌随口一问,但眼却望向头顶的树冠,一点雨水不经意地砸在了他的眼角,让他继续了问句:
“是什么时候?”
这一句问,又轻又柔,不像是问,反倒像是一句提醒。少年没见过柳和歌这般神色,笑着抓着自己的脑袋,轻描淡写嬉笑怒骂地回答道:
“我怎么知道那家伙原来会说话,有一天给他带吃的,他接过吃的还想伸手抓住我的手,而且还喊了我一声小亦哥哥,可把我恶心坏了。当时我也被吓到,就逃了出去,再也不敢去红玉山庄,直到爹把你介绍给我。和歌,和歌,你还在听吗?那小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柳和歌沉默了许久,给了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南疆蛊术失败品,师父原本想救活他,结果只眼医没有办法,只能让我处理掉它。”
“处理掉?”南宫亦不太明白这个字眼:“你杀了他?”
“对。”
柳和歌感觉雨水砸进了眼睛,狠狠闭上眼睛,让水从眼角流下,像是流泪一般:
“我杀他。”
“哈哈哈。”
是笑声,是南宫亦的笑声,又好像是南宫鸣那不羁的笑声。柳和歌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少年指着自己捧腹大笑:
“你个笨蛋,雨都滴进你眼里了,你为什么不躲?”
因为江湖同洪流一般,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傻瓜。
柳和歌在泮宫城门前与前去求学的南宫亦挥手告别,如意从阴影处走出,站在了他的身边:
“哥哥,你为何就要为这种人,死心塌地呢?”
柳和歌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向如意: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对我一心一意,我教会你的只有杀人的伎俩。”
孩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嘟着嘴仰头看向男人,他的手原本想抓向柳和歌的衣袖,将他牢牢地牵在手中,可最后想了想还是同自己的弟弟一样,抓住了他的衣袖,只要松开手就可以摆脱。
柳和歌低下头,看着孩子摇了摇头,对着自己回答道:
“你还教会我,什么是温柔,不是吗?”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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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兄弟,挚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