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在信众之中格外显眼,国恩明白这个道理。
所有的信众席地而坐,自凉风寺开始一路排至山脚下。国恩讲经之声不停,那自山脚而来的脚步声就不会停息。
佛声,附和声,祈福声。
所有的声音在那空气之中交汇,仿佛那无数的音律成为他们的语言,排斥着那从不信佛的血腥之人。
可那柄缔造孽障的邪剑正安稳地停在玉杖之中,只要柳和歌的目的达到,这柄剑就没有出鞘的理由。
他踏过那扇小小的竹门,在拥挤的诵唱中寻求着出路。
终于,他进入那他注定踏入的凉风寺,却见到了与自己意想不到的人事物。
国恩手中依旧没有剑,而那年轻的番僧捧着的是一口纹着莲花的琵琶。
长发的苦行之人的手中,是一柄缺了口的残剑,但柳和歌明白这柄残剑的意义,再不起眼的兵刃都可以是杀人的利器。
十方俱灭,击退五大派数百高手、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魔兵,就这样普普通通地出现在自己的眼中。
不需要杀意,单单是那柄剑的出现,柳和歌都能感受到那风的流向都出现了变化。鸟雀开始翻飞,信徒开始满意的离开。
无遮大会结束了,这普泽众生的法会结束了,能剩下的只有因为宿命相遇的人:
“怎么不见南宫施主?”
国恩轻描淡写地问道,并从怀中拿出那卷斑驳的书卷,掷向柳和歌。
弹指飞光。
柳和歌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这本剑谱之上的一字一句自己都未曾见过,却又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就像是刻在自己血脉之中的回忆一般。
他只是看着书页被风吹开,露出的字里行间却足以让自己动了起来。
剑,在出鞘的一瞬就是死亡。
不是十方俱灭,而是无明长夜。
那本剑谱自剑锋消失的瞬间,寒玉杖的碎片深深扎进了柳和歌的手中,鲜血抵抗不住下坠,在衣摆之上划出预示的颜色。
那保命的枷锁被自己打破,白衣人的喘息仿佛都带着血色:
“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国恩双手合十,回答:
“二十多年前,我止不住昙,让他犯下诸多杀戮。如今斗转星移,我只希望劝得住施主你。”
柳和歌不知道的身世,他不会去承认:
“我是南宫家的柳和歌,不是什么天下第一杀手的儿子。”
“可你读的懂弹指飞光,不是吗?”
国恩淡然一笑,宛若神话之中拈花之后的迦叶尊者一般。
“你若想承认自己不是恶人之后,何必持着那口邪剑折磨自己呢?”
月藏的琵琶响了,勾起了普渡的声音。
那一字一声却无比折磨着白衣人的神识,强迫那不该现世的剑招再次绽放。
“夺剑,也是开杀。”
“灭我,也是开杀。”
“因缘寂灭,在这里了结吧,柳施主。”
十指却变两指,对向柳和歌的是剑。
残兵缓缓举起,对向柳和歌的是剑。
二玉相碰成音,对向柳和歌的是剑。
剑与剑与剑,终究是缺了一物来补全。
那一物是由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唤出:
“住口!”
赤光流转,光彩夺目。
谁又在意,那是夺命的剑呢?
南宫亦缓缓睁开眼,有些不习惯。
可是看着枕边的空空如也,却也有些释怀了。
柳和歌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在自己还未清醒的时候离开了,就算是叫醒自己也是板着一张脸。
起身更衣,想着自己今天还要去和那群秃驴软磨硬泡,也是说不出的烦闷。
直到握紧长情的剑鞘时,南宫亦才看到桌上那卷不知何时存在的鲁班尺。
也许是抱着时间还多的闲散想法,他放下了剑缓缓展开那卷尺。
他只是随便展到一寸,却见上面写着两个字:
“死别”
他切了一声,在无人的房间里抱怨道:
“晦气。”
金刚歌之下,白衣人每一次的显型都会有所牵制。
月藏明白就算自己多么虔诚地弹奏这首降妖伏魔的曲目,制得住弹指飞光只有不念心经剑和十方俱灭的配合。
闪现而出的赤剑与白衣人的身形仿佛从虚空之中挤出一般,国恩却很明白他的剑若不是金刚歌的牵制还能更快更缥缈。
那是最矛盾的存在,无明长夜所绽放的弹指飞光却是最凶狠的剑招,也许在一瞬的剑招之后能带给人的确实是死亡的长夜永眠。
可国恩要的不是死亡,是了结。
剑指与剑锋交错的瞬间,十方俱灭从自己的耳边贯穿而出。
白衣人的眼中的愤怒,转瞬即逝。
却戮转身横扫,正好与那柄重新出现的邪剑对撞。
愤怒没有消失,却越变越多。
金铁交击的瞬间,响起的是更多的碰撞。
国恩与却戮明白,只要给柳和歌足够的时间,弹指飞光杀死在场三人。
格挡那无数虚像的同时,两人默契点头。却见国恩祭出剑指却戮挥出凶兵,顿时金光乍现,佛门剑气与杀气顺势迸发而出。那无数邪念白影抵不住磅礴佛力,硬是在佛音之中逼出了伤痕累累的柳和歌。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一处剑痕,可他却依旧握不住剑。猩红的血液依旧沾染完全,让他的白衣不存一处洁净。
所有的白衣虚像,都是前几刻的杀意。
此刻的红衣佳人,却是真切实际的无力。
只要再一剑,断了他用剑的手,这因果就断了。
世界上将不会再有人使用弹指飞光,无明长夜也可回归藏域永封。
国恩想到这里,平举剑指缓步走去:
“颠倒梦想,除一切苦。
究竟涅槃,真实不虚。”
不念心经剑之中唯一的杀招,平淡无奇。
那只是直刺的一指,却让月藏觉得自己的琴曲停在了一个单独的音上。
在无穷无尽,无止不停的重复之声中,那一剑指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凉风山,却没有照亮柳和歌脸上的阴霾。
国恩觉得,这因缘结了:
“再会了。”
但挡在那一指之前的,却是那柄十方俱灭。
血已经染不红柳和歌了。
南宫亦在寺门口与那道红影擦肩而过,却不见他怀中抱着的两口剑。
可当国恩抱着却戮之时,他才明白是自己太过习惯柳和歌的独断,太享受他对于自己的崇拜。
他不需要知道答案,他已经明白了这一切。
那柄邪剑始终是为自己而挥舞,尸山血海却永远压在那脆弱之人的肩上。
苦行之人用尽所有的力气,举起那只对着南宫亦的手。
那是一只布满老茧的手,一只沾染无数鲜血的手,一只翻阅无数经典的手:
“我看到了,看到了。”
“究竟法,我们所有人的究竟法。”
“最后的大圆满。”
手坠下的瞬间,没有人会想过是这样的结果。
本以为因果会以死亡结束,但是死亡只带来这段因果。
可能这才是既定的结果,而所有的其他可能,也许只是却戮地一厢情愿吧。
南宫亦说不出话与感受,只因为他的世界开始崩塌。
在一切消失之前,他的耳边只有一句话,一个女人说的一句话:
“他是一个好孩子。”
他跪在剑的坟前,望着灰色的天空。
这也许就是旅程的终点,与一切无关的终点。
他用着双手握着那柄带来无数杀戮的无明长夜,看着苍鹰在头顶盘旋。
他不在乎自己是谁,只在乎自己该如何去做。
江湖人,开始围了上来了。
他们像是嗜血的豺狼,为的是那口能带来毁灭的剑。
可柳和歌却笑了,只因为这一切要与自己无关了。
赤红的剑自然却又优雅地刺穿了他的咽喉。
世界,因为他转动因果而开始崩溃。
在一切消失之前,他的耳边只有一句话,一个女人说的一句话:
“你是一个好孩子,
所以替我好好守着亦,
好不好?”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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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问·见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