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与相思许久的人再度相遇,冯素贞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因为实在想念天香,她写信的时候曾妄想过天香的到来,虽然她从来不会将这种妄想表达分毫,但由于她足够了解天香,便对重逢的这一天隐隐有了期待。
院中只余二人之时,冯素贞转身将天香拉进怀里,紧紧拥住了——她终于还是来了啊。
天香之前嫌累赘就把大氅扔在了马背上,此刻着实感受到了安定彻骨的寒冷。
“你穿的太少了,公子。”
“本公子的事用不着别人的夫君操心。”天香板着脸,根本没有回抱她的想法。
知道她在闹情绪,冯素贞柔声道,“等我去给你拿件御寒的衣裳。”她用力抱了天香一下,松开手转身往书房走去。
天香原想说不许去,可那显得堂堂公主也太小气了些,下意识却一把攥住她衣袖。
收到信时天香还没什么概念,等看到萧七娘本人才发现,那种未经打磨的明艳俏丽动人非常。
自己的驸马在这里某种程度上成了她名义上的夫君,冯素贞会不会又不知不觉陷入一种当初在自己身边时产生的责任感中,进而生发出其他情感?
她不敢想。
冯素贞回首注视着天香,见她低垂了头默不作声,手指与她袖口绞缠在一起,半点不松开,分明是不允许她再踏进那书房一步。
原来,即便将她是闻臭之妻宣之于口,也不足以抚慰天香惶惶不安的心。
今天的月倒是圆,银盘一般挂在天际,天香身上笼罩了月华,如同染上清晨的薄霜。
冯素贞轻叹一声,拉起天香的手,与她十指交扣出了门。
这里距离客栈也没几步路,可好巧不巧,隔壁吴二哥出门倒垃圾,他性子风风火火,呼一下拉开自家大门,正撞见这二人牵着马走在无人的街上。
“哟,冯兄弟,这么晚去哪儿啊?”
冯素贞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假装捋了捋肩上的发带,面色不变,“朋友来了,与他找个落脚之处。”
吴二哥礼节性的冲天香点点头,又转向冯素贞道,“天晚了,早点回,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他平日里本没这么啰嗦,只是刚才好像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无意识的站在萧七娘的立场多了一句嘴。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冯素贞大冬天的愣是出了一身薄汗。
她还未置一词,天香倒是斜了眼睛对他冷言冷语道,“这姓冯的以后天天都要和我秉烛夜谈,不会再回去了。”
说完,恶狠狠瞪了冯素贞一眼,猛地从她手上扯过缰绳,一人气鼓鼓走到前边去了。
“公子……”
冯素贞哀怨的看一眼“无辜”的吴二哥,向他无言的拱了拱手之后,就急匆匆的追了过去。
吴二哥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手牵了手,可看如今这架势,原来冯兄弟长久未归是外面有了小相公啊!
啧啧啧,读书人就是会玩。
天香越走越气,她们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么,抽回自己的手遮遮掩掩干什么!
她以前不愿意嫁给冯绍民,讨厌听庄嬷嬷说什么驸马有权利睡公主的床,可现在……过往那么多理所当然,如今在世人眼中,都成了另一个人的特权。
而且,这才认识多久,冯素贞就已经开始教她弹琴了?
她们怎么可以这样!
黑着脸一路暗自琢磨,等到了客栈,天香对冯素贞简直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公主,你……”冯素贞背着一只手,望着一室狼藉叹气。
客栈房间里,凳子东倒西歪,茶杯也掀翻在桌案上。这情景颇为熟悉,公主气极了,就是不让她喝茶,还要让她罚站。
冯素贞特意着店家买了一捆甘蔗,此时正巧送进来。
店小二开门探头一看火药味十足的两人,赶紧陪着笑脸放下甘蔗退了出去,最后还不忘提醒一句,“损坏了东西,客官记得照价赔偿哦。”
天香抽出一根卖相最好的甘蔗,在手里掂了掂,拿来当做趁手的兵器足够了。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对着那个自以为是的呆子就是一刺。
冯素贞一惊,赶紧侧身避过。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
店掌柜和小二被声音吸引过来,两人看着窗纸上你来我往的人影,目瞪口呆——这可是活生生的武林高手啊。
天香出手毫不留情,冯素贞左躲右闪,“公子,你来安定,就是为了与我置气的吗?”
“废什么话!看招!”公主功夫恢复的不错,这一招之下,连桌子都遭了殃,被她一脚踢了个散架。
两人中间的屏障没了,冯素贞避无可避生生接下她几招,心中难免焦躁——这怎么,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公子,你若再不收手,我可是不客气了。”
“姓冯的,本公子不是吓大的!”
“那就得罪了。”冯素贞闪电般出手,点了天香的几处大穴。
天香公主犹如个木头人般定在了原地,她手里紧紧握着的那截甘蔗,原本正奋力刺向前方,几乎抵近冯素贞的眉心,此时也停在半空纹丝不动。
“你!混、蛋!”
冯素贞一脸玩味,迎着天香想要杀人的目光,就着她的手,咬下一缕甘蔗皮。
扶起一个圆凳,坐在天香面前,冯素贞咬了咬嘴角的甘蔗,发现干巴巴没什么味道,随手扔掉后才抬眸看着天香,忍笑道,“怎么样,我刚才可不是吓唬你。还继续胡闹吗?”
天香看她没事人一样意定神闲,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你才胡闹!你们所有人都在胡闹!”
冯素贞眨了眨眼睛,“公子自己偷跑出来,还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怎么却成了我胡闹?”
“什么一言不合,别装傻充愣!你和那七娘名为夫妻,卿卿我我,当本公子眼瞎心瞎么?”
天香说到这里,忍不住还要动手,可被人点了穴动弹不得,只得对她磨牙凿齿、怒目而视。
“公子,你有所不知,她心仪之人是李兆廷。待他们结为夫妻,所有的问题即可迎刃而解。况且,七娘一早知道我是女子呀。”
冯素贞腹诽,公主你也知道七娘知道的呀。
天香愤怒的缘由,于她而言,分明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毕竟,这可是个揭皇榜、考状元、娶公主都面不改色的女驸马。
冯素贞这么一说,天香觉得她似乎被扣上了小题大做的帽子。即便如此,想起冯素贞与七娘共弹一张琴时的奇异氛围,天香银牙都要咬碎。
“你!你还教她降魔琴!”
“我不仅教她降魔琴,还教她学文习字呢。”冯素贞耐心将理由解释给天香,“我觉得兆廷兄喜欢的应是有些文武之道的女子,为了完成公主的任务,这样做也有错?”
天香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竟然在用心为李兆廷打造一个完美匹配的夫人。
她不禁面上带了冷笑,讥讽道,“难道你还想再造一个自己送给乌鸦嘴不成?对他,你可真是尽心竭力!”
冯素贞明显一愣,却无言以对——她确实在做这样的事啊。
刘倩对李兆廷无微不至,他喜欢的仍然只有冯素贞,而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即便她教授给七娘文武艺,如何就能真的塑造一个替代自己的人呢?
最可怕的是,潜意识里,她还把这种做法,视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策略。
天香一直强忍着的委屈未得分毫缓解,反而因她这几句辩解而愈发强烈——冯素贞所作所为,竟然还是为了那个人!
事实上,冯素贞倒不是为了什么人,只是甩掉李兆廷的急迫心情,加上萧七娘自己的坦白催化,让她觉得这是值得去尝试的一件事。
她低头蹙眉想了想,自己确有多管闲事之嫌,既然天香如此反对,那二人的事情,便任其发展罢。
“公子不喜欢,我便不教了。”冯素贞起身走近,为天香仔细整了整鬓发,“一路辛苦,我侍候公子洗个澡就安歇吧。”
天香瞪起眼珠子,什么洗澡,什么侍候,想转移话题,当本公主傻的么?这次才不会让她得逞。
可红着脸喊出来的话,再怎么也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哼,要教就教,本公子是和你一样小心眼的人么?只是,若你做这些是为了乌鸦嘴,那便万万不行!”
“谁为了他?还不是因为公子你。”天香临别特意叮嘱的事,冯素贞可是牢牢记在心中。
想着天香该是很疲累了,冯素贞不忍心她这么僵着身子,抬手为她解了穴。
“又成了本公子的错?”天香被她气得鼻子一歪,想也没想,一甘蔗就往她脑袋招呼过去。
咚!!!
“你、你怎么不知道躲呀?”这呆子,离开自己久了,真成了个猪脑子!
冯素贞头晕耳鸣,眼冒金星,一手扶着天香肩膀,一手捂着额头,喃喃道,“本来是让公子顺顺气,谁想到,下手竟这么重。”
天香难免有些心疼,可犹豫一下,又别过脸去冷哼一声,“若我出手重的话,你那榆木脑袋,早开花了!”
想卖惨蒙混过关?才不要上她的当!
啊,公主殿下越来越难应付了呀……
无可奈何的冯素贞故作委屈道,“公子,要怎样你才会消气?你说怎么办,我照办就是。”
天香扯下一缕甘蔗,叼在口中,歪着脑袋半信半疑问道,“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呃……”
冯素贞此时想吃后悔药,她拿不准这个古灵精怪的公主,会要求自己做些什么。
万一……
呸!登徒子!冯素贞心里暗骂自己一句。
天香闻言顿时眉开眼笑,甘蔗抵在她脖颈处,追问道,“君子一言?”
看到天香的笑容,冯素贞那固执的理性终究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既然话已出口。
“……驷马难追。”
罢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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