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在民风彪悍的边关,一个孤身女子抛头露面,操持一大摊子事,难免被叵测之人盯上。
一个女儿家一旦想做通常只有男人们才做的事,可能招来超出想象的恶意,冯素贞能感同身受,否则她也不会常以男装示人。
这种伪装,让她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冯素贞暗叹李兆廷任性,与当年厮混市井三载而一事无成,可谓一脉相承。
“所以,是七姑娘惹了事端?”
刘长赢摇摇头,他想着这整件事,怎么也是别人招惹了七姑娘才是。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与兆廷兄帮不上忙,她自己与三教九流打交道,难免有人有些想法。安定卫的副指挥使几乎每天光顾,开始时候,他还能做到克己复礼,可渐渐便有些原形毕露。”
冯素贞问道,“他是求财还是求人?”
“怕是他两个都要。我打探过,前阵子他出手阔绰非常,可惜赌博输了一大笔钱。而他正妻亡故已近一年,正该续弦。偏生七姑娘长个俊俏模样,又嬉笑怒骂泼辣非常,正对了他武将的胃口。”刘长赢来的早,安定官场早已摸个七七八八。
冯素贞原本就打算为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所以顺着刘长赢话道,“副指挥使官阶为从三品,手握卫所军权,七姑娘能得正妻位也是美事一桩。”
赌博的技术么,只要不是染了赌瘾沉溺其中,她都可以传授一二。
刘长赢干笑一声,“当初我也是这样劝她,可却招了她一顿说。”
冯素贞一挑眉,“哦?为何?”
“她说她绝不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还说我把她往火坑里推。”刘长赢无奈耸一下肩,感到自己奇冤无比,“可据我观察,那副指挥使大约也就三十多岁,相貌堂堂,算得上年轻有为。”
冯素贞凝眉对指,缓缓道,“三十岁的从三品,怕是承袭了祖上的军籍,不过手握军权,正指挥使也得让他三分,得罪他可不是明智之举。”
刘长赢见她小心谨慎,一副老气横秋模样,笑道,“二十岁的驸马丞相都见过,三十岁的从三品还不稀松平常么?冯兄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见他拿过往的荒唐事打趣自己,冯素贞哂笑着无奈摇头,拱手道,“长赢兄,你饶了我罢。”
刘长赢哈哈长笑一声,可思绪不经意停留在家破人亡、悲欢离合的往事上,不由得蓦得僵住了脸。
“咳,言归正传,除了不是头婚,其他条件可谓是良人,七姑娘如此都不动念,只怕是有了心上人。”
“谁?”冯素贞心下暗忖,难道是李兆廷,所以他才被下了狱?
“我问过,她又斥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刘长赢摊了摊手,他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讲不出。
冯素贞暗笑他不长心眼,交情不深的外男贸然打探一个女儿家闺房私事,却还察觉不到任何不妥。
“可这事与兆廷兄有什么关系?”冯素贞期待着一个符合她心理预期的答案。
刘长赢想起被李兆廷折腾的那些日子,仰天长叹一声,“你自是知道兆廷兄的性子,向来不畏权贵,仗义直言,更何况是在醉酒时,真是没了一点儿拘束。”
冯素贞自然领教过李兆廷的厉害,想当年他质疑其驸马身份,言辞激烈,句句剜心戳肺,要不是她仍是对他留有情意、又顾忌颜面,怕是会当场割袍断义、决绝往来。
她皱了眉,疑惑道,“所以,兆廷兄是因言获罪?”
以当今圣上的风格,对士人甚为尊重,文人雅士多有议论朝政之好,士族大夫更是为求个青史留名,敢于犯颜直谏。
若果真因言获罪,反而不是小事。
刘长赢摆摆手,“副指挥使也是个有脑子的,他指示下属借着朝廷加大通商征税的由头来核查税银。”
冯素贞心下稍稍安定,“如此看来,势必是查出些问题。”
“不错,官家有心要查,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也能找到些瑕疵,这次真就被查出营收和税金数目对不上。”
冯素贞十指交叉,沉思片刻。
这罪名可大可小,通常补缴税金后,再缴纳些罚金也就罢了。可有些,却偏要定一个偷逃税金之罪,非得关上几年才罢。其中,可供官家操-弄的空间巨大。
“这副指挥使手腕也是了得,可我若是他,不会抓兆廷兄,定是要抓了七姑娘迫她屈服才是。”冯素贞仍是没想通这一关节。
刘长赢露出‘你果然有一手’的表情。
“原本也确是要抓她的,可架不住兆廷兄强出头,不仅揽下记账纳税的责任,还直言副指挥使用下三滥手段图谋女色,在那人来人往的堂里大闹一场。”
冯素贞似乎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随口接道,“那衙役岂非当场把他拿下?”
刘长赢哭笑不得,“可不就是当场拿了!不过他这一闹,那副指挥使倒是没敢动七姑娘。毕竟人言可畏——官家好歹是要脸面的。”
冯素贞见他讲的口干舌燥,将自己没动过的茶盏递给刘长赢润润嗓子,“可我却担心,他后面憋着什么手段。”
娶不娶得上美人倒是其次,有时候,非要找回自己丢掉的场子、面子才是执念。
刘长赢接过茶,两口喝个底儿掉,“所以,七姑娘脚底抹油,不知去向。”因不知她底细,他心下隐隐担忧这弱女子的境况。
冯素贞想着的却是,七姑娘该不会返回了塞外大漠,继续过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刀口舔血的日子。
最好如此,不知能省她多少麻烦。单就一项,公主的任务,说和她与李兆廷,就让冯素贞头大如斗。
“这案子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症结全在那副指挥使身上,待我仔细调查他一番后再做打算。这段时间嘛,兆廷兄……”冯素贞沉吟片刻,方开口继续道,“在牢里吃些苦头,倒是可以借此戒了酒瘾。”
刘长赢点头,字斟句酌道,“其实,若冯兄说服七姑娘允了那婚事,此事就迎刃而解了。”
冯素贞皱眉,“长赢兄,这副指挥使不像个好相与的,你我岂能因解救兆廷兄,而将他人做了牺牲品?”
再说,人早就不知到哪里逍遥去了。
刘长赢若有所思,缓缓道,“我只是觉得,这是最优解而已。”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曾经的相府公子,只能在此聊度余生。这锦绣山河,宗庙社稷,他本该责无旁贷,却明珠蒙尘于此。
他也曾宁折不弯,犯颜直谏,可惜,那早年的棱角分明、志在千里,已被磨的了无痕迹,遇事自然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冯素贞为他感到痛惋,也许他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许他终有一日,可以一展壮志。
见刘长赢再没什么其他交待,冯素贞不便久留,起身长揖,“我不在安定的这些日子,长赢兄对兆廷兄与七姑娘多有关照,在下十分感激。”
刘长赢赶紧起身回礼,“言重了,他们也是我的朋友,理当尽力。”
“冯姑……”张馨记得刘长赢早前的提点,转了口道,“冯兄留下来用个便饭吧。”
“不必麻烦,我须得返回小院查检一番。长赢兄,嫂夫人,告辞。”冯素贞拱手推辞。
刘长赢将她送至门外,突然压低声音道,“我想起来了,七姑娘留了话,请你回来去找隔壁吴二哥,拿回她的东西。”
冯素贞心里疑惑,她隐约觉着,这七姑娘,恐怕是阴魂不散。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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