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冯素贞知道,天香作为长公主,推拒手握权柄的王公贵族的姻亲联合,会得罪多少势力。而张绍民这样的新贵,皇帝都要拉拢维护,她偏偏不屑一顾。
天香作为政治人物,岂能不懂得妥协,况且那时候冯素贞“已为人妇”,再难相见,这种坚持又有什么回报?
若冯素贞自己处于天香的位置,她的选择必然是与朝中最重要的势力联合,维护皇家有效统治。
可见,冯素贞纵使再喜欢天香,与天香对她终是有所不同。
一个无执念,一个执念深重。
冯素贞不知是解释给杏儿听,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为了公主,虽九死我亦不悔。只是,以目前我的身份,维持现状,我二人方能长久,总好过…好过未来有永无相见之日……”
杏儿听得云山雾罩,“杏儿不懂,总之,公主的愿望就是杏儿的愿望,公主快乐杏儿就快乐。可我现在一点都不快乐。”
她当然不懂。
冯素贞通读史书,但又明澈纯净,看待人生的角度与杏儿大为不同。她要的是一生一世,若不能相爱一生,便求相守一世。
历史上的高阳公主不知收敛,仗着皇帝宠爱,恣意妄为,还不是一样累了心爱之人命丧法场,两人只得阴阳相隔下场。唐太宗驾崩,她竟无哀容,可见其对辩机爱之深,对父亲恨之切。
本朝长公主就算权势滔天,杀人的刀却在别人手中。
一晌贪欢,饮鸩止渴,未入愁肠,已绝咽喉。
悲观主义者的视角,看到的永远是风险和危机。
冯素贞冲杏儿凄然一笑,长叹一声道,“公主做事可以单纯追求快乐随心,我却不可。可倘若,不顺了公主心意,她便不得活命,我便顺了她的心意罢了。是福是祸,听天由命。”
杏儿瞪大眼睛,疑惑的眨了眨,真是搞不懂,有情人终成眷属,哪有这么苦大仇深呀!
初冬寒风如啸,黄叶离枝,荣枯一场。
这一步是对是错?冯素贞长睫颤动,犹自垂首彷徨。
在无知无觉中渡过几个时辰,天香从宿醉中缓缓醒来,她头痛欲裂,回忆不起是如何回到寝宫。
“杏儿,给我倒杯茶来。”
天香口干舌燥,酒喝多了身体真是受不住,可不喝醉,心里更是难受。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不喝醉,怎么忘记她冰冷态度;不喝醉,怎么忍得住不去找她。
杏儿端了杯醒酒茶给她。
“公主,你终于醒了,看你醉得不省人事,可吓死我了。”
天香几口喝完茶水,把空杯递还给杏儿,“再来一杯。”
杏儿不一会儿又端了新茶回来,走得很急,一脸兴奋道,“公主公主,我有一个好消息,差点忘了告诉你。”
天香慢慢喝着茶水,心不在焉问道,“什么事?嬷嬷夸奖你了?”
“诶呀不是!”杏儿骄傲的邀功道,“冯小姐答应与你、与你…嗯……?”
她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冯素贞答应下的事情,“反正就是像以前驸马和公主一样相处了。”
天香一口茶水呛进了嗓子眼儿,眼泪都给咳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给我把话讲清楚!”
“就是……”杏儿觉得以前驸马公主似乎也有些特别之处,并不太亲密,不能表达她的意思,“哦,我真笨,就像桃儿和她相公一样啊。”
杏儿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十分得意。
天香不可思议的盯着杏儿,这一觉醒来,莫不是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
“杏儿,你在说什么糊涂话,你知道冯素贞是女子吧?”
“知道呀。”
“那什么公主?什么驸马?驸马已经死了!”
杏儿见天香竟然不信,只好一五一十把昨天与冯素贞之间对话和盘托出。
天香听完楞在那里,杏儿跟着自己这么久,看穿她的所思所想并不奇怪。
可没想到冯素贞竟然早就知晓自己的心意,那怎么一直以来她都没有任何表示?
“听着倒像是不得已才应下来的。”
天香苦笑一下,杏儿拿着自己的命对冯素贞以死相逼?
“公主,这些日子,我怎么看,冯小姐对你也是有意的。”
“你又什么都懂了。她自己说过吗?”
“……没、没有…”杏儿心虚下来。
天香心烦意乱,挥挥手打发杏儿下去休息,“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也不枉我疼你一场。”
杏儿皱着一张小脸,一副有理说不出的样子退了下去。
虽说是不信,天香一颗心却跳得乱了节拍,如坐针毡,手脚冰凉。
是不是怜悯了天香苦恋着她,冯素贞才委屈了她自己?
天香想现在、立刻、马上就闯到她屋里,问她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看着外面天还没亮透,想着冯素贞应该还没醒,就坐在桌前抄起一根甘蔗慢慢啃起来。
可这心里煎熬难耐,哪里还坐得住,天香终于还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冯素贞卧室走去。
冯素贞屋里没有点灯,静悄悄没个声响,应是还没起床。
天香走到门口瞬间又失了胆气,进不得,退不甘,就皱着眉头在她门外来回踱步。
哼!这个冯素贞睡得倒是踏实!
冯素贞哪里睡得踏实,她送天香回寝宫后更是一夜辗转难眠,听见外面脚步声,知道是天香就紧张的坐了起来,心如擂鼓。
可等了半天不见她敲门,只听她在庭下徘徊。
黎明时分,分外寒凉。
冯素贞舍不得天香受苦,自己先忍不住,起身披上外衣,轻手轻脚从里面把门缓缓打开。
宫门年久失修,吱吱呀呀发出沉重的声音。
天香一惊,回头望去,冯素贞松散着的长发齐腰,着一袭月白亵衣,肩上斜斜搭了一件外袍,俏生生立在门口,姿容风流出尘。
两个人都怯怯的不敢直视对方,一时间沉默以对。
最终还是冯素贞先开了口,“公主,外面天寒地冻,可是先进来说话?”
天香低低应了一声,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没想好该如何问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与冯素贞擦身而过时,闻到她淡雅的体香似有若无,天香控制不住呼吸一窒,心下起了念头——哪怕冯素贞对她真的只是怜悯之情,天香也不愿对她放手,现在她只想得到这个人。
冯素贞闭了房门,屋里光线极为昏暗,她点上灯放在桌上,暖色调温馨了整间卧室。
她知道天香宿醉刚醒,又去泡了一杯暖茶,搁在天香手边。
霭霭雾气渐渐润湿了天香的心。
她坐在桌边,看着冯素贞步履轻盈的来回走动,就好似一位贤淑妻子为自己的爱人忙前忙后。
一泓暖流淤积在天香心间,冯素贞经过身边时,天香情不自禁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牵住。
两人俱是一震。
冯素贞不假思索的回牵了她的手。
不同于以往数次建立在友谊之上的牵手,这一次对二人有许多全新的意味。
“杏儿与我说了。”天香心乱如麻,思绪纷乱,可总是要说点什么。
“嗯。”
冯素贞轻声应了,天香这么一大早就找过来,想必是为了昨晚应许之事而来。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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