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州不算富庶,当地官员为了迎接皇帝御驾也颇费了一番心思,临水夜宴,轻纱漫舞,倒也热闹。
只是见识了“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之美,这些热闹对于众人而言便也难入眼。
然而一阵带着酒香的风吹来,还是把兴致缺缺的脚步给留住了。
卢州盛产美酒,酒清无色,馥郁芳香。
北方的冬天尤为寒冷,君臣后妃都喜欢喝几杯以温身驱寒,是以酒量大多都还不错。
虽每年都有御供的卢州酒进宫,但是一路过层层“孝敬”、“盘剥”,到了宫中的未必是最好的,这些宫里宫外也都心知肚明。
能就地吃到的滋味自然更好些的。
丝竹声声里君臣同饮,倒也颇为尽兴。
酒过三巡,谨守的规矩便也松懈了下来,年轻郎君们凑到了一起说笑,打闹间便打翻了几杯酒水。
年轻公子随手从袖子里拿出了条绢子便擦,有那眼尖风流的郎君便瞧出了绢子倒像是女子才会用的,便说着“回京后又要有喜酒吃了”“又要多个沉溺温柔乡的了”云云。
那郎君仿若不知自己身上会有女子之物,眼神一跳,忙把绢子塞回了袖袋里,笑说对方眼花瞧错了。
风流郎君哈哈一笑,全是“懂,我们都懂”的眼神,少不得又是一番起哄笑闹。
没有人在意,倚着凉亭美人靠的冷面公子微微一笑,举杯邀明月共饮,似乎在绝望里生出了一丝丝带着期盼的绵柔情意!
那边热闹着,不过并未引起太多目光,因为皇帝正说起了赐婚之事,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在了那边。
裴知意没什么兴趣听,赶紧成婚了才好,省的她去承受奉恩那莫名其妙的受伤眼神。
她自边关长大,又常与将士同吃喝,所以酒量也不错。
卢州的酒不同于嘉善关的辣口,更为清爽,拿冰块稍稍一镇,一口下去更是一线直入胸怀,在这样盛夏的傍晚喝来格外适意,残存的不适感也在美酒与夜风里彻底消散了。
赵含庭夹了块枣泥山药糕在她碟子里:“冰镇的少吃些,小心肠胃难受。”
裴知意在平江那么久,在一家习惯了他在身侧端茶送水的,心安理得的拿来就吃,还不忘哼了他一声。
果然是不同水土养出的人口味都不同,这里的大厨做出的枣泥山药糕里头,枣泥大约是出门闲逛去了,就剩了山药泥的黏口了,味道也淡淡的。
她虽也习惯军中的粗糙吃食,但是对于点心还是比较挑剔的,不好吃的就绝对不想吃第二口了。
赵含庭瞧她皱鼻,倒了被温水给到她手里。
微微侧过身挨近了她,轻轻一笑,霁月萧萧:“怎还生气呢?”
知意接了,连喝了好几口水,才把口腔里那股黏黏厚厚的感觉冲掉了。
斜睨了他一眼。
瞧着他含笑的样子,便想起那日在果林子里追逐打闹,莫名想笑。
哪里想这个看起来文雅矜贵之人还有那么调皮爱闹的一面,倒是叫她想起了家中兄长们来。
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小时候在父母身侧,自是事事顺心遂意,只是变故之后的心态发生了许多变化。
刚回家的时候她谁也不信,总觉得还有人会伤害她。
为了让她高兴,兄长们总是耍宝似的围着她转,即便被她按在地上打,也总是乐呵呵的。
她也习惯了与人这般爽朗相处,大惊小叫些,这让她觉得自在,不必也端着一副文绉绉的模样,累得慌。
呸了他一记,拖曳着话音道:“本姑娘胸怀宽广,懒得与你这等幼稚鬼计较,只是遗憾那一顿没打过瘾而已!”
夜风徐徐里,赵含庭那双柔风和煦的眼眸里尽是灿灿笑色,伸了手出去:“与你打个高兴便是了。”
在身后穿透素白灯笼纸找出来的微黄光影里,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瞧着竟是格外的温柔。
知意拿了支筷子,就要往他微张的指缝间扎去,想瞧他会不会缩手。
却不想正好和来上汤水的女使撞了手,一盅汤水全洒在了两人交叠在软垫的衣摆上。
女使吓傻了,忙是跪下了,伏地求饶:“王爷恕罪!郡主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那颤颤巍巍的声调,要是再听了一声呵斥,怕是要哭出来了。
裴知意从不喜与丫头们吆三喝四的,摆了摆手道:“行了,别磕了。带我们去小憩处吧!”
因为她与裴昭是要留京的,她自嘉善关府邸里的女使都跟着大长公主过来了。
宴席上不能多带了女使,且孟瑶也并不太懂那些繁复的规矩,所以今日随侍的是训吟姑姑一手带起来的大丫鬟冬青。
是自她回府以后老祖宗便拨来照顾她的,主仆两相处也有九年了。
这丫头稳重,压得住那些年纪小毛毛躁躁的小丫头,能把她的院子看的滴水不漏,且惯会眉高眼低看人眼角眉梢的细微神色,说笑间也能把人肚子里的话给套的干干净净。
是裴知意身最信任的人之一。
冬青微微皱眉睇了那女使一眼,便匆匆回去拿干净衣裳了。
到了小憩处,出了点岔子。
女使进屋后的每一步都带着颤抖。
六折镂雕萱草纹的乌木屏风下摆着一张小翘几,鎏金博山炉内清甜的百合香静静焚烧,自细细的孔中徐徐飘出几缕乳白色的轻烟,袅袅四散。
屋子里的烛火静静燃着,微黄的光晕笼在窗内长案上摆着的一盆一叶莲上,碧青的叶子染上了一抹枯黄颓败之色。
她想找借口离开,却只引来对方不满的皱眉,然而任何话她都不能说出口,否则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可料想的灾祸,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的任由时光“滴答”着继续。
虽宴席设在了行在里,但是与住处离的有些远,也不方便回住处休息,便时不时会有不胜酒力的夫人姑娘也来了这儿休息。
文远伯夫人和严夫人说着话,便上了台阶儿。
刚要进屋去,便听着隔壁发出了好大一声动静,茶盏落地尽碎,随即又是一声人倒地后的闷哼。
侧耳听了一下,又没声儿了。
文远伯夫人担心是不是哪家女眷不适意而身边没有照顾,便叫女使去敲门,问问是不是需要帮忙。
结果女使刚一敲上去,门就自己隙开了。
微微推开了些门往里头瞧去,然后就见着个穿着女使衣裳的人躺在地上,正挣扎着想起来,“夫人,有人倒在地上,还能动,身边没有其他人。”
文远伯夫人与身边的严夫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防备之色。
她们生活在风云诡谲的京城,这种小憩处发生的戏码没有这辈子没少瞧!
文远伯夫人瞧了眼自己被洒了酒水的衣袖,冷冷一笑:“看来是有人要把我装进套里去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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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装进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