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慎虚观弟子聚在一起,凑到石台之前,看着上面刻的字。
“余以度之,此态而终,入此洞者当呼卧槽。此番场景,想来颇为有趣。”
“莫慌,所谓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此人伦天理是也。”
“遑论普天之下元婴之辈,谁人还敢赤身当世?想必非吾莫属。”
“尔等观之,当拜谢矣。”
读到这,常守寅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这老不羞的魔头怎么好像还挺骄傲的样子……
看到就是赚到是吗……
不过有一点说得对,普天之下的元婴高人里,论辣眼睛也就只有您老了……
“余号魏史,师承阴魔宗,无徒、无侣,修行一生、孑然一身,何谓徒留荒冢。”
“当余少年时,天南海北、何其倜傥,不料转眼衰翁。”
“天理循环,命数将终。满腹牢骚,弥留无用。”
“叹一声大江东去,到了空空。”
“余修行一世,终无所成,唯一心开启洞天。怎奈大限将至,洞天密匙苦求不得,只能望洞兴叹。”
“前日偶遇一证道练气士,余以毕生修为与其激斗,不分胜负,元气耗损颇巨。冥冥之中,心有所感,自知时日无多。”
“临死之际,将洞天消息托付座下鬼王,望其有朝一日开启洞天,以慰余在天之灵。”
“日前曾选好此穴为羽化之地,今造图一幅,若有缘人循图至此,对余尸身诚敬叩拜三次,即可得洞天信息。”
“至此再无可交托,欲语千言,然徒增笑尔。”
“魏史,绝笔。”
对着这尸身叩拜三次,就能得到关于伏尸洞天更多的消息?
常守寅读完,陷入了沉吟。
原来谋划伏尸洞天的那头鬼王竟然是魏史的手下。
也不知那头鬼王的进度如何了?
想了想,常守寅还是俯身拜可下去。
虽然对方是个魔头,但江湖上从未传出此人兴风作浪的消息,也算不得什么大恶人。
且他早年与老师兄交好,也算是自己的前辈,在他灵前磕几个头,也没什么。
诚心敬意三叩首。
咚、咚、咚。
顿了顿,就看前方地面撤开一块石板,上面写着一行字。
“骗你的,秘钥就在我身后。”
“……”
有一些话到了常守寅的嘴边,但是他忍住了。
心中默念,死者为大。
他神情复杂地站起来,绕到石台后一看,果然有一处暗匣,里面摆着一张羊皮纸。
应该是与地图的羊皮纸同出一源。
常守寅微微一笑,伸手就要拿起。
慎虚观关于伏尸洞天的消息,还只是常守冲道长从魏史口中的只言片语推断出来的。
如今有了确切的消息,开启洞天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自己离化龙果又进了几分。
正在这时,忽有一道青色影子幽幽闪进这石洞,好似顺着月光游进来的一般,几人谁也没有发现。
就在常守寅伸手去拿那张羊皮纸的时候,这影子忽然打出一道青光,瞬间先他一步,缠住羊皮纸,卷起就走!
常守寅眼中精光一闪,喝一声:“敢尔!”
呛啷啷一声清亮剑吟,青天剑瞬间现世!
斩!
一剑将那青光斩断,原来只是一截流云水袖。
那青色身影见常守寅厉害,也不纠缠,转身就走,如风一般再飞掠出去。
“哪里走!”
常守寅左手接住羊皮纸,右手将飞剑朝天一掷,双脚踏上,疾追而去。
那青色身影出了山洞就御起一道青色光轮,光轮滴溜溜乱转,托起她的身躯,看体态像个轻盈的女子。
前有光轮,后有飞剑,阴刀山的夜空又被照亮了一瞬。
常守寅双手拈诀发力,飞剑之速再提一成,径直化作残影。
那光轮眼看就要被他追上。
两道光芒一前一后低空飞过一条清澈河水,那青色身影听见耳后风声,干脆瞬间降落,落在了河畔。
常守寅超过了她,也按下剑头,旋身落地。
只见河畔站着一名婉约女子,身着荷色轻纱裙,体态窈窕,只可惜脸上蒙着一层轻纱,看不清面容。如烟笼月,引人遐思。
但光是这份气质,就让人觉得这定是一位美人。
常守寅沉声道:“姑娘是何来头,为何企图抢夺我这洞天的消息?”
那女子却不说话,只是将身子退后两步,然后静静一倒。
跳河?
常守寅瞳孔一凝,箭步出去,凌空来到河面上空。
噗通。
就见那女子平静地落入水中,衣裙被水流冲得软软的,忽然,身形一淡,竟像是一团墨那样浸染开来,溶于了水中。
转瞬之间,再无任何形迹。
好像这样一位美人从没存在过。
常守寅翻身落地,仔细打量着四周,而已再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沉吟了下,他眉宇渐渐舒展开,只要洞天的信息没有被对方抢走,那就没什么所谓。
至于此人的身份,就算她不说,他也能猜到几分。
正道女修,修为精湛,通熟水遁……
“玄冰宗。”
轻轻念叨了一句,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弯江月。
……
却不知,当此地安定下来之后,一道红色的身影自树后闪出来。
一双漂亮的眸子,看了看江水,又看了常守寅离去的方向。
若有所思……
螳螂捕蝉,黄雀后入。不知枝下,弹弓饥渴……
……
这红色影子离开时,身形飘忽,犹如鬼魅,幽幽地飞往了水阳县,最终县衙衙署院墙内落下。而后才脚踏实地,快步走了起来。
原来是个一身红裙的女子,看背影还颇为魅惑。
她刚跨过后院的月亮门,就迎面走来两个巡夜的捕快。
“哟,红绫姑娘,这么晚是出去了吗?”捕快顿时热情地打招呼。
这女子眉眼含俏,羞答答地一低头,娇怯道:“没,奴家方才是想去前院探下父亲,发现父亲不在,就回来了。”
“白谷先生啊?方才有见到他,他可能在自己房里吧?”
“多谢。”
女子娇柔地一施礼,挪动脚步款款离开了。
两名捕快望着她婀娜扭动的背影,直到在拐角处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白绫姑娘真好看啊。”左边捕快目露痴迷地道。
“是啊,就感觉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很勾人。”右边捕快愉快附和。
“我感觉她比张小姐还漂亮。”左边捕快又道。
“嗯?”右边捕快这下皱了眉头,“别乱说,张小姐可是我们公认的小仙女。”
左边捕快嘟囔道:“我可没这么觉得,那就不算公认……我觉得白绫姑娘眉眼五官都很完美,身材也比张小姐好。”
右边捕快大声反驳道:“放屁!我就觉得她的脸看着特别不自然。而且张姑娘只是不常穿显身段的衣裳,走路也不扭屁股,看不出来身材罢了!”
左边捕快也生气道:“反正漂亮就是漂亮,你再怎么说她也比张姑娘漂亮!”
右边捕快怒道:“不可能!谁来了都是张姑娘比较漂亮!”
左边捕快道:“你再怎么维护她,人家可是县令大人的女儿,还能嫁给你当老婆吗?”
右边捕快反唇相讥:“那白绫姑娘还是白谷师爷的女儿呢,也不会嫁给你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突然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半晌,两个人又相视一笑。
“对喔,有道理啊。”
“那我们在这吵个什么劲儿?走走走,去门房,老秦说他今晚炖狗肉。”
“吃狗肉咯。”
两个捕快勾肩搭背、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此刻,那两人争吵的中心,叫做“白绫”的姑娘已经穿过后院门户,轻车熟路的来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