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化龙禇化蛟哥儿俩依仗家父祖几代人积下的财富,终年在外拈花惹草,虽然也有碰钉子的时候,但是本性不改。这日听到峤阳寺里六月十九日有个观音斋,心想其中一定有妙龄的女香客,于是领着两个新收买的打手薛匡吴奇赶去峤阳寺,竟又意外地远远看到周蕊琼和周蕊珠在各殿宇间点香礼佛,顿时又起邪念。哥儿俩还没有忘记元宵夜的挨打,却自以为两个新打手功夫高强可以有恃无恐。倒是两打手看出周蕊琼周蕊珠和她俩身后的周达雄三人步履矫健异于常人,心里有疑虑,但又不能说出来。两人于是为两个新主人想了个半路伏击的计策,去周边村间找了十几个平时常常玩刀枪弄拳脚的人,急急的赶到白枫冈上埋伏守候。第一天他们在白枫冈上守了一个下午,不仅没有守着周家的人,还被淋了个落汤鸡,都以为周家人已从另外的路上走了。哥儿俩贼心不死,赶回寺里见周家的两乘轿还在,断定他兄妹三人还在寺里,因而夜间又去找了几个打手白天继续在白枫冈上埋伏,到这时终于把周家三兄妹等着。
禇家两哥儿只道薛匡吴奇设下的,是个十全十美的万全之计。只等周家三人战得困乏时,再由功夫高强的薛匡吴奇上阵,必定一举成功。因而,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两哥儿,这时还安坐林间静待周家三人战得精疲力尽束手就擒。却不料猛然间眼前人影刀光一闪,两哥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周达雄已将刀尖指到禇化龙鼻尖上厉声骂道:
“你两只该死的鸟,那一夜峤阳街上念你俩无知,饶过你俩,今日竟又来这里设此恶计暗算我兄妹。你俩既然不识好歹不知悔改,就不要怨我今日不再饶你俩。”
周达雄的话音刚收住,周蕊珠就已赶到,接着周达雄的话说:“三哥,这两只鸟胡作非为已久,早就该死”,说着挥动树枝就要出招。周达雄连忙拦住说:
“小妹先且忍耐一时,听两只鸟这时还有什么话说。”
不料禇家两兄弟听了周达雄的话,竟然都抢着说话。禇化龙说:“你周家人昔日英雄,但是今日,只要你敢将刀从我鼻尖上移开,定叫你兄妹不敢再霸道。”禇化蛟说:“你周雄狗如果不识事务,定将你打得趴在地上,只将你两个妹妹带回去快活。这白枫冈方圆十多里没有人家,到那时,教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灵,就悔之晚矣。”
周蕊珠曾经小施腿脚就让禇家两哥儿跌了个嘴啃泥,知道他俩并没有真功夫,因此并不把他俩的话当回事,但是听他俩不仅大言不惭的说起威胁的话,又口出秽言侮辱,因此冷笑着骂道:“你两只鸟死期到了,还敢如此恶语”,然后对周达雄说:“三哥,你且退下由小妹动手。这两只鸟如此可恶,不打发掉不解恨。”
周达雄却从禇化龙的鼻尖上收刀,轻描淡写的说:
“两只鸟既能大言不惭,想必有什么杀手锏,不妨令他俩施展一番,也好教他俩死得口服心服。”
禇化龙连忙接话说:“好好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薛匡、吴奇,快去前面空地上将他打个四脚朝天趴在地上叫饶命。”
如果说刚才林间小空地上的战斗还没有让薛匡与吴奇太在意,但是这时周达雄闪电似的杀到眼前将刀指在禇化龙鼻尖的动作,已让他俩明白自己两人不是周家三兄妹的敌手,此时听了两个主人的吩咐,只好都装腔作势的喊着“到那边小空地上决一雌雄”,便挥刀跑向前面的小空地摆开决斗的姿势。
禇家两哥儿领着护在身边的五个打手来到林子中间时,前面的打手都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哥儿俩懊恼地骂道:“都是些贪生怕死没有用的废料,仗还没有开打,就都早早溜了,白费了大爷大把银子”,然后又接着喊道:“薛匡吴奇,你俩好好的打,只要打赢了,回去大爷兄弟俩一定另有重赏。”
周蕊琼见三哥小妹都追进林里去,担心自己再离开对方的打手会乘机对轿夫下手,因此一直守在轿夫身边。这时她从轿夫身边来到战场中心,问三哥妹妹是怎么回事。周达雄却说:
“大妹小妹,你俩个只在一边防着他手下的人,这几个小毛贼,有三哥在,就不劳你俩动手。”
三兄妹说话之间,对方两打手已经挥刀杀过来。
都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周达雄一见薛匡吴奇的刀法,就已知道他俩确是有些来路,不由得暗想道,怪不得手下败将的禇家两只鸟今日敢于这样嚣张,原来真的是有恃无恐。不过,周达雄已看出对方两个打手虽然刀法不弱,但距离高手境界还远,还不是劲敌。周达雄因此边出招边说:“有如此刀功,却为虎作伥做打手,甚是可惜”,但是他顾及两对手只是受雇于人的帮凶,不忍心一交战就伤他俩的性命。薛匡吴奇两人都是闻言心里一惊,又感觉到周达雄的刀下留情,因此接话说:“周少爷不须多言。我等受人之禄忠人之事,今日定要与你战个你死我活。”
禇家两哥儿见薛匡吴奇战得被动,连忙催促还在旁观呐喊助威的五个打手一哄而上围攻:“狠狠的打,打赢了抓到美人回去重重有赏”。
周达雄闻言再涌怒气,喊一声“要命的赶紧逃去”,刀势随声一变如暴风骤雨猛然从天而降,如电射雷轰般漫天刀锋闪射。众打手顿时惊得急急逃散,薛匡与吴奇也赶紧乘机往外一纵身便逃,而禇家两哥儿还没有来得及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事反应过来,还在向逃跑的打手左拦右截地高喊“快回头狠狠的打”。周达雄顿时怒不可遏倏地刀锋左闪右转,割下还在吼着“狠狠打”的禇化龙的右手拇指与禇化蛟的半个左耳几乎同时掉到地上。
禇化龙禇化蛟直以为自己哥儿俩此番必死无疑,被割耳断指之后,都惊得发呆不敢稍动。直至看到周达雄将刀一折扔进林里回头走,两哥儿这才感到自己伤口的剧痛,坐到地上大声呼叫起痛来。此时,平时紧随两哥儿的五个浪荡人才现身。见到两个主人如此模样,他们全都面面相觑呆若木鸡。但得周达雄严辞正色地说道:
“你兄弟二人如此无理横行,一方百姓怨声载道,本应该废了你二人性命,为一方百姓除害。念在你俩无知,因而只在你俩身上留个记号。望你俩从今之后洗心革面,做个奉公守法的本分之人。若还是一再横行不思悔改,下次再被我撞着,决不再饶。”
禇家哥儿俩听了这话,就象是死囚遇到大赦一般,急急的转身就跑。几个浪荡人赶紧追上跟着跑得飞快。
白枫冈上,重又恢复了平静。
不和什么时候,山风重新吹起来了,闷热的林间小空地,变得清凉起来。
兄妹三人望着周围茂密的枫林,听着阵阵起伏的风涛,回首刚才打的这阵仗,都无言地缓步向冈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