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音九裹着被子,像一颗披着叶片的粽子,着手捡了一颗塞嘴里。
嗯……
软软糯糯,入口即化。
翠碧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瞧着她满脸享受,小心翼翼问道,“太子妃娘娘,感觉……如何?”
“不错,不错,嗯?”
舌头卷着异物,朱音九睡意褪了七分,小爪子凑到嘴边,捏着一块小纸团,“这是什么?”
“这……”
翠碧欲言又止,朱音九将纸团扔在地上,旋即将盘中糕点掀飞,“都是怎么做事的!这还好是纸屑,若是毒,本郡主而今已命丧黄泉!”
“这……”
翠碧焦急,刚吐出一字,少年着金丝蟒文的靴子走进来,俯身捡起纸团,翠碧惊恐,纸团在少年骨节分明的指尖展开。
“九月初三,牡丹宴,东城门接应?”
彦破卿徐徐念出纸条上蚂蚁般的字,狐疑的目光看向朱音九。
朱音九呆若木鸡,她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那可能是暗信,正打算借此大闹一番,搅动风云呢?
“奴婢罪该万死!未能及时发现,
请殿下谪罪!”
翠碧吓得魂飞魄散,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朱音九回过味来,小手扶额,她那爹爹啊,怎么还想着让她偷渡呢!
少年面色铁青,缓步至香炉前,指尖夹着暗信轻轻松开,当那纸条被灼烧成星星点点,他才走到榻边,蹲下身。
四目相对,朱音九看他俊俏得很,更是不解了,这么个少年郎,又是尊贵太子爷,不愁找媳妇儿啊,怎么就看上了自己?
“九儿,有人想将你从孤身边抢走。”
他轻声说着,薄唇勾起一丝残忍,“来人,去把做这份糕点的御厨给孤砍了!”
“没这个必要吧?你是冷血动物吗?”朱音九难以置信,回想起那天夜里被抹脖子的黑衣人,更觉得背脊骨发凉。
彦破卿抓起小女娃的手,那手掌胖乎乎的,指头短小但很细,每一处褶皱都清晰。
他微微敛着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小九,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
朱音九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彦破卿站起身来,
瞬间成了朱音九眼前高不可攀的一座泰山,冷淡自处,“人心莫测,带你走的人,或许正是黑衣人为伍同伙!”
朱音九确实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种可能……
到底是谁要杀她?
兰舒国的,还是暮夜国?
若她一辈子都在水晶城堡里,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身边暗藏着危机!
然而,她的高傲,与身居来,斜睨了翠碧一眼,“你无罪,他暮夜国的人,想砍多少砍多少,与我无干,现在你是我星月宫的人,生死我说了算!”
说罢,她捋了捋亵衣袖口,漫不经意道,“本郡主未及笄,一天没跟你成亲拜堂,一天是未出阁,太子爷大清早就闯进来,怕是有些不妥吧?”
她咬字清晰,逻辑分明。
彦破卿倒是习以为常,但翠碧合不拢嘴,这真是小孩么?
先不说她没有这胆子跟太子殿下叫板,哪怕有,恐也无法这么利落表达。
彦破卿也不恼,大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瓜,“好,为夫等你到及笄。”
小团子身体一僵,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吗?是这个意思吗!
“好生照料九儿。”
落下这么一句嘱咐,少年缓步离去,临到屏风前,还回头望了她一眼。
朱音九头疼,让翠碧将残局收拾,梳洗后,出门放风。
她倒不是对自己居住地有什么闲情逸致欣赏,太子爷不是要等她到及笄吗?就看暮夜国有多少家底够她祸祸的!
天气阴阴沉沉,星月宫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胭脂花瓣随风纷飞,朱音九从寝殿到花园,再到湖心,看得出湖是人工建造。已是初秋,湖中荷花凋零,荷叶干卷,没什么可观性。
但湖中的锦鲤,摇曳着自己漂亮的大尾巴,悠闲自得。
锦鲤在古代可是稀罕物,也就皇族才有饲养。
在兰舒国,老皇帝时常做的事,就是喂养御花园的几条鱼,她还是个奶娃的时候,时常陪同身侧。
“翠碧,你去,把这些鱼都给我捞上来,一条也不剩。”
“太子妃娘娘,您想吃鱼的话,厨子……”
“让你捞你就捞!”朱音九不想废话,这些鱼儿她要扔大殿上去,
太子嘛,终归还是二把手。
就是不知道太子爷他老爹看着满地的咸鱼,会如何做想?
翠碧只得去找捞网来,朱音九孤身一人伫立在湖心亭,迎着清凉的风,全然没注意到一双手就在她身后……
此时,东宫书房。
少年正翻着古籍,张意德候在身侧沏茶。
“殿下,二皇子知您接回了郡……太子妃娘娘,已拟了奏书,约莫是想参您一本。”
“嗯。”
少年淡淡地应着,全然不在意。
他那个弟弟,一心想要罢黜,六年前,他才是父皇眼前最受宠的儿子,若非仗着嫡子的位份,或许太子之位早就易主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是六年前的他……
“殿下不担心么?”张意德揣度不透,太子爷可是要继承宝座的,难不成真要等上十年?
彦破卿合住了书页,莫名地,让张意德感到运筹帷幄的味道。
莫不是,钦定炎阳郡主的事,陛下是认同的?
就在这时,书房外火急火燎跑来侍卫,“不好了殿下!太子妃娘娘坠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