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卿华下意识想摸摸他的头,看见云丹枫颈肩颤了颤,似要避开,很识趣地将手收回了。
她道:“曾几何时,在娘的记忆里,你还是个不知忧愁、只会在娘怀里撒娇的小男孩,没想到转眼间,你在娘面前都会不好意思了。”
云丹枫道:“娘还记得......我以前的事?”
前来试探谭卿华,看她还记不记得从前的事,是他和常珏测验真伪的第一步。
谭卿华轻笑一声,面露回忆与怀念之色:“我记得你七岁那年,你姜世伯带着他的小女儿前来九华山拜访,那小女孩跟你差不多大,穿了件极漂亮的红裙子,你看见后哭着要穿。你爹当然不允,结果最后,谁也不知你是怎么说动那小女孩的,最后她竟跟你相互换了对方的衣服,一同跑到一众大人面前招摇过市......”
“娘!”云丹枫急声一喊,她见好就收,立即适时地缄了口,看向云丹枫的眼中却分明还带着一丝揶揄。
一旁的常珏本来下意识想掩唇偷笑的,被云丹枫瞅上一眼后,立即诚惶诚恐地转为了正襟危坐。
云丹枫状似不服气地道:“不止娘记得我儿时的事,我也记得娘的。我从四岁便开始练剑,起先孩儿年幼,吃不得苦,我了抵抗练剑,甚至大闹了一场......将教我练剑的师长气得放言,绝不再教我一丝一毫,幸得最后是娘在师长面前......”
谭卿华疑惑的眉宇渐渐皱起,忍不住道:“枫儿小时候有这么不乖吗?我怎么记得你初练剑不过几天,你爹便对你赞不绝口,还夸你有天赋?况且,你娘长年缠绵病榻,独居深闺,连你爹都不常见到。我向来不管那些什么武功,也不管你习武一事,什么时候见过教你练剑的师长了?”
云丹枫一怔,顷刻面露窘色:“是......娘是没见过教我练剑的师长,是我记错了。”
又谈了一些过去之事,从始至终,谭卿华都答地淡然从容、滴水不漏。云丹枫原本无措忐忑的脸色,在交谈之时,逐渐变得柔和放松下来。他还来不及再说更多,就听谭卿华叹气:“枫儿,若你不想跟娘说话的话,就出去吧。你知道,娘并不在意这些,从不会将这种琐碎小事当作你是否敬重娘的凭证,只要你在大是大非前不会有什么问题,向来都是让你随心而行的。”
“是......”云丹枫拉着一旁的常珏道:“师兄,我们走吧。”
一关上门,他便望向常珏,道:“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常珏拉住他,道:“这里不好说话,有什么话,等我回去再跟你说。”
待跟云丹枫回到房间,合上房门后,常珏才开口:
“我还是持怀疑态度。”
云丹枫已经开始面露不愉:“该问的都问了,我娘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常珏不以为然:“你傻啊,别人过来假扮你娘接近你之前,肯定是做个不少准备工作,什么模仿言行打听过去都是最基础的。她知道这些有什么稀奇,那能说明得了什么?”
“那样怎样才能证明她是假的?”
“若她是假的,我们试探地多了,总能让露出破绽。”常珏思索道:“不如先从一些生活小细节入手......对了,你知不知道,你娘喜欢吃什么?”
......
这日,云丹枫一早便来找母亲说话。他道一声:“娘。”下一刻,便踏入了房中。
看着斜坐榻上,双手合十放在腹下的谭卿华,云丹枫眼中升起一丝狐疑,欲言又止。
谭卿华不解,道:“枫儿,怎么了?”
云丹枫道:“没什么。”
就是突然之间发现,面前的母亲坐姿未免太不大家闺秀了。
说不大家闺秀,也不尽然,更像是装大家闺秀,却装地破绽百出。
云丹枫轻提衣摆,款款入座,随后,他便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向她道:“娘,这些时日以来,您怕是都没吃过什么体面的饭菜吧?我特意找了从扬州来的师傅,做了几道菜,你尝尝。”
谭卿华见状,连忙起身,在他对面坐下。
他抽出一双竹筷,以双手递物的姿态,将筷子递给谭卿华。
谭卿华接过,眼见他将菜一一从食盒里端了出来。
中堡醉蟹,翡翠羽衣,清炖狮子头,清蒸鲥鱼,醉虾,灌汤包,还有一碗与这堆清淡小菜相比,显得分外突兀的麻婆豆腐。
装盘的瓷器均是白底蓝花,放眼望去,真是淡雅而美观。
谭卿华叹气道:“枫儿,菜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你娘一人如何能吃的完?如此铺张,教你爹看了,定要好好教训你了。”
云丹枫面露羞赧,道:“娘,既然菜太多,那我能不能叫上常珏师兄,让他也跟我们一起一同进食?”
“当然可以。”
于是云丹枫便将早蹲守在暗处的常珏叫了进来。
常珏同他一起踏入了房,一进门,便向谭卿华一礼:“你好......伯母。”
谭卿华收起了笑,淡淡道:“枫儿既与你交心,以后在我面前也不必拘礼了。坐下吧。”
云丹枫又从食盒里拿出了两对碗筷,似乎早就打好了让常珏跟母亲一同聚餐的主意。
虽然谭卿华话这么说,但在她面前,常珏还是难免拘束,只是看谭卿华似乎对他并不上心,执起筷子,径直向一颗狮子头夹去。
云丹枫脸色微变。
“等等!”
但他话说慢了一拍,谭卿华已经夹起了一颗狮子头,要往自己碗里顺去。谁知那颗圆润粉嫩的狮子头方一出锅,便突然散开,糅杂着香菇丁的狮子头碎屑顷刻洒了一桌。
谭卿华垂下眼,捏紧了筷子,一时不知所措。云丹枫连忙出去让客栈的伙计将满桌狼藉处理干净,随后看向谭卿华,温和道:“娘,你忘了吗?上好的狮子头遇筷即散,入口即融,怎么能直接用筷子夹?”
他拿出一个汤匙,小心翼翼用筷子将狮子头顺进瓷勺。
浑圆的狮子头一入瓷勺,立即变成了椭圆形,云丹枫将那只狮子头放进谭卿华碗中,又舀了一只,放在常珏碗里。
“师兄,这蟹粉狮子头可是扬州名菜,其中还加了山珍与河鲜,不仅极鲜,还有养身之效,你尝尝。”
常珏咬了一小口狮子头,只觉肉香饶舌,奇鲜扑鼻,令人欲罢不能,他直到将那只狮子头全部吃进了肚,才道:“这狮子头汁浓味美,身为扬州名菜之人,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工序复杂,材料繁多,但却保留了各种原料的原汁原味,返璞归真,不忘初心,这才是最难得的。”
说完他自己就忍不住笑了:“怎么越说越觉得自己像个打广告的。”
不止常珏看他便心生欢喜,在旁人看来满口不知所谓的常珏,在云丹枫眼里也别有一番坦然纯粹:“师兄说的很好啊,不必这般鄙薄自己。”
跟常珏放下隔阂相处的这些时日,已经使得云丹枫习惯了他口中各种各样古怪的名词,不以为意,也不过分追问。
谭卿华心有余悸地对着满桌的菜审视一遍,随后将筷子对向了那盘还在挪动身躯的活体醉虾。
云丹枫也随之夹起一只醉虾,却看也不看一眼,就将这只带壳的虾身整个放进了口中。
他唇舌轻轻动了几下,不过多时,便吐出了一个完整的虾壳。
虾壳足须俱全,壳内的虾肉却已经被他吃地干干净净。
常珏惊奇道:“这是什么吃法?”
“这种吃法没什么稀奇的,时日长了,自然熟能生巧。”
云丹枫道:“此菜名为醉虾,乃是用绍兴酒将活虾腌至半醉,佐以姜葱酱醋而成。此菜须得趁快吃了,不然酒再渗入几分,虾肉发紧,就不好吃了。”
“因为醉虾是生食河虾,所以在用酒酿虾之前,会有经验老道的师傅先将虾‘赶一赶’,逼虾将肠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以保证河虾里里外外都足够干净。所以不必挑拣,直接就能生吃了。”
铮铮透明的虾身浸在黄酒里,配上盘内的姜葱蒜末,只是嗅着那股酣畅的酒香,就能让人馋得直流口涎。
常珏夹起一只虾,送入口中,果然风味奇特,酒香醇冽。他能感受到活虾的肌肉在口里轻轻跳动,常珏顺着虾腹,用牙齿将壳咬开,细嫩的虾肉顷刻从壳中弹到舌尖,鲜甜糯滑,妙不可言。
然而那薄脆的虾壳却显得有些不听话,一不小心就嚼烂在了嘴里。常珏吞下虾肉,吐出那只破碎的虾壳,又接连吐出部分须尾,沮丧道:“这也太难了。”
谭卿华默默收回了凝滞在半空好半天的筷子:“我不想吃这个了......还是这盘鱼看着更合我胃口一些。”
那鱼体扁口扩,亮白如银的鱼鳞密布全身,竟未被刮去。鱼身浸在清水一般的汤汁里,汤水还浮着袅袅蒸汽,银鱼头尾微翘,作游动之势,仿佛真是一尾活鱼正在雾气缭绕的瑶池中摇曳。
筷子只微微用力,鱼皮便骤然破开,谭卿华再轻轻一扯,一块鱼肉就应势从鱼身上扯下。
那块鱼肉饱含汤汁,冒着散发出鲜香的热气,还没吃进嘴里,就已能看出它的味美难言。
谭卿华佯作镇定,将鱼肉送进了口中。
果然奇鲜奇香,鱼肉细嫩,触舌即融。
然而下一刻,她表情便已凝滞住。
常珏也夹起一块鱼肉尝了尝,这鱼之肥美,令他赞不绝口。可没过多久了就忍不住轻呼:“这鱼刺......怎么这么......”
“鲥鱼虽味美,鱼刺却是个麻烦,师兄,你吃时万万小心一点。”云丹枫道。
听到云丹枫说“鲥鱼”,常珏这才恍然大悟。
他曾在一些短篇文章里,看见文章里说,张爱玲曾有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那大名鼎鼎的鲋鱼!
云丹枫也夹起一块鲋鱼送入口中,只见他唇瓣轻轻一抿,神色似在回味鲋鱼的美妙,不过多时,便拿起桌边空无一物的盂皿。只见他唇舌一翻,那些纤细柔软的鱼刺都被他顺作一绺,吐在了盂皿中。
鱼刺雪白,根根分明,不带一丝残余的鱼肉。直看地常珏咋舌不已。
常珏自言自语道:“你不去做吃播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新
第 68 章 你好......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