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西下的皇城中断鸿哀鸣,暗淡天气里的酒旆重楼峰峦叠起,阴风乍起吹过街边路口的参差烟树,衰杨古柳黄叶飘落。
萧疏的晚景中皇城最大的酒楼秦楼正在张灯结彩,夜晚是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
酒楼外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在一天之中大街上的人群现在是最多的,现在正是小商小贩喊着最响亮叫卖吆喝声的时候,同样也是要饭的和扒手们生意最好的时候。
这时间正是晚饭过后,男男女女出来闲逛的时候,当然这也是青年男女为情舍身的重要时刻。
我就呆立在这斜阳中,呆立在这浮浮沉沉的人流中,我的意志消沉萎靡不振,站在秦楼门前望着暗淡斜阳里自己清瘦疲累的人影,淹没在这无边无际的朱雀大街里。
在多年追求速度和灵活的武功生涯,练就的燕子轻功确实是独步江湖,但是自己也变得苗条清瘦,在我五兄弟中我是最为瘦小的。
丑奴的离去使我的意志消沉,变得萎靡不振,夜夜以酒浇愁醉生梦死。使我本来就单薄的身板更加显的瘦弱无比。
我也不再顾忌个人形象,瘦弱的脸上随时都是精神疲惫胡子拉渣。
现在我就是一副酒后刚醒的样子,拖着紧绷疲倦的身体,到这秦楼喝酒舒肠的。
年华易逝,年少就应该吃喝嫖赌,做个浪荡一生的废物王爷。
“三王爷,您来了,里边请。”刚进门秦楼老板钟可大招呼道。
“来了!”我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我来给您开路,楼上请,几位王爷正等着您呢?”刚进店门,钟老板就给我安排好了两个侍女,一左一右的跟在我的身后,前面由钟老板和他的夫人,秦楼的老板娘许美人带路。
老板和老板娘两人在我的正前方一左一右,把中间主路给我让出来,踮着脚脸上每时每刻都带着大开大合的笑脸,弓着腰顺着墙角做着迎宾带路的姿势。
“三弟平时你要多注意身体才对,你看你的身板已经瘦的没个人样了。”钟老板把我带到靠朱雀大街边的一个房间里,进门后大哥宁王叮嘱道。
这是一个打通了三间房间板壁的大房间,房间里靠大街的一边设有门扇,此时门扇大开众人都在回廊上观看街景,而大哥此时正躺靠回廊雕栏的美人靠上,打量着我。
大哥斜靠在美人靠上,还有半边是靠在二哥申王身上的,一只手搭在雕栏上,另一只手搭在二哥肩上,二哥也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两人身旁有两位侍女正在个两人捶腿,在我来之前两人应该实在谈论着什么。
房间里三弟和四弟和几个陪侍的酒妓,正在吵吵闹闹的玩飞花游戏,喝的是酒劲不大的秦楼招牌果酿。
而在回廊一端的尽头,有三男一女正在排练,那也是我们来秦楼的原因,他们是皇城最有名的组合。
女的叫公孙大娘,因为家里排行老大所以称为大娘,平常喜欢打抱不平,腰间佩剑英姿飒爽,是个小唇秀面侠义心肠的大美人。
她的舞蹈造诣很高,也是个剑术高手,她把自己的舞蹈和剑术相结合,自创独特的舞剑可谓是天下一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称天下第一女剑,是四人中的舞蹈担当,她还有一妹妹公孙二娘,今天却不见身影。
另外三人也是英挺少年,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小,是非常有名的音乐家,也是三兄弟分别是主唱李龟年,琵琶手李鹤年,鼓手李松年。
李龟年的歌声也是天下一绝,被无数的少男少女追捧,李鹤年被称为鬼手琵琶,他弹得琵琶是我听过最好听得,李松年被称为鼓痴,他视鼓如命鼓技可想而知。
公孙大娘和李家三兄弟,结伴在这皇城最大的酒楼,秦楼以卖唱献艺为生,为秦楼带来了不凡的人气和可观的收入,皇城别的酒楼场所,花重金想挖走几人都没有成功,可想而知秦楼给几人的报酬也是相当可观,加上一些达官名流的赏金,几人在演艺圈的收入已经达到了顶级。
我们兄弟三人,已经连续十几日来此寻欢作乐了,秦楼老板都没敢向我们兄弟几人索要欠款,对于平常人来说那一串欠款简直是天文数字,但我们不提秦楼的老板他也不敢要,毕竟我们的身份摆在这里。
尽管我们欠着巨额的风流钱,但我们只要过来潇洒,钟老板和老板娘都会安排最好的房间,最好的酒食,和最懂事漂亮的妙龄侍女,还有全皇城最有名的歌舞组合。
秦楼的老板每天都在等待我们兄弟几人的到来,不管别的顾客出再高的价钱,也不会让公孙姐妹和李氏兄弟去演出,李氏兄弟和公孙姐妹每天一遍一遍的练习只为给我们带来最好的观赏体验。
我甚至怀疑钟老板是另有目的,这样讨好我们并不只是为了单纯的赚钱。
“看那四人在那里捣鼓是什么呢,是不是今天又有什么新曲了?”我走到雕栏前,瘫在美人靠上向大哥问道。
“你前不久写的新曲春光好呀!怎么没听出来?”大哥看了看正在排练的四人向我回话道。
“我就说怎么听着那么耳熟。”春光好是我在丑奴还没走的前几天写的,表达的是一位容颜俏丽的绝美佳人,正是情窦初开时向自己的梦中情郎,求偶成功时的心情,劝自己的梦中情郎,人生苦短莫负好时光。
这段时间里,我自己颓废丧志,每天喝酒喝的迷迷糊糊,把这件事都给忘了。
“哪来的笛声!”大哥突然问了一句。
萎靡不振的我听到大哥话后,闭目用尽全力去听,真的有笛声贯入耳中,入耳时我不由的心神一震,猛然间感觉脑清目明,精神了起来。
缥缈的笛声似远似近,清凉悠远中带有古朴的深沉,拥有强大的穿透力,笛声穿透心神的一瞬间潸然断肠。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被这笛声吸引,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睁开眼睛旁边是四弟五弟,他们都趴在美人靠上,他们旁边是大哥和二哥,他们都在观望着什么。
我向笛声传来的位置望去,就在隔壁房间的回廊上,一个横笛的幽影似梦似幻,好似月宫中的嫦娥冷艳朦胧,笛声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那是个熟悉的身影,是刚刚提到的公孙二娘,一个年轻书生的身影缓步的出现在二娘的回廊上,两人挨得很近。
我缓过神来凝神看去,视野开阔了许多,不过我的注意力却被余光所吸引,那是楼下朱雀大街的远处。
人来人往的大家上,人们自觉地往两边靠,他们都在为一个人让路,那个人高冷缥缈的走在路中间,她走到哪里前面的人群就主动的往路两边分开,给她让路。
没有欢呼,没有惊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人们都呆立原地注视着她,朱雀大街两旁的街坊酒楼里的人都站到回廊上望着她,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她,所有的人都在向她行注目礼。
她是一个女人,我们五兄弟都被她吸引了,齐刷刷的爬在美人靠上,看着远处女人走动的身影。
这一刻她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因为她而变的紧张,光是看到她的身影呼吸都会变的急促。
那个婀娜的身影,第一眼就把我吸引住!第二眼是那么的熟悉!第三眼是无可奈何?因为距离?有些距离是无法消除的?
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响,只有能让人潸然断肠的古朴笛声,在烘托着这万众瞩目的时刻,万众瞩目的女人一条线的从朱雀大街往秦楼方向走来。
越走越近,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在紧张因为我不确定。
人群为了那女人让开了道,我有点不敢抬头,眼神虚晃着我看到了她的眼睛,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经沦陷,无法自拔。
我艰难的迈着步伐跑下楼去,假装刚好路过。
那女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传入我的耳中,我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剧烈,有一种想要窜出胸口的感觉,脸也跟着不自觉的面红耳赤起来,我已经羞愧的,彻底的底下了头。
“那不是三弟吗?那小子什么时候跑下去的,哈哈哈~。”在回廊上的大哥故意说的很大声,让我听到。
“真的是三哥,牛,牛逼啊!三哥!”四弟也在向我喊话。
“呜呜呜,上啊三哥~,别怕有我们给你助威,别怂~,啊哈哈哈,上去抱她~,快上......。”看到我之后我的兄弟们在楼上鬼哭狼嚎的欢呼起来。
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紧张,真恨自己一时冲动跑下来丢人现眼。
那女人越来越近了,低着头的我已经看到了她的衣裙,但我已经紧张的走不动道了。
她停下来,她的脚停在了我的面前,一动不动。
“带我走!”
那女人是在和我说吗?我不敢确定,抬起头想得到确定是在和我说话。
不多不少,一滴眼泪滑落那女人的容颜,额头上还有一个新鲜的小伤口,像是被利器所刺。
“去哪里!”我大着胆子问道。
“你去哪?我就去哪?”没等楼上的兄弟们反应过来,我拉着婉儿的手消失在这凄凉的黄昏。
许久未见的婉儿姐,不能再称她为呼婉儿姐了,已经不合适了,婉儿这个称呼更为贴切。
许久未见的婉儿,美貌可能不及第一美人我的堂妹安乐公主,但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成熟的女人气息是独一无二,雍容端庄的,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在她那种大姐姐的气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