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皆熄,悬月皎洁清亮,倾覆而下似能温润世间万物,并未完全关上的木窗无风自动般咯吱作响,正房的云家人对此无知无觉,更看不到熄灯房间里橘黄烛光在疯狂摇曳。
子夜将至。
“我不知道圣姑…”
喃喃自语着,小蕊骤感如抽空一般。
五感似乎丧失,全身失了力,如濒死的鱼儿靠着桌沿无助喘气。
她张了张嘴,嗓音消失在喉腔,又或许是她听不见了,唯有眼前人越来越凝重严肃的神情告诉她是开始了。
小蕊茫然看着无尘子。
熟悉的征兆显露。
无尘子沉眸施法,驱使气涌入石坠游走于小蕊身体当中,周遭布下的阵法闪烁着微芒,无形的气流将阵内的人衣袖拂得瑟瑟作响。
猫妖耳朵抖了抖,还是探出来一只眼,琉璃眼瞧着那边的动静,舔了舔爪子。
讨命鬼都来了,还救什么,到头来不过是伤神伤力,白费功夫。
似想起什么,猫妖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看向门口,疯狂摇曳忽闪的烛火照在独自立于那的身影,神情明明灭灭,叫人看不清。
隐隐瞄到扬起的唇角,猫妖垂眸。
看到眼前的一幕,还能展露笑颜,是在享受垂死挣扎的玩弄吗,是心情很好吧…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无尘子与那流逝的力量抗衡,然而同以往每一次一样,逐渐变得无力。
似无底洞,而她,填不了洞口。
昨日全盛时尚无法阻止,今日法力流失又能做出什么改变。
时间越来越逼近那个时候,无尘子额间渗出莹莹冷汗,脸色变得苍白。
倏然,阵法开始逆转,那些本该流逝的法力如数奉还般归还体内。
阵中风芒渐歇,小蕊趴倒在桌面。
无尘子还未对突来的异变做出反应,握在掌心中石坠脱手而,她快速伸手想要抓住,可还是晚了一步,指尖与之擦肩而过,
石坠已然出现在了门口人手上。
“二十年满。”
绛衣女人修长的手指夹着那颗欲碎的石坠,对上无尘子微顿后复杂的眉眼,唇角缓缓扬起笑,声音轻慢,如平时一般,“我说过,我会陪着小师傅找到答案,不管结果如何。”
伴随着女人尾音落下,烛光清晰照出她双指之间石坠裂纹扩散,清脆响声后,支离破碎,眨眼间化作齑粉消散在苏雪的手间。
无尘子清眸微震,她垂睫迅速看向小蕊,察觉气息犹在,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尽管经历了种种,苏施主都指向与那件事有所牵扯,但无尘子从来没有想过…
做出这等事的人,会是她。
经手的石坠数条,无尘子手上同有一条,相同的物品出现在那些人手上,自知存在特殊,她曾沉心专研过,寻检对比翻过万书。
石坠本无异,似石块琉璃化,奇特之处是盘踞在里面那股气源。
与无尘子起初设想的危险诡邪气相反,那股气源温和无害,长久待在身边也不会摄取人的精气,对人照成伤害,反而有益。
忆起以往石坠无一例外在事情过后不见,结合苏施主方才所述…
二十年满。
石坠的裂痕是顺着时间推拒增添,到了特定的日子,石坠便会再也无法维持原貌,破碎消毁,与外力无关。
再者,无尘子没有在方才感觉到除此之外的法力波动,同样也看得清楚,石坠仅是被苏施主轻夹在指间,并未发力。
猫妖看在眼里,甩着尾巴冷笑。
道姑,放松太早了吧。
还是说在自欺欺人?
平时刻板正经,装得真跟无情丝似的,真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候,还不是和普通生灵没什么区别,私心已经选择了庇护。
等下不知还能否保持现在的心情呢。
并没有让猫妖等多久,在无尘子准备继续方才未做完的法事时,不远处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门口女人缓步走向她,“小师傅一直在寻找这些人为什么会这般的答案…”
苏雪嗓音莫名幽淡,清晰可闻。
无尘子清眸微动。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条浅细,染上暖色烛火光的丝线,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无尘子深知,直到前一息,这条线都不存在,此刻是凭空出现的。
像是特意为了让人看见。
线纤细似一折便断,绷直并未垂落,两端应该有所连接,无尘子寻着痕迹。
不知是不是偶然,线其中的一端尽头所在竟系在小蕊身上。
而另外一端…
无尘子转眸看向身后。
就如林间所见的千丝。
线的另外一端,是出在绛衣女人指尖。
她正漫不经心地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
无尘子心不知为何渐沉,似预感到了什么,泛起丝丝的寒意,唇微动,还未出口,眼前的线就如凭空出现,骤然断开。
寂静的房间灯烛轻微噼啪。
同一时间,那道缓慢虚弱的气息彻底沉寂。
无尘子唇线抿直。
前不久才过完诞辰的鲜活姑娘,化作茫茫雾气,周遭代表存在的物品随之一件件消失。
云家小蕊没了。
垂睫看着指尖断接的线,游蛇似地消失在红色广袖中,苏雪抬眸。
“这便是答案。”
话音刚落,烛火猛晃,绛衣女人的身影如一场幻觉般,再无踪迹。
简陋的石屋中,唯有素衣道姑僵硬地站在原地,灌入的冷风将摇曳的烛火吹灭。
猫妖懒洋洋地伸了伸。
琉璃眸在昏暗的情况下,还是轻而易举把房中人的状况瞧的一清二楚。
反正看不到她都能猜到目睹现场的人是什么心情,和当初她看到的时候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猫妖幸灾乐祸。
好戏看完,屏障也没了,她是不准备留了。
猫妖踩着轻巧的步子正要夺窗而出,脊背传来一阵冷意,心头一跳要躲开,后颈皮已经落在了别人手里,捏住了命运的后颈。
活了这么久,还没几个人敢这么对她,猫妖呲牙,真当是病猫啊,抬起爪子反手就要挠人,将将得手时动作猛地停住。
一张黄符自燃于空中。
半明半暗的光线,描摹出道姑沉肃的眉眼,“你与苏施主是旧识,应当知道她去了哪?”
……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讨厌鬼这个吃瓜群众相当震惊,瓜啃到一半都掉地上了。
连那边如潮水猛涨一样的数值都没有惊动它。
什么鬼,幕后boss竟然是我宿主!!?
这剧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脑袋宕机了好一会,讨厌鬼拍了拍头。
是啊,不对劲啊。
怎么可能,有这事吗?
有的话它怎么不知道?
但是看宿主的样子,好像是真有这么回事…
都经过这么多世界了,关于宿主什么什么的,它相当清楚好吧。
讨厌鬼抓着角,心里相当多话要说。
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坐在树上望着月亮的宿主,那些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月色下,宿主的脸有点苍白透明。
讨厌鬼一下子把那些问号吞了,无不担心:【宿主,你没事吧?】
不会是掐线掐出问题了吧!
苏雪长睫垂下,摇了摇头。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这是小心思被看出来了。
讨厌鬼瞄了几眼,确定宿主真的好像没出什么事,才开口:【宿主,那个答案?】
【就是你看到的。】
【那些人都是我亲自送走的。】
苏雪搭在腿膝的手缓缓抬起。
红袖滑落露出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
五指伸展间,数不清的线若隐若现。
顺着宿主的话想到刚才的场景,讨厌鬼没忍住咋舌,如果都是那样…
这、这到底连接了多少人啊!
讨厌鬼下意识问:【宿主,这是为什么?】
注视着无名指上面那根线,苏雪缓缓道:【…强制任务。】
初到这个世界,因为几个世界得到的力量增剧,她比讨厌鬼先“醒”,只是苏醒的刹那,她明显感知到了这个世界不对劲。
为了安全着想,她让讨厌鬼保持原状。
至少起初是这样。
后面,则是她想那么做。
与前几个世界相比,这个世界不仅仅是看起来大不相同,上个世界的异变原因心知肚明,苏雪能预感到接下来的路途没有那么平坦。
甚至因为遍布禁忌束缚,犹似密密麻麻的锁链加身,会让她愈发难走。
有人一直希望她能开心,如果看到了,怕是会每天哭嚎不止,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苏雪早就习惯了独自承担背负一切。
等铺平了路,开始与目标相交的世界线,她如初临唤醒了讨厌鬼,听着感情充沛,活力十足的声音开始这个世界的任务。
亦如以往的每个世界一样。
不知道她想法,听到强制任务,讨厌鬼有些懵逼,这任务不是直达给它吗,怎么还带双份的!
还没来得及唾弃上头是不是想要压榨员工了,就听到宿主比自己先起来干活。
讨厌鬼因为之前想法被证实震惊不已。
之前它觉得奇怪的时候有过的念头,没想到是真的,宿主真的撇下它自己蒙头做任务!
【我以为我只是想想,没想到是真的!】
讨厌鬼格外受伤,委屈巴巴:【宿主,你和别人学坏了,怎么做起了让我沉睡的事情!】
它以为是世界开始,结果告诉它,宿主在那之前已经开始勤勤恳恳不知道做了多少任务了,而它!在闷头睡大觉!
【我沉睡的时候,宿主都做了什么,时间过得久不久,有没有遇到什么很难完成的任务,虽然宿主担心我相当开心,但我还是想和宿主一起,不用怕我承受不住,我可是迟早要坐上讨厌鬼之最宝座的人,这点承受度是有的!】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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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