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枝叶缝,落在满地残骸。
清透的暮光折射出以绛衣女人为中心的忽隐忽现锐芒,不过瞬息,那些数不尽的透明丝线徐徐抽收回广袖。
携夹冷意的风拂起站在肢骸中的女人满头青丝,她拢了拢袖,缓缓转过身。
“你们跟上来了。”
无尘子仅片刻失神,旋即醒过神来。
林间死尸遍地,虽说不知事程如何,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她快步走到残骸。
直到与她面目全然相对,妤若才确定刚刚不是错觉,站在那的人真的自始至终唇角弧度没有变化,如同往常每一刻。
落在身上的余光依然含着温笑。
妤若却半点说不出话,只知道抱着猫愣愣站在原地,或许早被眼前的场景骇到。
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大妖精会杀人。
为什么在杀人时带着笑。
谈笑风生间,满地遍是残肢啊!
杂念溢脑,妤若没有察觉怀中的猫妖一改之前的懒散,琉璃眸不断紧缩,盯着林中的女人,似在深刻辨别着什么,涌现清晰的错愕。
猫妖心里咯噔一下,不复过去的装态。
原来是她。
可除了失了常年戴着的帷帽,这个人根本没做什么掩饰,明明有那些年待在她的身边经验,单是凭熟悉的身形气息她都该早早反应过来才对,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把人认出来…
是对方还做了什么,使她没注意到异样,掉以轻心,根本没当回事。
想到这些日子都被看在眼里,猫妖后颈发凉,脊背早就不自觉绷起,毛发控制不住微微乍起,这是面对危险存在的本能。
虽不知眼前人此刻暴露身份想干什么,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猫妖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她可是还有事没做完,被抓住还得了。
警惕地盯着前方,猫妖挣扎着跳出妤若僵直住的怀抱,冲进灌木丛消失了踪迹。
妤若保持着动作,好半天才发现猫妖跑了,正想要扯开步子追,眼眸却直直看着那边的大妖精,久久没有动。
怕吗,当然怕,看到渗人的场景,是很害怕的,那为什么现在反倒是心底的惊疑压过了那些升腾的害怕。
或许是有人没有发现,虽然老是叫人大妖精,觉得这个人危险十足,总是想要搞事情,但一路下来,在很早的时候,莫名的信任就藏在了心里。
这个人并不坏,是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瞥过那些肢体,妤若咽了咽口水。
果然可能是仇人吧,要不然怎么下手这么狠。
是的吧…
想到以前‘谨慎’的自己,非常庆幸自己一步步明智选择。
散落的被锐物分开的肢体叫人胆寒。
无尘子挽袖蹲身检查,眉心不自觉微蹙。
款步走到无尘子身前,制造现场的女人甚至还有心情告知:“如果是要救,小师傅就不必白费功夫,这些人早凉透了。”
准备来说,在没有感知到疼痛前,人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无尘子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停止行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专注地有序地翻检了所有的尸部,一番下来,本就蹙起的眉愈重。
非人非妖非鬼…
无尘子从未见过此类,尚要继续细究。
那些残肢化作茫茫烟雾,凭空消失。
要不是周遭的留痕预示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妤若瞪大眼,壮着胆上前,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这,这,不见了…”
无尘子维持着姿势半响未动,就在刚才,她的手还放在其中一个上面,此情此景,唯一有所相似的,便是她一直以来不解的执妄,同样离奇乱神的事情,叫人不由地想到一块。
“苏施主,不知这些是什么人。”好一会才站起身,无尘子清眸饱含凝肃看向身侧的女人。
“我还想着,小师傅的第一句话会不会是我为何要杀这些人。”苏雪慢悠悠地说着。
见无尘子严肃着眉眼,苏雪没再调侃,曲指抵着颌,漫不经心道:“是一些想要清除我的人。”垂下眼帘扫过地面,莞尔自行解释:“为了不被清除,我只能先将他们清除了。”
虽说是讲了为什么要杀人,然而轻描淡写的语气,配合刚刚看到的景象,使人鸡皮疙瘩不自觉浮起,妤若顾不得震惊尸体竟然就在眼前成了空气,习惯性心里嘀嘀咕咕,杀了就杀了,怎么口头上还换个好听的。
无尘子心思却不在上面,听到她的话,沉目深思,“如此说,这些便是当初青山脚下致使苏施主受重伤的人?”
似诧异她会突然提以前的事情,苏雪挑眉,片刻颔首笑道:“可以这么说。”
讨厌鬼觉得有话要说。
那明明是为了完成强制任务放海放到没有边际造成的!
一开始看到宿主这种杀人现场被撞见,估摸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目标性格,肯定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吧…
结果和预料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讨厌鬼一时间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叹气,这么好赚讨厌值的机会,涨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目标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不知道有东西背后念叨她,无尘子道:“苏施主为何会同他人结下仇怨?”
苏雪垂睫想了想。
“应当是我的存在让人感到危险,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有了行动,为了自保,我也有了回抗,这么有来有回,仇怨就结下了。”
好一个有来有回。
“至于这次,许是近来动静大了点,把人招来了,真是躲都躲不掉,平白让小师傅瞧见了,想想真是失态。”
好一个近来动静大了点。
无尘子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继开口道:“贫道还有一个疑问,需劳烦苏施主为贫道解惑。”
随着话音尾落,气氛肉眼可见地猛然变化,似凝固般微微郑重。
无尘子清眸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贫道想问,苏施主到底是什么人?”
盯着那厢的小师叔和大妖精,总感觉气氛怪异,妤若不由屏住了呼吸。
林间沉寂,清风弄叶,窸窸窣窣。
“我是什么人,嗯…”跟着念了一遍,苏雪神态坦荡,慢条斯理抖了抖广袖,“如今仅是一个被小师傅搭救想要还恩的落难人。”
她说的是实话,也只说了一支半节,无尘子知晓的那一部分,仿若无言。
无尘子:“……”
看人的反应,女人没忍住唇畔笑纹深了深。
她话锋突地转了转,“原想着让小师傅这些日子里不必自拘,能为自己活活,顺着本心渡过,眼下看来,只要执念未消,便不可能了。”
无尘子清眸微动,能够感觉到有什么正在带着她揭开无法掀开的帷帐。
那个她想要知道的真相。
蕴含浅笑的凤眼注视无尘子,又看了眼没反应来怎么一回事的妤若,绛衣女人叹了气。
“真是个固执的小姑娘。”
无尘子唇微微抿起,正要说什么,就看身前女人缓缓伸出手。
红艳广袖衬得修长分明的手指白皙。
苏雪执起无尘子放在身边的手,擦拭上面的泥尘,垂眉无奈轻笑着。
“那么接下来,便由我陪小师傅,寻找心里想要的那个答案,不管结果如何。”
……
尸体蒸发了,猫又跑了,心态上面有些许不同了,妤若兀自思考怎么回事,小师叔的声音响在耳边。
“妤若,你应是熟知回道观的路?”
妤若下意识点了点头,又很快机敏地意识到,“小师叔,你不会要让我一个人回去吧!”
无尘子没有否认,眉眼肃穆,“听话,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你留下来多有不便,先回去。”
惨遭半路抛弃的妤若非常受伤,想要故技重施,不过小师叔铁了心,交给了她一些东西防身,担心她半路玩累,取了银钱叫她回镇子借马,除此之外,毫不理会她的可怜。
怀里兜着东西,妤若只有蔫巴巴地一步三回头,等她第三次回头,影子都看不见了,这下子小心思彻底被看破,只得回镇中借马。
牵着小马驹,迎面撞见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昨天坐在李小姐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
陡然想起了那些镇民的话,妤若咽了咽口水,在人经过身边时,没忍住拦阻了她,学着小师叔的语气问好,随后为昨晚没有去诞宴表示了一番。
说辞原本应该是没问题,闻言婢女却是竖起了眉。
“师傅莫不是记错了,我们老爷未成家,也未收义女,没有师傅口中的李小姐…”
她狐疑地瞅着妤若。
怎么可能,你昨天不是还陪你家小姐喜喜庆庆逛市集吗?
今天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心里深寒没得到缓解,反而因为婢女的话不断加深,蔓延血液肌肤。
妤若瞳孔地震,后颈发寒,语气有点急,“怎么会没有,施主不是李小姐的贴身侍女吗?”
“没有的事,我是在李府当侍女,却不是什么贴身侍女,再说了没有小姐哪来的贴身侍女,师傅可别再开玩笑了…”
婢女三言两语说完,见妤若不知为何面色惨白呆呆站在那,不知自己说错什么,毕竟有事在身,耽搁久了怕被训,点头示意后便也离开了。
湛蓝天际的日光暖和,妤若却是全身渗凉,攥着缰绳动都不敢动。
好好一个人怎么在其他人口中都没了…
如果仅仅是旁人还好,权当说笑,可连身边亲近人都在极力否认那个人存在…
脑中浮现每个人认真的神情,最后定格在李小姐那张恰似枝花的脸。
妤若打了个寒战。
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马驹蹬了蹬蹄子,没懂人怎么傻傻站着,悠哉悠哉扫着尾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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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