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被烫一般,无尘子退后一步。
动唇想说什么,又思及,话本便无异。
在她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里面的人又转言松了口,“不逗小师傅了,只是方才想起未带衣物进来,在思量是披上旧衣出去,还是唤小师傅带来给我。”
言罢,她松开了手。
无尘子顺势将手拢回袖,腕间依稀有潮热的湿温,她顿了顿,才折身匆道:“贫道去将苏施主的衣物取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步履不复平日里的静稳,有些许不可隐藏的急促。
无尘子走到床边解开包袱。
为了携带方便,两人的衣服放在一块。
她看了一眼叠在一块的绛红衣裳与道袍,将道袍放在一边,拿起要取的衣物转身返回。
无尘子脚步几不可察地停顿,不知为何,她陡然忆起刚刚错眼前看到的无暇白,
在林间时,她记得,那抹白上添了红。
清眸掠过异色。
是昏迷前的擦伤,还是昏迷后,幻境里面,她划破的伤口。
……
接下来的洗浴没有再掀波澜,女人换衣过后就笑眯眯唤她去洗。
换水沐浴过后,无尘子缓步走出,还未做什么,便见先一步洗浴好的女人,此刻正披散满头青丝坐在床边,倾垂在身侧前的发丝沾染星点水汽,末梢尚在落水。
她侧头望着窗外,流入的月华覆面,绛红衣衫朦着泌润的辉芒,融着月色与烛光的面容清冷绝颜,却无端有几分说不出的孤冷沉寂。
无尘子不由止住步伐。
察觉到动静,苏雪不再看月,转眸看向无尘子,唇角有上扬的趋势,顺势伸手挑开了被角,笑着询:“小师傅是要睡外侧,还是内侧?”
询问一出,方才的异样气氛瞬间打破。
无尘子无言半响,动了动唇,床榻边的女人看向床下,不经意地姗姗说:“方才我寻了一番,客房似没备用枕被,不然我倒是能打地铺。”
吞下正要出口的话,无尘子徐徐道:“苏施主无需如此。贫道…随意便可。”
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苏雪笑笑,未再说什么,掀被要往内挪挪给人腾外侧位。
款步走到床边的道姑拦住了她。
无尘子垂着眉眼,清眸浮现轻责,“不擦拭干发间余留的湿意,明日起来苏施主定然免不了一阵头疼。”
看着明显没当回事的女人,有些话说不如做,无尘子叹了口气,折身回房间内侧取了干净的巾帕,“贫道失礼了。”
“怎会。”
站在床边的道姑动作轻缓有序,温和耐心,素色的巾帕轻柔地包裹覆盖着三千青丝,水汽晕开道道深痕,缓慢地摄取残留的潮。
注视无尘子的一举一动半响,苏雪眼尾弯扬,放松地靠在床沿,低声道:“不管如何看,都是我麻烦小师傅了。”
无尘子轻摇首。
团在床榻下的猫妖抬了抬眼,身后的尾巴晃悠着,打量了片刻,琉璃眼望向窗外。
月色正浓,隐隐约约传来更夫敲锣声。
一慢两快。
三更至。
擦拭完发丝,红衫女人自觉往内挪,把外面的空间让给无尘子。
收拾好巾帕,关上木窗,道姑没有立即上榻,而是站在床边片刻,清眸没有意外地对上见她久久不动,凤眸流露奇怪光泽的女人。
无尘子羽睫轻颤,终是没等人开口问询,合衣上了榻。
屋内的烛火熄灭,满室昏暗,两道清浅的呼吸不疾不徐。
客栈木床上,两人中间隔着些许距离平躺而卧,白日里经过晾晒泛着暖味的被子刚好将两人盖好,没有再有异响,似都已沉入梦境。
突然,静寂的房间响起略带沙哑的女音。
“小师傅身体是否有哪处不适,我听,你那边自方才起便传来咚咚咚的怪异响动。”
她嗓音染上担忧,“现在,好像更快了?”
沉默片刻,另一道声音才缓慢响起。
“并无,天色已晚,苏施主快些睡吧,明日…还需早起赶路。”
听到身旁应答,在轻浅的呼吸声中,无尘子清眸静望床顶,半响重新阖上。
屋内再次无声,床上人应当是睡着了。
床侧窝着的猫妖抖了抖耳朵,懒懒打了个哈欠,撑着前爪撅着屁股晃了晃尾巴,舒展了下懒洋洋的身躯,灵敏的小身体才静步跳到床头。
猫妖黑暗中的琉璃眸散发着绿光,观察少顷,喉间溢出不重不轻的呼噜。
几声过后,那两道呼吸似乎愈发沉稳,做好这些,猫妖跳到窗边,无声无息地离开。
【宿主,那猫妖半夜跑路了,你要不要去把它抓回来?】
正和宿主唠着嗑的讨厌鬼见到猫妖这么明目张胆地跑路,多多少少有点冒省略号。
讨厌鬼看了几眼目标,也不知道那只猫妖干了什么,目标对此竟然没有作出反应,细看下来,温和的眉头似乎微微皱起,却不见睁眼。
【想不到那猫妖还有点本事,不过有这能力,为什么还待在我们身边,想想都不对劲,还半夜跑出去,总可能又是去贪嘴吧。】
讨厌鬼纳闷地说着,想到猫妖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能力,连忙问:【宿主,你有没有哪里感到不舒服?】
【我没事。】
了然于心的东西,被别人偷学了去也不会对主人照成什么影响。
苏雪睁开眼,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敞开的窗,而是侧过头看向沉睡的道姑。自被中伸出手,长指轻轻抚过她不知为何蹙起的眉。
温凉的温度,轻柔的碰触,让无尘子眉头逐渐舒展,慈悲的眉眼温润,如皎洁月色。
【那就好。】
讨厌鬼摩擦着下巴,瞧到宿主的动作,它十分心肌梗塞,有心想要说几句,不过这些日子下来差不多都要习惯了,它总是分不清宿主沉溺式人设扮演的模式,毕竟太真实了。
都是内敛的人,它也没办法分辨出目标到底是何种心情面对的,算了,反正天上没有某粉东西,讨厌值还在增长,不会出事的吧。。
自我怀疑地深深叹了口气,讨厌鬼不去想让人犯难的事,转而非常之困惑郁闷,不知道第几次讲起:【到底这个“送目标上路”的完成条件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任务什么时候完成了,我们何止上路过了,都要回程了好不好,难不成是指一条龙服务,重新抵达道观才行?】
苏雪收回手,淡声道:【到时候,总能知道。】
也是,讨厌鬼点了点头,暂时不再纠结。
反正不管怎么样,也得在这个世界待到可以离开为止,又不是第一次了,尽管多了个强制任务,一切都不会变。
……
无尘子少见地梦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师父仍在,师姐们亦在。
她那年年幼,尚才三岁,尽管自小身处清规戒律的道观,依旧保留玩闹稚心。
师父宽和温情,待她们一众徒儿不说极好,却也无甚严管。
至少那时的她,与妤若性子并无太多不同,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对待心性不变如孩童般直率莽撞的小师侄,会多少选择纵容的其中一部分原因。
直到师父离开,师姐们说不出原因,她找不到任何相关的痕迹,有些东西才渐渐消失。
她至此摒弃诸多杂念,有了终其一生的执念。
她想要追寻答案,可直到四师姐也离开,道观仅留下她,和年仅九岁懵懂不知发生什么的妤若,无尘子仍然没有找到那个答案。
说到底,是她无能,无论读遍藏书楼的藏书也好,走南闯北试图触及痕迹也好,最后竟都是徒劳,她依旧寻不到,到底是为什么。
每有一点零星的进展,她便会陷入愈发揭不开的繁杂谜团当中。
为什么师父会离开,为什么师姐们会相序离开,为什么除了道观外,亦会有施主如此。
了无踪迹,就如多次她怎么向那些有过面缘交集的人询问,得到的只会是怪异的眼神。
仿佛,这些人在这世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唯有,四师姐的弟子妤若,她亲手制成的牌位,一复一日年复一年,身处道观,立于正殿,告诉她,她没有出错,这不是她的妄想幻想。
……
床上的人蓦地睁开眼。
帷幕中传来急促不稳的呼吸,刹那间打乱了满屋静谧。
无尘子胸脯起伏,眼中纷乱的情绪涌现。
片刻才恢复平静,她阖了阖眼,想要悄声起身,不想却招来阻力,不知何时,放在腹间的落在了身侧,同人叠压,恰似十指相扣。
无尘子动作停滞,看到身侧人安睡的容颜,垂睫看了半响,终是错开了眼,轻手抽离手,穿上道袍,将一张黄符放在枕边。
她早注意到猫妖已经不见踪迹,想必是去了她所想的那处,那本该等妤若不在身边,等苏施主沉睡,再前往的李府。
无尘子取了桌上的桃木剑罗盘。
不过眨眼,房内无了素衣道姑的身影。
【这一个个的不睡觉怎么都往外跑。】
讨厌鬼打了哈欠,心里非常纳闷。
一个个,怎么了这是…
甚至为了不让人打扰,还专门贴了张深入睡眠类的符纸是吧。
无尘子以为陷入深睡的女人在她离开后睁开眼,凤眸没有半点睡眼朦胧,缓缓坐起身随意拿起了她放在枕边的黄符。
讨厌鬼摩擦下巴,怎么觉得不对劲:【宿主,要不然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半夜三更的,难不成外面还有什么好玩的不成?】
苏雪把玩着黄符,垂睫道:【既然目标不想让我们知道,就不强求了。】
行吧,虽然有点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抓挠,不过讨厌鬼不是那种勉强人的系统。
苏雪靠坐在床,将符一同拢进袖中。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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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9 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