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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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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鬼缄默不言,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脑海中沉寂下来,苏雪收回目光,携着满是血气,引着一群心中只余黑暗的人,想要离开这片区域。

一阵铃声幽然响起,穿破了嘈杂,击退了所有混乱声,响在了这片区域中的每一个人耳边。

恶人们动作微滞,覆盖血丝的眼球转动,寻着声音往洞穴处望去。

苏雪捂着流血的腹部,眸光微沉。

讨厌鬼不用她问,努力集中注意:那里除了那个女孩和宿主你…应该还有一个女人,看样子,就是那崩坏的上任圣女。

自从早些年发现了这处熟悉气息的屏障,苏雪就知道,里面的母亲在消耗着自身,压制着什么东西,屏障消失的那天,里面的东西就会出来,也将会是母亲死亡的那天。

捂压着着腰腹,苏雪刨去了这些年修来的灵珠,能够感知到力不从心。

从当年再次醒来之后,除了一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落下地练武外,她同样学着母亲去吸收着那唯一能够获取灵力的天地间的日月精华。

只是为了能够供给,不让那朵独自抑制着什么的牡丹凋零。

就像当初母亲分出一大半灵力救本该死去的父亲,她也想要让这些积攒下来的灵力救这样下去会消散的母亲。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要修出仙,或者妖这种超出范畴的生物少说也要上千甚至上万年。

但世界主为了能够亡羊补牢,把身为牡丹花仙的盟主夫人拉入这个崩坏的世界里,所存在的稀薄灵力,身为仙也能缓慢地吸收,虽然与原本的世界相比,就如同没有。

盟主夫人是仙,与武林盟主生下的孩子也将会是半仙,这也是为什么苏雪和苏秋泽眉间都会有莹莹夺目的牡丹花印。

半仙通过正确的方法,也能吸收少许的灵气。

就像当年,苏秋泽如果只是普通的孩子,遭受那样的伤害凌虐,必死无疑,然而因为仙族的血脉和自小母亲教的奇怪功法,再加上叔父苏锦超群的医术,硬是强行从阎王手上救了回来。

苏雪原本在消耗下如同筛子的身躯在这一刻似破了大洞,全身的力气都在流逝。

这群明显被什么吸引的人不会再顺着她的心思离开这片区域。

在讨厌鬼那知道剩下未知的一切开始,苏雪就该想到的。

她的母亲本就是世界主拉来抑制崩坏上任女主的工具,尽管过程可能会不一样,结果却已经定下。

她如今在这,上任的圣女也只会在这。

崩坏上任女主能够让本该身为世界主的作者都忌惮无奈,拉出仙类等级的生物来压制,足以证明,她在这个世界拥有着什么样的,破坏力。

苏雪垂下眸子,拉紧腰腹,草草抑制住失血,脚尖挑起地上粗粒的锐石,伸手接住。

她掠身顺势划破周遭被吸引的几人的经脉,任由他们如同死猪一般躺在地上嗬嗬出声。

坐在洞穴口,颤抖着肩膀哭泣的女孩,猛地一愣,原本捧着一颗沾满血渍,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的物体的手,因为某种原因失了力,让那颗东西顺着双手之间的缝隙滚落在地。

那是刚刚看见即将遭受迫害的外族女孩扔给她的东西,此刻她却无暇顾及,让它徐徐滚至在透着凋零之势的牡丹花旁。

听着耳边铃铛声不断响起,女孩蓦然回头,剪水眸瞳中,躺在粗糙草席上的女人缓缓坐起。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银铃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她精致漂亮的脸上带着初醒的懵懂迷茫,看着洞穴口的女孩,弯弯嘴角,歪了歪头。

“你,见到小影了吗?”

眼前的女人漂亮绝尘,懵懂无害,好似只是单纯的一句问话,轻轻的声音不会给予人任何压力,然而这一切都让女孩泪眼朦胧,怔怔低喃:“圣女,你醒了…”

沉睡多年的圣女还是醒了,就像她保护不了任何人,如今也不过是要看着圣女,再一次陷入无尽黑暗中的癫狂中。

昙月一族自始至终流传着羊皮卷秘术,外族人永远不会知道,那在他们看来的长生秘术根本不是真正意义的长生秘术,

流传下来的秘术,那不过是,据说能够用来保护圣女用的离魂术。

当伤痕累累饱受摧残的躯体再也不能驱动。那就可以让圣女获得新生。

新生新生,新的一生,脱离所有的痛苦,继续活下去。

可惜好像保护的,是每一代都不善终。

就像魔咒,不是没有挣扎过,抗拒过,结果都是一样,疯的疯,死的死,摆脱不了的痛苦纠缠着。

圣女的灵根本不能完全转移!

所谓离魂,不过是分割一部分,所要遭遇的痛苦依旧永无止境。

这就像上天开的玩笑,她的善良慈悲让她给昙月一族的圣女圣男,留下这样一个能够脱困的秘法。

但那看似能够让饱受欺辱的圣女脱离的秘术,根本无法真正逃离,最终的结果只不过是让所受的痛苦成为双倍。

就像,因为一时的怜惜给了一点希望,却又在怜惜过后,无情地收回,让那抹留下的希望就变作绝望,让人跌入更加漆黑的深渊当中,不能得到解脱。

分割的灵只会更加不稳定,一半被被恶念灌满,一旦超出所能承受的范围,就想让世间上的所有,都覆灭个干净。

一半只余善良,在经历了恶意后,主动承受起双倍的痛苦直到消失,直到只剩下知晓一切的恶,独自承受波涛的恶念污水,在崩溃中疯狂,又在疯狂中,无能无力的死亡。

一代一代,无论躲在哪里,无论怎么避世,都像是注定要承受这一切。

无用的羊皮卷被他们压在了最深处,最后却在外面的世界里,除了昙月一族诡谲却惊人的容颜,拥有神秘的起死回生的良药外,多出了可笑的长生秘术,成为了人人哄抢渴求的天宝。

十三年前她,原本该是一个对世界怀揣着美好憧憬的孩子,然而等待她的,是亲眼目睹族中降临世间最深的黑暗。

那是白…还是黑?

或者只是一群团在一起不断扭动的蛆虫,不顾意愿爬上身体,纠缠在一起,撕扯不开,只知道狞笑着给予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无用的羊皮卷的再次被翻出,看见离魂术,酒足饭饱的人有了新的打算。

但那不过是无用的,外族人怎么可能使用圣女圣男才能使用的救赎呢?

这一切在短暂不能使用的圣女身上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后,他们更加坚信了,虽说离魂永生术并没有成功,圣女依旧在那副残破却美丽可口的躯壳里。

却能够让绝对的将死之人复活,细究羊皮卷后,他们断定,这秘法一定可以永生,所谓的差错,不过没有使用得当。

使用秘术之后的圣女陷入了癫狂,又很快在短期内平复,这一点点点的变化在他们看来是小情趣,没有什么特殊。

在那些人看来,或许只是使用秘术的后遗症,但幸存下来,在圣女刻意引开注意后,少数躲藏起来的族中人却知道。

这是秘术致使的分割,所谓的安稳平复,只是生存在另外一副躯壳中的善在独揽痛苦的记忆,接受着另外一边无时无刻传达来的感觉。

一次次被抹去痛苦记忆的恶也依旧在这些贪婪的恶鬼下,一遍遍地重复着他们凌虐这具身体的过程,直到善消失,记忆复苏,崩坏癫狂。

女孩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女人等一会,会变成什么模样,她控制不住地身躯颤抖,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退后一点点,把花护在身下。

“圣女,小、小影姐姐…”早就消失了啊。

小影是什么,或许一开始不知道,但经历过和知晓昙月族的内幕的女孩此刻却知道。

那是分割出来的善念。

那是一直以来想要保护自己的善,直到最后一刻都想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善。

然而在这种长期的压迫下,善能维持多久,她注定消失。

眼下没有人注意到,落在花边的被血液包裹的东西浮现一抹轻润的光,一闪而过,颓败的牡丹花,原本该脱落的最后一片花瓣,奇迹般地停滞,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细细呵护。

女人没有得到回答,慢慢站起身,长时间的卧榻让她的动作有些生涩感,一举一动像只提线的木偶,但这都不减散发出来勾魂摄魄的风情。

仿佛一颗被糜烂肥料浇灌培育出来的甜蜜浆果,让人纷纷想要尝尝,是否只是轻轻一碰,就会溢出可口美味的甜汁。

上任圣女垂眸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女孩,纯良懵懂的蓝眸开始发生质的变化,似乎是察觉到了眼前人的害怕,她长睫掩下,肩膀微微颤抖。

“我,好像想起来了…”

“小影,已经消失了啊…”

女孩不安地扣按着黏腻的土壤,指缝夹进污泥。

眼前的女人垂着首,随着低喃,肩膀间的起伏更加剧烈,似乎是在哭,然而这一切的遐想都在她抬头的瞬间破灭。

直到笑声抑制不住的从喉间溢出,女人的清透纯净的蓝眸蔓延上狰狞可怖的血丝,伴随着银铃的清脆响声,她开始癫狂地大笑,扯发捂头,行为仿佛一个疯子。

“消失了,消失了,连你都走了,我为什么还在,我为什么还要在!哈哈哈哈,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好痛苦啊,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面对所有的一切,加上太过激烈的动作,让初醒的上任圣女反胃,凌乱狼狈地匍匐在地,颤着身子呕吐,透明的胃液与泪水搅合着落在冰冷的石地上,激不起任何波澜。

“都不存在就好了,都不存在,一切是不是就会变好了,变好了,我就不用承受这些…”

她跌跌撞撞地往洞穴外跑,赤裸的足被锐利的石头划破,渗出大片血痕,身上的铃铛在空中荡起一声声的脆响,轻松悦耳的铃铛声显得破碎急促。

与之前的提线木偶相比,她此刻的动作就似一柄泣着血,拼命想要挣脱控制,就算毁坏自身也要不顾一切报复回去的刃。

任何人都别想阻止她。

看着人逼近,身下的花所处的位置是洞穴中央,狭小的洞穴口被她堵着,女人就这么过来势必要踩着她们才能出去,更何况她不想让圣女出去。

女孩咬着牙,颤着嗓子,“圣女,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外面很危险,那些人,那些人就在外面…”

面对那些人,她们根本做不了什么,好像无论做什么都只能被迫承受。

她不想看着圣女再一次落在那些人手上。

看着癫狂的上任圣女,女孩上前抱住她的腿,不顾挣扎踢拽,牢牢地抓着,小声哽咽,“圣女,我们会没事的,你看,我们还有圣花,她一直在保护着我们啊,这些年都是她在保护着我们,不是所有人都是想要伤害我们的,还是会有好人的…”

似乎是哪句话触动了女人,她眸子动了动,呆呆地下移,充血的蓝眸盯着那朵不起眼的花,“保护…好人…”

女孩猛地点头,泪水如珠串顺着脸廓滑落,“是,就像小影姐姐一样,都在保护着圣女…”

女人看着花,并没有理会上一句,只是低喃:“可是小影消失了…”

女孩:“小影姐姐一直都在,她就是圣女你呀,只是没有别的躯壳,但是她回到你的身体里了…”

“骗子,小影已经消失了。”女人停歇的笑声再次响起,她在女孩惊恐的目光中蹲下身,缓缓收敛,弯起嘴角,短促地轻笑了下,“你是小妤吧,跟在我屁股后面央着我去玩,当初你还好小一个,现在怎么变这么大了。”

圣女说着,还比划了一下,似乎在对比身高,眸子悠悠,像是回忆着什么。

见圣女恢复常态,甚至和她说起了往日快乐的事情,小妤松气,破涕为笑,轻哄道:“是啊,圣女,我是小妤,我们现在躲起来好不好,不要被其他人发…”

她还未说完,迎上圣女垂眸望来的眸子时,所有未尽的话都卡在了喉间,圣女方才还闪烁着柔和灵动的眸子刹那间无光空洞,静静地看着她。

“躲?”她笑着,“躲不了的小妤,这就是我们的命。”

温软的声音和死寂的表情让小妤无端害怕,圣女抚摸着她的头,轻声低语道:“小妤当初还好小,所以可能不知道,当初呀,族内的河流突然飘来了一个人,原本救完就要送出去,他却为了报恩留在我们族里。”

“他没脾气,很温雅,待人亲和,是个大好人,帮了我们大大小小好多忙,族中人都很喜欢他,离开的时候还送了东西给大家,还记得那只很可爱的小木鸟吗,就是他送你的,我记得当初你可喜欢了…”

圣女说这些的时候,自始至终带着一抹笑,梨涡陷入透着甜,然而小妤看到的,却只有那空洞的眼神。

小木鸟就像是开启噩梦的钥匙,淌着浓稠泛黑的血,提起时回忆的东西只会让她控制不住地不断发抖。

小妤卡在喉间的话变作尖刺,扎得她发涩发苦,手臂开始哆嗦,“圣女,不会的…你不要说了…”

圣女垂眸,安抚地拍着她的脊背,“我们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好像只是一个月?或者更短,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记不清了。”

“不过再遇到他的时候,他带了一群好人,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拿走了,包括那些族人视若珍宝的礼物,不过他好像不需要,同族人一样残破的扔在角落…”

“我什么都做不了,躺在地上央求他的时候,他说不会害我们的,他说会保护我们的,他好像做到了,他带来了一群人保护我们呀…”

“你看,我们被他们保护的多好啊…”

说着说着,圣女闷笑出声,最后忍不住大笑,眼泪接连不断地往下坠,“小妤,你说,他是不是很好?”

小妤看到她这样,晃然从噩梦中惊醒,心揪着疼,“圣女,这次是不一样的,她真的保护了我们。”

“是吗…”圣女遥遥望向外面,看到满地的红得粘稠的土地,郁郁葱葱的树木干枯一片,“或许是吧…”

空气中腥臭味浓郁不散,远方凄惨的叫声传入耳中,注意到洞穴外的人群,她眉眼弯弯,在一双双充斥恶欲的眸子下笑着。

她低喃道:“我感觉到了,小妤,好多人都跟小影一样,永远离开我们了,她们在哭嚎,在怨怒,在憎恨,在请求我帮帮她们,当初我做不到,现在好像可以了,所以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她笑容敛起,漂亮的脸上没有表情,就那么收回目光,落在眼前女孩的身上,温声道:“不然,我会控制不住的,你知道的,我不想你们在这肮脏痛苦的世界里遭受苦难,我帮你解脱好不好…”

小妤跪坐在地,眼中含着的微末光透着死气,脖子上的手带着纤柔的力道,她抱着圣女腿的手战栗不止,“圣女…”

就像小时候好奇,跑去族里最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里,在摆放书卷的地方,愕然看到的东西一样。

如今的圣女,和以往的每一任一样,彻底疯了。

疯了之后会怎么样?

小妤突然有点记不清了,有点茫然地睁着眼,愣愣地看着。

圣女抚摸着她的脖子,盯着人看了一会,收回拿开了抱住腿的手。

她慢慢把视线移开,长时间落在所谓的圣花身上,“我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但她好像也快要离开我们了,小妤,你说要不要先送她离开,她看起来好痛苦。”

说话间,她脆弱易折的手伸出,想要让那枝同样易折的花脱离痛苦漩涡。

发现圣女想要做什么,小妤连忙把花护在身后,“圣女,不可以的,你不要这样…”

四目相对,死气沉沉的眸子对上她眸中闪烁的微光,睫毛颤动,最终笑了笑,耳边传来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和那如骨之蛆的喘息声,夹着咒骂低秽。

似乎是真实的,又或者是她的幻觉。

圣女再次望向外面,在小妤稍稍紧绷的神经下站起身,咬开手腕,雪白的肌肤破开一个大口子,大片血液疯狂涌出,淅淅沥沥落在土壤上。

等泥土足够湿润,那朵要死的花多了点生气,圣女错开她们走出洞穴。

洞穴外,天际的云层是暗红,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不详,压抑的感觉铺天盖地地传来,甚至比狭窄逼仄的洞穴更加让人喘不了气。

上任圣女的脸上照不到光,眸子也映染不上光,手腕处的血顺着指尖淌落在经过的土壤之上,听到细响,回眸看向想要追来的女孩。

“既然那么相信她,小妤,你可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她的身边。”

一声声轻铃声响彻耳畔,苏雪周遭躺着一个个在刚刚失神间被她割去筋络的人,她喘着气,汗水顺着发鬓滚落,大面积的消耗致使眼前浮现阵阵黑,她看着从洞穴出来的女人。

她踩着污泥,一步步地向这边走来,轻铃的声音不急不缓,一声接着一声,处在她身边的人群中,僵滞的人一部分突然爆起,挥手袭击身边的人。

讨厌鬼还在警惕地盯着眼前据说崩坏严重让作者也没办法的上任圣女,就见原本围攻宿主,后面被吸引注意力的人中,有人开始自相残杀了起来。

讨厌鬼震惊:什么意思,这难道就是崩坏女主的威力吗!?

一出场就让人自相残杀。

苏雪眸子微动,听着轻铃的频率:是摄魂术。

讨厌鬼:对哦,好像我们目标的圣女也用过,虽然没用,按理来说,摄魂术对这些人也应该没用吧。

毕竟肉文女主怎么可能会有攻击性,再怎么有攻击性,在那啥面前她就得身娇体柔易推倒,甚至成为挑起对方性趣的情趣。

苏雪环顾四周因为变故惊疑不定慌乱的人群,并没有停歇,喘着气顺势闪入其中收割着另外一部分的人。

因为她彻底崩坏了,得到了作者也忌惮的力量,还有…

望向那边红着眼大笑的女人,在自相残杀中保持清醒的大多都比不能保持清醒的人骨龄年少,这意味着什么,在清楚不过了。

这是从羞辱中摄取的力量。

当世界以痛吻我的时候,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选择,报之以歌。

未尝她人苦,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有多痛,多苦,多么的,绝望。

就像深渊伸展的荆棘藤蔓,死死地纠缠着她,牢固地镣铐着她,一点点地,把她拉入永远看不见丝毫光昼的深渊谷底。

上任圣女笑得眼角洇出水泽,布着血丝的蓝眸死死地盯着这些人,任由着那些污秽的鲜血残骸落在身边,溅射在身上。

反正无所谓了,再多一点也无所谓了。

她换着轻扬的频率,瞧着那些人扑在一起相互纠缠,展现着心底无处发泄的的欲望,眉眼弯弯,“你们不是喜欢这样吗?为什么要看起来很不情愿?”

她歪着头,“你们不就喜欢这样吗?”

四溅的鲜血像是一场血雨,她望着这边,徐徐收起笑,轻声抱怨,“你们好喜欢啊,可是我真的不喜欢,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好痛苦,好难受…”

“是不是只要还存在,就不会放过我了?”

“我没有人怜,就拜托让我怜怜自己好不好,好不好呀?”

“所以,劳烦你们都消失好不好。”

一顿一顿地说完,轻缓的银铃声急促地响起,听在耳中有种难言的烦闷难受,像粘稠的沼泥灌满口鼻,喘不过气。

看着眼前的杀戮,讨厌鬼有些凝重,倒不是同情败类,而是这时候它才后知后觉明白了宿主说了那句彻底崩坏的危险性。

当一个人彻底崩坏,她只会凭着本能去做那件她想做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都不会存在于她的眼里。

上任圣女在肉文世界崩坏,讨厌鬼看不了文也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

眼下彻底的崩坏,她大概是想要让,这个不断给予她伤害痛苦的世界消失,这样她就能得到解脱了。

她有这个能力吗?

是有的。

当世界主操控不了所创造的主角,那么这个肉文世界里面,最大的就是主角,她脱离了掌控,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毁灭。

虽然看起来她们穿的剧,主角明明是她们的目标圣女,但是…

共通的世界框架,身处于一篇没有完结本该崩坏的肉文里,因为外来能力强行抑制后开启新的篇章,当抑制消失,所存在的一切都聚在一起。

就像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先来的主角是上任女主,她们的目标是下任女主,那么在上任女主还存在的情况下,所有的一切都会自动化作配角。

当初只能在这个世界里,任配角欺凌辱虐的主角,也在崩坏下拥有了能够与之抗衡的力量。

她想要自毁。她只想自救。

苏雪放倒一部分人,另外一部分在自相残杀中死去,声声伴随着骤铃的悲戾大笑仍然在继续,不绝于耳。

不能再任由着她这么下去,崩坏后本就不多理智和人性都会在一步步中被吞噬,恶念最终只会成为行尸走肉,化作屠杀机器,无差别地攻击任何人,无论是族人,还是那些无辜的人。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山脉其他人的注意,不少人闻声赶来,似乎是觉得这里在争夺着什么,想要来分一羹。

然后在控制下,开始新的一轮自相残杀。

纷纷扬扬的血水,就像暗红天际落下的雨,又仿佛是谁在哭泣,莹莹的泪水流尽,只余下体内,同样即将干枯的血液。

看向哭哭笑笑,全然神经质的女人,苏雪唇微微抿起。

到时候世界消失,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苏雪掠过她的残破的手腕,看向洞穴口。

女孩的身影被屏障隔绝,温暖淡薄的气息开始扩散,扬县山脉原本若隐若现的屏障重新开始支起。

她的灵珠是温养,不能够让有消散之势的花仙瞬间恢复能力,想必能干预影响的,只有身为主角的上任圣女。

那么她真的想要让世界消失吗?

很显然,不是。

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经历种种不公,在欺辱凌虐中致使恶念灌满心湖,在一次次失望下,消弭的善念还是隐藏在某个角落。

又或许,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卑微地渴望着什么。

或许是渴望破开魔咒,获得新生。

渴望这个世界不要这么糟糕,给她们一点美好,哪怕是一点点。

但,在扭曲的病态世界里,这些大概,只会成为她的妄想。

有人发现了不动,冲出了杀戮圈,把那释放妖铃的女人压在地上,捏着脖子提刀就要解决。

刀刃刺破喉,溅射出泛着幽香的血液,那人眯着眸,就要刺穿的时候,撞入一双空然的蓝眸中,动作不由地微滞。

染上血的女人比以往多出了更加致命的摄魂感,无端让人失神,在死亡面前,她甚至还在笑。

桎梏的力量不自觉放轻,就是这一个空隙,拿着刀刃的手,被引着来到了腰腹。

一阵剧烈的痛骤然席卷全身。

刀刃进出身体数十次,穿破的身体喷出大量的血液,不一会,人就痛苦的痉挛,倒在女人的身上,没有了生息。

刀刃落在地上发出闷响,圣女躺在地上,粘稠的血染上了她的发丝,肌肤,她眸子倒映着暗红的天际,喉间磕破的伤口溢出稠红,与满天的血混合在一起。

过了一会,她才推开人,慢慢坐起身,一口咬在手腕,吞咽着渗出的血,因为太过急切呛的狂咳着。

稍稍平息,才摸着脖子,扣弄着微小的痕迹,泣血地笑着。

“你们说的很对,真的很好用不是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不远处投来的视线,上任圣女歪着头看过来,摇了摇铃铛,有些奇怪她为什么没有负面情绪。

不过这并没有吸引她太多关注,对着苏雪扬唇笑了笑,随后没有波动地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这场死亡盛宴。

苏雪带着几个后来者压来,被卷入的昙月族人来到洞穴边,把人推进去,相比于外面,屏障安全得多。

来来回回的奔波让她病态白的脸上愈发没有血色,色泽浅淡的菱唇青白。

虽说眼下不用再被人唯攻,但这么下去,宿主也得死啊,不仅仅宿主得死,宿主死后不久或许整个世界都得玩完。

玩大了说不定真如上级说的一样信仰之神会直接劈了她们。

讨厌鬼看的满头大汗,目光突然看到背包里面一个物品,摸着菱角认真思考了一秒。

在想可能性。

那个宿主,我们或者有一次机会。

苏雪墨色的衣衫濡湿,分不清是汗是血:嗯?

讨厌鬼:上个世界,你因为某种原因得到了一颗不属于那个世界应该有的宝石。

擦着汗,它解释道:其实那是一块召唤石,应该存在的位面是西方的魔法世界,使用过后可以召唤某些生物,但是因为世界限制,它现在可能大概是只能召唤和宿主有所牵连的生物。

苏雪眉心微蹙,凛冽的花印随之收拢:必须牵连的生物?

讨厌鬼点头:比方说本源相近。

说完讨厌鬼自己都有点虚。

说句实话,如果真的因为限制只能召唤本源相近,按理来说,另外的世界里大概也不可能有这种本源相近的生物。

毕竟本源相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是自己,或者是后人。

这可能会有吗?

所以,这就是一个死局。

但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有用呢!

说不定根本没有限制,可以随便召唤出一个魔力者,到时候魔法打败魔法,一顿乱杀呢!

讨厌鬼尽量往乐观的地方想,如果自己都没有希望,还怎么指望别人给予它希望!

四周是随处可见的狼藉,苏雪看向目光空洞,没有情绪的上任圣女。

山脉无尽的杀戮正在进行,不需要多久山脉的人都会消失,无论是恶人还是昙月族人。

然后下一步,是外面的世界。

直到彻底毁灭,崩坏的主角才会停下自救的步伐,最后带着空茫,与世界一同消失,但真的会消失吗。

这是一个扭曲病态的世界,她们身在这个世界就注定遭遇这些,她们是世界主随意支配的玩物。

她们做不了任何改变,付出一切崩坏后,能够做到的,最终也只是带着一切消失,不能打破既定的命运。

当世界重启,她们依旧是玩物。

而她,也不过是这个世界,芸芸众生中的蜉蝣。

苏雪睫毛微颤:需要怎么做?

讨厌鬼把那块蓝宝石移出背包,小声打气道:很简单,宿主你握着,相信自己肯定能召唤出来的!

宿主的意念很强,它相信,呼唤的声音,不会悄无声息的淹没,会有生物感知到,甚至愿意降临的。

所以信仰之神保佑啊,如果可以,召唤个厉害的吧,虽然上任圣女很可怜,它也能理解想要灭世的心情,但是这一切关它什么事啊,它真的只想做个合格的讨厌鬼罢了啊!

苏雪敛下眼睫,淌着血的掌心握着宝石。

蓝宝石折射出清澈的光,许久,没有丝毫变化,血染上的宝石面,她伸手细细擦拭,只让血晕得更开。

这是不行吗?

邬阳镇热闹的市集。

小莜拉着冬箐的袖子,有点无精打采,“冬姨,我们这是要去哪?是不是去找大人,大人这次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点说不出的不安…”

不安啊…

冬箐望着远方,那是扬县山脉的地方。

她轻抚胸口,闷闷感自方才就不断传来,想必是那位圣女出了什么问题,她已经习惯了,虽说到底不是一个人,却也在那段时间里,看到,感受到了其中的…苦楚。

冬箐叹了口气,“我们不找大人,我们去做另外一件事。”

小莜迷茫地眨眼,熟悉的木屋出现在眼前,才反应过来,是不久之前来个的地方。

木屋前,站着一大一小。

小贩蹲下身,无奈道:“小娃,怎么老是看到你一个人跑来跑去,如果没人注意的话,你可就真被人贩子拐跑了。”

小宝揪着手,“娘说等会有贵客来,我怕她们不认识,想要来给她们带路。”

然后不出意外,看样子是又被人贩子盯上了,这附近的人贩子真多,她都怀疑是镇上某些孩子太单纯,太容易下手,这里成了贩子窝。

小莜看着满脸无知无辜的小宝,满心无语,嘟囔着,带什么路,我看是专门被人带跑卖了的吧。

看到她们,小宝眼前一亮,“你们来了,我去叫娘。”

恰好这个时候,木门开了,里面的妇人看到外面一群人愣了愣,随后看到小宝,目光微微严厉,她蹲下身念叨着,起身压着一同对着来人屈身道谢。

“小孩子嘛,都调皮,就是如今的世道…唉不说这些,这是我小妹喜欢吃的小食,喏,你们俩个孩子拿着。”分完糖,小贩摆手,擦着汗跑回摊位上,热情地呦呵,“大娘,买菜吗?可新鲜了,今早刚去田里摘的…”

妇人打开门让她们进来,冬姨看了小莜一眼,小莜努努嘴,到底是拿着糖,拉着小口抿糖的小宝离开了。

等孩子进了里屋,冬姨看向难掩憔悴的妇人,“决定好了吗?”

妇人看着院中痛苦的男人,艰涩道:“说到底,是我自私了,他该记起来的,我没有剥夺的能力,辛苦姑娘了。”

一处隐蔽的居所。

百晓生躺在床榻上,那日所受的创伤至今没有康复,稍稍动弹全身上下隐隐作痛,尤其是破开绞烂的肉还没有愈合。

一只小灰雀在他身上跳来跳去,似乎在催促着他吃药,百晓生眉眼带笑,伸指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好了好了,小黎,我知道,怎么说我都是哥哥,你不用这么操心。”

小灰雀低鸣着,脚丫子踩在他的脸上。

百晓生笑意不减,倒是乖乖伸手端药一饮而尽,随即就那么看着她。

“小黎啊…”

小灰雀探头看了他一眼,眼眸中倒映出他笑容落下的影子。

十三年武林动荡,随后不久,江湖扬名在外的百晓家遭受灭顶之灾,一夜之间家族覆灭。

似乎是上天看不过眼,当初仅仅七岁的百晓生与其妹妹百晓黎刚好在热闹的烟会游街,躲过了这场屠杀。

欢声笑语过后,等待他们的,是家族传来的噩耗,自此,百晓生带着妹妹四处躲藏。

但还是在一次生病外出寻药,独自在暂时安置居所的妹妹被找到了。

那天滂沱大雨,雷电轰鸣,每一个惊雷都仿佛是落在心头的铁锤,他只有四岁的妹妹,在那样一个雨夜,成为那些人用来研究永生的对象。

既然不知道,那便用他们的方法知道。

等百晓生赶到的时候,留下的只是一具小小的,不含一丝温度的冰冷尸体,就在他悲痛欲绝万念俱灭时,小灰雀出现了。

她本是一只自小就在妹妹破壳长大的遗鸟,常伴兄妹左右,如今再一次看到,那双眼睛似乎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灵动,带着不属于动物的灵气,像极了他的…妹妹。

小时候伤了根骨,练不了武,那便让别人帮他取那些人的命,把痛苦一一归还。

然而一切都有利有弊,知道的越多,越招人忌惮觊觎,百晓生多年游走于生死之间,靠着寄托,活到如今。

眼前的小黎,到底是与不是,百晓生不想深究,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小灰雀,细致地顺着她的绒羽,温声道:“哥哥不会再离开你的。”

小灰雀歪头看着他,啾鸣了两声。

扬县山脉,一群训练有素的人秘密抵达。

“小泽,咳,就是这吗?”

苏秋泽望着眼前的山脉,抚摸着眉间,感受着淡淡的温柔,红着眼眶点头,“娘和姐姐一定在这里的。”

“那便好。”男人温润的眸子含着柔光,剧烈咳嗽了一阵,被人喂了些药稍稍平复,他看向紧锁眉头的弟弟,宽慰了几句,才叹气道:“小锦,是兄长无能,这些年辛苦你了。”

离山脉越来越近,苏沐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惨白的薄唇微抿,随后缓缓勾起笑,“请原谅兄长的任性,我只是想,快些接她们回家。”

他怎么放心,让她们在外面,吃那些应该由他顶着的苦…

听到幼稚的称谓,苏锦咬肌崩的很紧,有种神经质的跳动,看着咳嗽不断,面色透着死白的长兄,一字一顿,“我都知晓。”

就在讨厌鬼想七想八,坐立难安的时候,沉寂的蓝宝石闪过微光,闪烁数次后,一阵无暇明润的光破开血雨,树立成柱划破暗红的天穹。

四散开的光刺目却轻暖,让山脉所有人,不自觉抬头望向天空。

苏雪眼眸微动,近在咫尺处,根根分明绒盈的羽毛落在她的发间,滑过眼睫,掌心中的蓝宝石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一道白影自无尽的光中走出,温柔明亮把她笼罩,浅银灰的眸子与她四目相对。

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对方知道她心中所想,所念为何。

她伸出手,指尖点在苏雪的眉间,翩翩的白发随着风荡起轻扬的弧度,身后宽大的白翼展翅震荡,无数的透明光源融入白芒中。

暗红的天穹在一点点的净化,破开能量层延伸自更广更阔的天地,天边始终存在的阴霾似被击碎的冰层,一下下,一下下,直到彻底破碎消融。

就像是有什么在破开,让世界脱离某种规则。

天象变故,不仅仅是扬县山脉中的人,还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

隐隐觉得什么变了,隐隐又觉得什么都没变。

一个所不能触及的地方。

有个女人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正在性头上,一阵急促的提示音响起。

被打断一时间心里冒出火气,看到内容后她猛地皱眉,登上网站一看,果然发布的所有的文章都变成乱码。

发生的事情让她烦躁地抓了抓头,调出备份想要上传,却发现文档的备份也全部变成了乱码。

这简直见了鬼!

她低骂了声,自从发现了笔下主角不对劲开始她就一直不安,现在果然出问题了。

咬着牙坐在椅子上盯着显示屏,她突然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那是一张素描画,里面的女人就是她之前每个世界的肉文女主胚子,她们或多或少都会和她相似,或许可以说她就是原型。

再发现崩坏不对劲后,她就立刻换了全新的主角,这个以前被她使用的主角原型就避讳地扔在了一边。

此刻女人取出,手指泛白死死捏着那张纸,恨恨地盯着上面的素描画。

为什么避讳,当然是因为某种不能告人的秘密,那些看系列文看得火热的读者永远不会知道,里面的主角其实都是同一个胚子。

甚至是在现实里面也有原型,原型,还是她死去的同学。

“果然无论在哪里都和我不对付,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作对,怎么就没死彻底?”女人止不住地冷笑,屏幕光下显得有些可怖。

想到活在对方的光芒下的屈辱,当年接触网络后诞生了隐秘心思。

没想到开始写第二本的时候对方居然突然死了,但女人积压在心里的情绪没有消散,促使着她写了第三本第四本,乃至后面的无数本。

赚钱以后更加肆无忌惮,反正没人会知道真相,即便知道了又如何,谁会在意这些?

就像她出版的新小说,黑火又怎么样,她照样得到了丰厚的好处。

对,她没错,错都是对方!

电脑的提示音接连不断。

女人愤恨地撕掉了画,手按在键盘上,索性她还有脑子,有了以前的经验,她很快就把一篇集合以前所有梗的肉文世界大纲写了出来。

碎纸片上灰墨色的简笔画动了动,或许是从窗户拂进的风。

既然成了纸片人还这么和她过不去,她就把她写的更惨,公交车荡妇婊子…

不想她写,她偏要写,难不成一个死去的人,和一个不在同个时空的角色,能对她做什么不成?

女人盯着大纲,唇角勾起笑,却不想一阵刺骨的电流席卷全身,一时间身体僵住,瞪大着眼睛,轰然倒在满是碎纸片的桌面上。

显示屏上,新定的肉文大纲开始自动扩展,空白的篇章里,打下了一个个字。

一遍新的肉文小说开始落笔。

山脉中,那些厮杀在一起的恶人突然倒在地上,与原本躺在地上嗬嗬出声的人一样开始痛苦地挣扎,仿佛正在遭受什么所不能承受的遭遇。

光透过肌理爬上骨髓再穿透灵魂,反反复复洗涤着污垢,直到彻底洗涤干净,在过程中,所犯下的罪恶会一个不落地降临在他们身上。

那是他们施展给予给别人的痛苦,当一切回馈于自身,为什么就觉得难受了呢。

上任圣女愣愣地看着光,长睫一动不动,空茫茫地望着,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音…”

她的身上满是污浊,一点点地在光下被剥离,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点点,细致小心地替她抹去。

这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轻松。

心底滔天的恶念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凝固,另外一股难言的情绪翻滚在心中,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像一串串珠帘。

她漂亮昳丽的脸上没有表情,低低喃语,“好像,有人在叫我…”

身后骤然响起脚步声,小妤大步跑过来,跌跪在在她面前,看着她睁着眼哭泣的模样,跟着红的眼,“圣女,你没事吧…”

上任圣女迟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没事吧…”

她只是很想哭。

还有,她好像感觉到小影了。

苏雪喘着气,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上任圣女身上,在仔细地观察过后,靠坐着树,垂首缓息。

手心中的蓝宝石碎裂,窸窸窣窣落在地上,光渐渐消失,天空透着明亮的暖光,不久之前暗红的天似乎只是错觉。

看了一场惊世巨变,讨厌鬼缓缓道:好像,成功了?

它拍着桌板,果然是得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啊!

刚刚的是西方的天使吧,果然不愧是宿主,召唤出来的生物太强了吧,都脱离原本的位面了还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要不是光太闪了,我还想看看…

到底是何方神圣,虽然说本源相近什么的,但宿主也没有去过这种地方啊,那就应该是它不能确定的未知里面的。

说着说着,注意到难掩虚弱的宿主,讨厌鬼连忙歇了探究感叹的心:宿主,你没事吧?

苏雪顿了顿,才摇头。

顷刻之间被抽空的感觉让她有些力竭疲惫,反应有些迟钝。

破开时空来到这的天使,因为限制,只有一层的能量,她所借助的,是这个世界上,所有还存在着的意念

真挚,纯粹,无暇…

它们绘织结合在一起,驱散世界禁锢的阴霾。

她为这个世界解开了牢固的黑锁,后面的事情,就该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去延续维持的了。

“小…雪?”

不远处传来轻问,似乎是不敢相信。

听到熟悉的女声,苏雪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女人。

她眉间点缀牡丹,苍白的面容不减风华,只能看起来有点虚弱,望来的目光也有点恍惚。

盟主夫人倾妍过了一会才蹲下身,伸手细细摩擦着许久不见,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女儿的脸颊,喃喃自语:“方才相近的灵气,我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当年大乱,为了引开恶徒,她来到了偏僻的山脉,却不想这便是那闹得人尽皆知的昙月一族。

彼时这处如同人间炼狱,让人只是一眼就触目惊心,那时她深受重伤,灵力消耗七成,能用的力量少之又少,只能化作本体以做奇阵阵心。

隔绝里外的同时,在阵内分割两地。

她知道没办法维持多久,这却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像她本来就是为此而来,只是,心里还是割舍不下夫君和一双儿女。

后面有没有发生事,是不是会她不知道地方…

原本以为注定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竟然…

倾妍细细地看着眼前女孩的眉眼。

“小雪,我的小雪…”

苏雪睫毛微颤,“母亲。”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叫喊声,那是屏障消失后,从山脉进来的武林盟。

他们看过来时的景象,一个个难掩震鄂,实在想不到这处竟会是如此场景,不仅如此,如今还在深处发现了更加震撼的事情。

消失十几年的盟主夫人竟然在这。

被人搀扶的苏沐捂住唇闷咳,他轻轻挥开身边人,缓步上前,目光一寸寸地描摹,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与温柔。

他低声问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在人摇头之后,苏锦直接上前搭上脉搏,发现亏损后神色有些难看,取出药强硬地给人喂下,众人有些凝重的氛围才稍稍缓解。

苏沐伸手轻抚过倾妍有些凌乱的发鬓,“是我不对,这么久才寻到你们。”

与苏沐久久对望,倾妍抿唇忍住喉间涌上的涩意,轻摇首,要说的话含在唇齿换了几遍,最终只道:“寻到便好。”

苏秋泽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们,有点想靠近,又害怕靠近,颤着唇,只能在一米远,蹲下身小声道:“娘,姐姐,我真的好想你们…”

看着委屈巴巴的小儿子,倾妍掩去湿意,笑着招手,“小泽,怎么了,又摔倒了吗?过来娘亲抱抱,”

苏秋泽有些羞赧,怎么说他都已经长大了,但在他们面前,他好像永远都还是一个孩子。

他转眸小心翼翼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姐姐,渴望浮现眼底,“姐姐…”

看着他,苏雪伸出手轻抚着他的发顶,“小泽,长高了。”

短短的一句话,苏秋泽抑制不住涌上泪,几下抓住头顶的手有些发颤,重重地点头,“我长大了,长高了,可以保护姐姐了。”

“小泽一直在保护我。”苏雪低应,随后道:“邬阳镇那晚…”

话音未落,就被人抢去了话,苏秋泽摇头,笑着道:“我就知道是姐姐,我不会感觉错的!”

看着他毫不介意,隐隐透着得意的神采,苏雪顿了顿,眼眸泛暖,“小泽很厉害。”

武林盟的人被告知盟主不是真的盟主,看到真正的盟主,还来不及翻滚心绪,就整装待发来到扬县,看到了一家团聚的场景,一时间心念澎湃,不用吩咐,就开始处理四周的一切。

讨厌鬼虽然很不想打破温馨的气息,但它这边突然感知到了目标那边出问题了:宿主,那个,目标那边好像出事了。

尽管对于对方特别及时的骚操作感到很不满,但毕竟目标就是目标,怎么说也不能放任不管。

苏雪长睫微敛,看向好不容易重逢难掩欢喜的家人,简单地说明现在这些人的情况,和有些事需要她去处理。

苏家人虽然担忧不舍,终究还是在她的请求下选择妥协,沉默了一会,细细叮嘱了几句,“小雪,万事多加小心,尽力而为就好…”

“药带上些吧,万一用得上…”

苏雪一一颔首,再次道了别,转身想要离开,袖子就被拉住,刚到束发之龄的少年眸光闪烁,拼命扬着笑,“姐姐,我们等你回家。”

说完,他蜷起手,一点点缓缓松开,指尖染上衣袖的红,看到时候手指颤了颤。

苏雪看着他,伸手弹了一下他的眉心,在他吃痛控制不住掉眼眶的里面的泪花的时候,轻声道了声好。

她离开时,回头看着后面的一家人,最后看向被人搀扶着站起来的上任圣女,微顿了顿,几步上前。

一片阴影笼罩,上任圣女茫然地抬头,眼前的女孩伸出手,把一块锦帕放在她的手心,漆黑点墨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轻声道:“没事了。”

上任圣女看着她的离开的背影,缓缓低头,眸子落在掌心,粘着点点血渍的素锦帕上,躺着一抹绿。

四片翠绿鲜活的叶子透着无边的生机。

魔教。

天光没有在这里带来任何改变。

灼灼的桃花纷扬,清风吹散血气,席卷起花瓣落在地上,融入潺潺血泊,染上诡谲的艳色。

除了倒在血泊中挣扎想要起身,又只是徒劳反复溅起滴滴稠血的人,还有一节节蛇类断躯残骸。

裴渊一脚踹开顽固想要上前的药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吐出大口血,“你还要垂死挣扎到什么时候,我早就说过,你带来的这些人…”

他一一扫过地上或生死不明,或颤抖着想要站起身的教人,扬眉笑嘲,“不过是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成什么大器,我要做的事情,你们都阻止不了。”

裴渊说罢甩袖,不欲在同这些完全不是阻碍的家伙多说废话,领着黑衣人径直走向桃林。

药佬嘴边不断溢出血,颤抖着想要起身阻止,无奈力不从心,重伤的身躯摔落在地。

就在裴渊即将逼入桃林时,一道身影缓缓从内走出。

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眉眼泌着冷汗,静静地凝视着他们,清丽秀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不声不响地执着笛子挡在他们面前。

裴渊眸子微眯,神情掠过不耐,“让开。”

他步伐没有停,四下有点寂静,桃林外的地面上,血潺潺流溢,轻踩在上面时,细碎的粘稠声响起。

翠影敛下眸,卷翘的睫羽打下阴霾,仿佛染着无尽的悲,她只是缄默不言,抬起笛子开始吹奏,声声笛音婉转悲戚。

似一曲混织着死气的断魂曲。

黑衣人身躯动了动,吃下药物后无处发泄的狂躁,那点显得微不足道难受只会让他们想摧毁这好像从一开始就响彻耳畔的噪曲。

众多教人与蛇群都无法抵挡的恶人,单凭一己之力,后果可想而知。

药佬脸色大变,自看到翠影的模样后,他就瞳孔剧震,只因这眉目像极了数十年前的故人,他挣扎着起身,却被黑影人一把甩开,击破满地的血污。

翠影唇边涌现大片血色,染透了温润的竹笛,因执着的指失力,掉落在地,粘合上稠液,脖子被人捏着,一把提起来。

注视良久,裴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的好女儿啊,让你活下来,可不是为了今日给我当阻碍的。”

当年动荡,他靠着敏锐的嗅觉,提前从那已经沦为地狱更是闪烁不详之兆的山脉,趁乱带走了昙月一族的小圣女与抄写的秘术。

换灵之术仿佛只在昙月一族的圣女身上有效果,为了找出长生的真正办法,他只能不分昼夜地不断实验。

一次意外,他失手弄死了女儿,看着满地流逝的生机与血,他最终在小圣女和女儿身上实验了秘术。

最后果不其然看到死去的女儿重生,眸子露出与之前山脉那死去的女人相似的神情。

然而,一切没有结束,那条因为护主被他捏碎七寸的蛇居然活了过来,甚至,被他从其中窥到了熟悉感。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除了圣女本身,在不能分割的羁绊,强烈的牵引感下,其他的生物或许也是能够转换灵的,没有这些,那如果是血浓于水…

他把目光放在了唯一的血脉身上,可惜到底时机还未成熟,不仅仅是躯壳,还有秘药,为此他整整蛰伏筹谋了长达十三年。

双脚离地,翠影惨白的肌肤上浮现薄红,眸光有些涣散,一方面来自于本体的吸收啃食,一方面躯壳源源不断的消耗,残存不多的意识即将破碎。

盯着尚于一丝生气的女孩,裴渊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感情,就像要捏死一只无相关的东西。

一抹绿从皓腕攀岩,幽冷地盯着他,咧着嘴,獠牙刺破他的皮肤。

虎口处却被猛地咬了一口,神经毒素开始蔓延,与此同时,身后突然传来破风声。

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还有还手的力气,裴渊皱眉,运气逼出蛇毒,同时收手放开,往旁一躲,不太稳定的身躯运气遭到反噬,大口鲜血落下地上。

他慢条斯理地抹去,冷眼看着眼前的独身的教人,与一道熟悉的身影。

在那个身体待了数十年,裴渊比谁都更清楚,而如今,那熟悉的眉目正在布满悲伤和恨意地对着他。

看到他们,不知道为何,脑中突然掠过一双双爱恋疼惜与孺慕的眸子。

教主在被夺走躯壳的最后一刻,也始终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当年对母亲故剑情深,对他们宠爱入骨的父亲,竟就是那杀害母亲和妹妹的凶手!

甚至于,时隔多年与他相见,也只是要夺去他的身躯…

如今更是把魔掌伸向更多的人。

他给倒在地上的教人喂完药,在药佬欲言又止,一声叹息下,一步一步地靠近,他目光突然一顿,目光落在地上匍匐着喘息,熟悉的轮廓时,投向裴渊的眼里恨意如同泌了血。

教主几步上前蹲下查看,他哆嗦着手,把救命药给喂下,发现女孩还是气息低若廖无,巨震的瞳孔倒影着脆弱脖颈那深红的烙痕。

喂下的药就像落在了深不见底的涯谷,激不起半点波澜。

“妹妹!”

裴渊看着一双儿女,神情毫无所动,寻了机会就把不自量力的教人一脚踹开,同那些吞食药物后依旧只能躺在地上的教人作伴。

“再说一次,滚开。”

教主触着翠影的微弱的脉搏,他心下悲鸣,木然地摇头,一字一顿道:“我从未想过父亲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喉间沙哑至极,似裹着沙翻着刃。

“裴渊,你到底是如何忍心,如何忍心伤害我们至此,如何忍心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两次!”

就像他自始至终想不不明白,当初能为了他们的缠身的恶疾想尽办法,长年奔波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裴渊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听着含着声声泣血悲恨的诘问,胸前翻滚的痛意提醒着他早点剜取圣女的心头血饮用。

面对不断阻拦的人,裴渊只是眉头紧锁。

此刻全魔教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是他以前的躯壳。

他伸手掀开挡路的人,不再看一眼,提腿就要迈进桃林时,风蓦然静了一静,耳边响起肉体落在地上混杂着黏湿的闷响。

一股渗冷的杀意浮现后颈,窜上头皮,裴渊从来不会忽略这些生死本能,想也不想地往一旁闪去,披散的发丝却被削去了数缕。

一张如水墨画清绝,足以让人久久晃神的容颜撞入眼底。

裴渊从不会为皮相着迷,只是掠过眉心花印,心下狐疑,这人如何会来到魔教。

所有的疑惑在对上袭来人冰冷如寒潭的墨眸中,心下微沉,嘴角扯了扯,“我道是谁,原来是二教头啊,怎么,事情是忙完了?”

他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身上,空气中蔓延的铁锈味,重了不是一丝半点,从前的悄无声息,也到了现在隔着距离,还能感知到的呼吸声。

想到山脉的情况,裴渊笑了笑,想必这赶来的救星,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原本我是不想同二教头对上的,毕竟在隐藏身份的时候,就察觉到你不太好对付…”

他笑呵呵,画风猛地一转,“但事到如今,谁都不能成为我的阻碍。”

裴渊抬颌,示意黑衣人一起上。

要是对方全盛,他或许还会有所忌惮,如今,呵,发现不过是虚张声势,左右不过是多一个不自量力…

心念未消,脖颈传来凉意,丝丝疼意蔓延。

要不是方才及时闪开,怕是直接被抹了脖子,没想到他的人居然这么就被击退了。

嗤笑一声,裴渊神情骤变,阴冷地看着攻势杀伐的苏雪,只能强行用这具惨败的身躯,运气同人打斗了起来。

讨厌鬼抹了把汗,憋着口气,果然背负最多的就是宿主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不远万里带伤来救!这就是可歌可泣的敬业精神!

裴渊虽然有身体限制,到底是拥有一甲子的内劲,苏雪应付起来相当吃力,结疤粘合的伤口在游走间撕裂,在墨色衣衫染上新的颜料。

教人看的眼眶泛红,有了丝丝缓解的身体强撑起来,同那些似有所动的黑影人缠斗。

药佬颤颤巍巍地走向侄儿,对上那无助慌乱的眼神,不用多少,自行搭上翠影的腕子。

半响,闭上眼摇了摇头。

一条青色盘踞在那吐着蛇信子,豆豆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药佬的错觉,总感到里面含着泪。

桃林外面腥风血雨,一片杀戮,一片凄凉。

讨厌鬼察觉到那个在它眼里戏份过重的炮灰npc生命力即将掉落成0,它张了张嘴,看着宿主,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雪喘着气,到底是肉眼凡胎长时间的消耗并没有被几颗匆忙吃下的药温养好,听到脑中有些迟疑的话,睫毛微微一颤。

就被裴渊寻了机会,苏雪本能的躲避下,冲向心窝子的一掌拍在了肩膀。

就算如此,内伤依旧在体内窜动,执剑的手抖了抖,苏雪唇边溢出潺潺血渍,眸子落向一旁。

裴渊也负了伤,加上拖累的身躯,欲乘胜追击,眼前突然多出数道身影,他们警惕冰冷地盯着他,嘴上却说着吊儿郎当的话,就如同平时打趣。

“身为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姑娘站出来打打杀杀,这传出去我们好还要不要脸了。”

“嘶,没想到二教头居然…我说,渊伯,你这都下得去手简直太不是人了吧。”

“二教头呀,药佬说那姑娘有话跟你说,你就快去吧,这里我们先挡着。”

苏雪顿了顿,察觉到那道目光,低声道了声谢,回答她的只是几道袭去的背影。

见人过来,药佬叹了口气,让痛苦不舍的康儿先随他离开,教主看向翠影,咬着牙,最后成全了她的意愿。

苏雪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孩,轻声道:“我回来了。”

躺在温凉的怀抱中,感知到熟悉的气息,翠影涣散的眸子浮现点点光,努力掀起眼帘,看着眼前模糊的人,没有血色的唇微微扬起,“二教头回来啦,那我不用失约了…”

苏雪睫毛微敛,低低应了声,手覆在她单薄的脊背,提取丹田中的气,徐徐传入这如同沙漏的身躯当中。

感受着一股暖流蔓延全身,就如同这个人一般,翠影费力伸出手,轻轻抬起,搭在她的臂弯,“没用的,我如何…二教头知晓的…”

“就…陪我说说话好吗…”

翠影眉眼弯弯,染着笑,“第一次见到二教头的时候,是在那条小瀑布…”

她在戏水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撞到了怀里,飘着血,满身是伤,等费力带上了岸,才发现是个同她一般大的孩子…

一个…眉心缀花印…很漂亮的小姑娘…

她想要给她找药,人才离开一会,回来就怎么都寻不到了,原本心存担忧遗憾,没想到,在枝头远远地瞧见了那道身影…

原来…她留在了魔教…

原来…她们离的很近…却又远…

自那以后,每一天,她都会在那守着,只为了能够看见那道身影。

哪怕只是一刹那。

大概,对方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人,一直默默注视着她…

看着她渐渐长大,渐渐变强,看着她从满身是伤的孩子,变成了玉面罗刹…

翠影伸出手,指尖划破光,似想要落在眼前人的眉眼间,但发现,就如她们一直以来的距离一般,始终触不到…

睫毛翩翩若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蝴蝶,她眉眼清浅,有句话在喉间反复,最后换作。

“二教头…以后莫要…再记得我…可好…”

苏雪长睫敛下,唇瓣微动,还未应答,脸侧的手失了力,渐渐掉落,清丽秀美的女孩发丝间的桃花枝一点点地脱离,小青蛇疾速爬去想要阻止,最终只是枉然。

花枝落在血潭中,染上无尽的粘稠。

又在它的眼前,灼灼生机的桃花顷刻间枯萎。

骨节分明的手遍布血痕,在那只手滑落时,悄然接住,一点点地,重新覆在脸上。

睫毛在眼睑打下阴霾,苏雪静静地看着她,缓缓道:“在前一个还未结束前,我不会接两个相冲的任务。”

听到不远处男人低低的哭声,裴渊心神有点恍惚,心尖涌现痛,一时间头晕目眩,数道围袭他的身影分分叠叠。

咬着牙,运起全部的气,波涛的内劲在周身震荡,直接把数人掀翻,反噬的剧痛骤然席卷全身,他捂住心口喘息,跪在洇覆着血液的地面上。

眼前突然打下一阵阴影,他费力抬头,熟悉的容颜上双目充血,死死地盯着他。

“母亲死了,妹妹…也死了,你拿着这副躯壳活的人不人鬼不鬼…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又再次失去痛苦,亲眼看着妹妹死去,杀她的人还是一直以来敬重的父亲,教主几欲疯魔。

细碎的黏湿声响起,有人慢慢往这边走来,如月如冰的人站在俩人面前,眸光毫无起伏地看着裴渊。

察觉身边人,教主抓着裴渊衣襟的手收紧,颊肌颤抖,半响闭着眼,“做你想做的吧…”

“我不要了…”

无论是这样的父亲,还是那所谓血浓于水的躯壳…

他都不要了。

裴渊吐着血,怔怔出神地望着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又望着,此刻瞥开眼不看他的药佬。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负荷,此时此刻,裴渊心念纷飞,恍惚间,似乎有谁温温柔柔地注视着他,轻抚摸着他的额,问他今日累了累。

俩个目光欣喜孺慕的孩子,围着他打转。

什么时候,原本的初衷开始变了…

什么时候,想让孩子脱离病魔的欲望齐齐化作了私欲…

桃林的桃花淅淅沥沥的落,有人从中走了出来,她胸脯起伏剧烈地喘气,额间汗水潺潺流,被什么划破的玉足踩在血污中,一圈圈荡起涟漪。

她却没有理会,一步步径直往前走,轻微的粘合声与银铃声骤起新乐,

她的眼中,只有那抹墨色。

背上蓦然倚上温软,苏雪横在裴渊脖颈上的剑微顿,睫毛微颤。

“为什么不看看我?”

耳畔传来女孩软软的声音,似乎伴着刚采的蜜,透着丝丝清甜,一双雪白的柔夷圈着她的脖子,微微用力,“看看我嘛,我现在可是…很想看看你的。”

苏雪顿了顿,掀起眼帘,似乎被央求的不耐烦,缓缓转头。

唇上蓦地落下一抹温软,迎上一双清澈透亮,熠熠生辉的蓝眸。

里面容纳着她的倒影。

唇缝有什么试探地动了动,苏雪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徐徐垂下眼睫,任由着她一点点地触上。

女孩湿湿软软地纠缠着,敏感的神经浮现酥麻。

四下沉寂,血色遍地。

苏雪抬手,虎口抵着她的下颌移开,对上水雾雾漾着丝丝不满的蓝眸,视若无睹。

她转回头,手势一收,冰冷的剑锋划破薄薄的脖肌,割裂软骨。

对上濒临死去的人微微不可置信的目光。

那目光似乎是疑惑她们的举动,又或者是在震惊。

她们怎么敢在这里,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

不仅仅是裴渊,周围看见的人一时间都失了言语。

教主被刺了一样收回目光,看向妹妹还留有余温的尸体。

心头情绪翻滚,手背突然蔓上凉意,他回神,那抹凉落在脸侧,回头对上豆豆眼。

一尾青蛇幽幽地瞅着他。

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为什么,教主心头的情绪散了些,他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落在青蛇的头顶。

久久对视,教主喉间滚动,哑声道:“别怕…以后还有我在。”

脸侧软香扑鼻,苏雪淡声道。

“圣女给的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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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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