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岛与落霞岛隔海而望,后者是东海海域的交通枢纽,任何人和物都要经由此处,而慕氏家族已居于落霞岛已有十多年。
虽然高家以招婿为幌子引来无数看热闹的人,但其私兵异动仍是没有逃过慕家酉字部部众的眼睛。当慕白芨与高氏正面交锋之时,潜藏在落霞岛的酉字部就第一时间攻入长天岛控制了高氏。慕白芨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攻破高氏,酉字部功不可没。当然作为隐于幕后的隐八部之首,他们的功劳自然不会公诸于众。
长天岛正在戒严中,街巷胡同鲜有人迹,只可见巡逻的士兵。
进入长天岛比高若兮想象的要顺利,原以为萧湛不会应允,她都想好了一套说辞。谁知,他也没问缘由,派人递了张字条:楚之疆土,卿可随意来去。与字条一同给她的还有一张通行令牌。
萧湛对慕白蔹的信任和纵容,大大超出了高若兮的预估。
高若兮仅顺利进了关押高家宗主的牢房,期间无人阻挠,甚至询问。
昔日,长天岛是她家的地盘,作为大小姐要想提审犯人还得再三请示。没想到到了慕白蔹这里,竟然能如此轻松。不知是萧湛和慕白芨管理的疏漏,还是因为慕白蔹不爱管闲事的性格让这些人疏于防范。
不过,无论因为什么,她都无需深究,能达到此行目的便可。
高氏第四十五代宗主,她不可一世的父亲此时正狼狈地坐在牢房中,鬓发苍白,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年。听到开锁的声音,他有些讶异,大约是没想到有人会来看他,且有能力来看他。
“你是……”乍见陌生的女子,高宗主眼中浮现疑惑之色。
“你无需知道我是谁,只需知道我能帮你为高氏留下后嗣。楚律定谋逆,夷三族,女子尽数充为官妓,永无出头之日。”高若兮一边冷静地说着,一边观察着父亲,“谋逆是不赦之大罪,我可承诺你救高氏一人,这个人你选谁?”
高宗主拽紧手上的镣铐,神色变幻不定。除长女高若兮之外,他尚有子女七人。
在生死面前,他究竟会选自己,还是自己的儿子呢?高若兮很想知道,所以她抛出了这个选择。
“你要什么?”高宗主没有直接回答她。
“辉夜塔地宫。”
高宗主神色再度一震。知道辉夜塔的人很多,但知道辉夜塔有地宫的人不多。辉夜塔曾是巫族圣地,唯有东海国主可登临。东海国灭,登上过辉夜塔的除了周朝末代天子端木见渊,就剩他这个掌握东海郡多年的高氏宗主。眼前这小姑娘究竟是何人?如何得知地宫的存在?要去地宫做什么?无数的疑问盘桓在他脑海。
“高宗主想要救谁?”高若兮再度发问。
高宗主的思绪被打断,他嘴角轻微一勾,无奈而沮丧。到了如今境地,猜测这女子身份毫无意义。
“自是吾儿若徽。”
高若徽乃嫡长子,高若兮长兄,年方二十八。整个高氏若只能留一人,只有他最合适——有能力自保,也有能力东山再起。
“高宗主不想自己活?”高若兮又问。她以为,以她父亲自私的性格会选择自己独活。毕竟,他正值盛年,想要新的子嗣很容易。
“怎会不想活呢?”高宗主自嘲一笑,“自接掌高家以来,扩与齐之盐铁贸易,又得东海国之地,让高氏之威望和财富更上一层楼。吾有心比肩楚君,自立为王。湘王苛政频出,楚君日薄西山,朝堂正当动荡之时,原以为是我一偿宿愿之时。谁知……”他顿了顿,而后纵声长笑,笑中犹带不甘,镣铐被带得叮当作响:“此志未酬,怎愿赴死?奈何形势如此!我儿活着自是比我有用,萧洵老匹夫,你们等着!终有一日,我高氏会重新回来!!姑娘,替我转告阿徽,先祖一双芒鞋犹能创百年高氏,今日他孑然一身定也能浴火重生!”
高若兮静静地听着。高氏自立的野心从来都在,只是总被楚君压制。到了她父亲这一代,滔天的财富更加膨胀了野心,想要做一个名至实归的东海帝王。他帝王梦的最直接体现就在教导儿女上,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胜过楚宫里那些公主皇子。可惜,姜还是老的辣,楚君看似年迈力不从心,实则掌控了一切。先前对高家多纵容,现在对高家就有多残酷。
“老朽尚有一事,望姑娘能一同应允,那地宫机关图纸便口述给姑娘。”
不愧是老狐狸,谈交易还要附赠条件。高若兮冷笑:“洗耳恭听。”
“杀了我的女儿们。”高宗主说这话时,神情没有波澜,冷酷到好似说的不是自己女儿。
高若兮眸光一颤:“为何?”
“高氏之女,生而尊贵,也当有尊严地死去,岂容他人玷污!”
“也许比起死亡,她们宁可苟活着呢?”高若兮的声音寒凉如冰。
“高氏女绝不苟活,也不能苟活!”高宗主激动地站起来,目光执拗,“我不许!不许!宁死也不能受此等大辱,让我高氏蒙羞!颜面扫地!”
终究还是更看中自己的面子。高若兮走出狱所,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耳边萦绕着她父亲那一句“颜面扫地”,这句话伴随着她的成长,在她的意识里,她父亲似乎没有比颜面更重要的东西。
嘴角轻轻一勾,她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目光则投向东方天空。
晨曦微露。
辉夜塔高耸入云,塔顶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似要与日月争辉。
无论夜里散发多么夺目的光芒,终究不是日月,又怎能与日月相抗呢?正如高氏。
高若兮收拾了一番心情,举步朝辉夜塔走去。
她虽是高氏长女,但也没有资格踏入辉夜塔。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它。
辉夜塔前只有零星的几个守卫,比起高氏将辉夜塔视作至高圣地,重兵守卫,萧湛显得过于随意。
辉夜塔有九重,中心支撑柱由十根金丝楠木柱与泥石夯筑而成,十人方能合抱。柱面用铜丝蓝釉勾勒出一副群山图,柱下一丈之地又以各色玉石雕琢出亭台楼阁。这正是高若兮在子母铃幻境中所显现的那座城市。
以及高宗主的口述,地宫机关就在辉夜塔西南方向的墙上。那面墙上悬挂着一幅紫檀木裱框的古画,简单的黑白两色,是一朵优昙花。高若兮移开那幅画,画的背后有一枚凸起的石子,她轻轻一按,便感觉地面有轻微的晃动。
回头再看中心柱,柱沿的玉石方城缓缓上升,露出仅一人可通行的隧道。高若兮取了一盏油灯步入隧道,漆黑的隧道没有任何光线,阴冷渗人。这是一道盘旋的隧道,不知走了多久,到达了多深的地底,她总算看到了一点星星点点的光芒。
那是夜明珠的光芒。
整座地宫被夜明珠的光芒笼罩。
高若兮眼前是一座进深两间的石室。四壁用浮雕装饰,每一幅都有一个女子,流云长发,姿态高贵。这些浮雕似是讲述着这个女子的一生。
高若兮曾经研究过巫族,可眼前这些壁画中的人着装陌生,礼仪也奇特,并非巫族所有。所有的壁画,只有最后一幅是她熟悉的,那是昆仑天枢峰上的水华台。那女子一人仗剑与数百术士对峙,隔着数百年的时光,高若兮犹能感觉到那凌厉的剑意,还有愤怒。
石室北边有一个无名牌位,供奉在水晶石台之上。这应该就是这个女子的牌位,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没有在上面留下名字。
水晶石台四面并不光滑,有一条一条的棱状突起。高若兮举着油灯靠近,依稀可见地下有金色的文字:有容氏佾王十一年,咸弑君,须臾四时错行,冰封千里。端木氏携数千术士立封天印,天下遂安宁。
这是一段大周开国的历史记载。《周书》开篇即提到北方有雪兽,有容氏豢养成灾,招致雪灾。
油灯慢慢移动,那金色的文字起了变化。记载已全然不同:有容氏暴虐,天下苦之久矣。吾献策弑君,设封天印,隔断南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大义与私情不可兼顾,愧于昆仑之北众民,立此无名牌位以祭之。——庚子年巫咸
辉夜塔乃东海国第一人国主巫咸所立,世人皆言是为水华台上牺牲的术士所立。原来并非如此。有容氏暴虐,但民众终究无辜。巫咸设立封天印,间接害死了有容氏万千民众。他始终心有愧疚,故而设立地宫来祭奠。
两篇不同的文字,述说着截然不同的真相,巫咸用一块水晶石台将之杂糅在一起,内心之矛盾可见一斑,想让历史彻底尘封,又无法战胜内心的愧疚,想要还原真相。
高若兮唏嘘一阵,将油灯置于水晶台之上。她扶住无名牌位,手腕微微动力,那牌位被旋转了一圈。听到“咔哒”一声,水晶石台其中一面被打开,一柄铁剑赫然藏在里面。
弑君剑!高若兮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将铁剑拿了出来。
拔剑出鞘,寒光凛凛。
封存百年,这柄剑剑锋依旧平滑锋利,不见锈迹。高若兮指腹划过刀刃,随即轻转手腕,剑光一闪,劈向身旁石壁。
削铁如泥,好剑!看似平平无奇,谁能想到是如此利器,还能破除一切术法。既是可克术法,那定然可以对付容瑾,更重要的是,可以对付血玉箫中那个影子。
高若兮眼中有掩不住的雀跃,长袖一扬,子母铃被抛入半空。
叮叮当当——子母铃旋转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咚!剑光闪过,伴随着一声钝响,子母铃发出绚丽的光芒。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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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第二章 辉夜共长天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