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乔:“……昨天你和我吵架, 我都没有揍你。”
张雪霁:“……”
谢乔乔冷淡瞥了他一眼,把凶剑又放回书箱里。
凶剑没有了发挥余地,非常遗憾的咕叽了几声。
张雪霁:“你生气了吗?”
谢乔乔不理他, 把剩下的砂糖橘全部塞嘴里, 面无表情的嚼橘子——张雪霁摸了摸自己鼻尖,绕到她另外一边, 单手撑着栏杆:“我请你喝杨枝甘露, 别生气了呗?”
谢乔乔向他伸出一只手,张雪霁秒懂,从自己袖子里摸出冰镇的杨枝甘露, 放到谢乔乔手心, 眼巴巴的看着她。
谢乔乔单手拧开了杨枝甘露的瓶子,低头抿了一口, 语气平静:“不生气了。”
张雪霁忍不住笑,他怕自己笑出声,于是别过头去,单手捂住半张脸,哼哧哼哧的憋笑。谢乔乔瞥了他一眼,继续面无表情的喝杨枝甘露。
不一会儿交涉的船员回来了,春明号甲板放下软梯,码头尽处巨大的雪色镂空闸门也缓缓打开, 两边石柱顶端的鲛人雕像为一男一女, 原本是‘恶神像’, 在闸门打开的瞬间,转换成‘欢喜像’。
已经有几个人抢先下船去了, 张雪霁趴在栏杆上, 遥遥向闸门后的繁华街道一望, 问谢乔乔:“想不想进去逛逛?鲛人城市和人类国度还是差别挺大的。”
谢乔乔两手捧着冰冰凉凉的杨枝甘露,开口:“好。”
谢乔乔是个很没有好奇心的人。
具体体现为不管张雪霁在她面前展示了多么匪夷所思的知识和各种小玩意儿,谢乔乔还能继续坦然的以平常心对待他。而且如果不是张雪霁追问,谢乔乔根本不会问他那些东西的原理。
所以同样的,面对由鲛人制造的海上国度,谢乔乔其实也没有多少好奇心。
她只是想起老师以前说过的话——渔村之外的世界那么大,多去看看总没有坏处。
大鹅和琵琶却严肃拒绝了前往张雪霁前往夏泽国的提议,理由是他们陆地的妖精和水里的妖精有世仇,不能随便踏入对方的领地。
谢乔乔对妖精的那些种族恩怨不是很了解,但也懒得管,就随便他们了。
两人爬梯子下了船,踩着洁白如雪的通道穿过闸门,闸门两侧是类人型的鲛人守卫。他们并不柔弱,相反,他们强壮,高大,最矮的那个守卫看起来也有两米多,垂眼看人类的目光总是透出十分冷酷的意味。
当谢乔乔和张雪霁一起走进这些守卫的视线中时,为首的黑长发男人伸手拦下二人。
他手臂上的护甲被太阳照射,闪闪发光得有些晃人眼睛。
张雪霁一闪身拦在了谢乔乔和黑长发男人之间,脸上挂起和蔼的笑意:“有什么事吗?”
黑长直男人垂眸,浓黑色眼瞳在赤红眼白中转动,邪祟又诡异的充满了压迫感。他温吞的开口:“刚刚在船上,是你在偷看我说话?”
他并没有用错词——读唇语可不就是用‘看’的吗?
张雪霁摊开手,态度诚恳:“我就是随便看看,并没有窥视他人秘密的意思,如果冒犯到了你,那么我向你道歉。”
“我和我的朋友只是普通的游人,想趁着春明号修整的时间,进入夏泽国欣赏一下异国风景,绝对没有恶意。”
黑长直男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张雪霁,在他不说话时,身高和气质都会给人很可怕的压迫感。但对面相对娇小的人类少年却仍旧是一副温顺无害的目光,表情非常诚恳。
他能看出这个少年只是个普通人,完全没有入道的那种。
“姑且信你。”他用嘶哑的声音,不甚熟练的说出了人类语言。
同时,他的目光越过张雪霁,想去看看张雪霁后面的人;很微妙的,黑长直男人发觉张雪霁好像挪动了一点位置,再度遮挡住他揣摩的视线。
黑长直男人再度盯着张雪霁——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管多么坚强的犯人都会胆寒。但张雪霁仍旧不为所动,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无害表情。
“常病大人,这二人是否……”
在属下逐渐变得凌厉起来的视线中,常病抬手轻晃手指:“无妨,放行。”
拦在闸门前的守卫尽数让开,张雪霁拉着谢乔乔的衣袖,脚步平稳的往前走。常病看了眼二人的背影,异于人类的眼瞳微微眯起。
属下:“最近城内因为……那事,正闹得沸沸扬扬,此等多事之秋,再放人类进去,会不会闹出新的麻烦?”
常病垂眼,理了理自己手臂上的护甲,没有回答属下。他不言语时,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松了口气,反而会让人感觉气氛越加的压抑。
属下顿觉失言,连忙低头闭嘴。
过了闸门,后面就是属于夏泽国的国界。
夏泽国的道路都很直,呈现出一种极致到了晃眼的雪白色;而在上空,则悬挂垂下无数色彩各异的丝织品。
那些丝绸如流水一般悬挂在夏泽国的空中,几乎遮蔽了太阳的光辉——而太阳光透过层层丝绸落到地面时,也变得格外柔软温和,不再刺眼晒人。
道路两边的房子都很低矮,有的甚至还没有谢乔乔的个子高,但街道上有很多贝壳和海底动物骨骼制作的。
谢乔乔站在中央大道上,往前看时立刻就可以看见这座海城上最高的建筑:用粉色矿石雕刻的巨大宫殿,尖顶上竖立着巨大的雌性鲛人雕像,雕像双手环抱胸部,胸口镶嵌着一颗硕大无比的洁白珍珠,自然卷的长发一直披散到尾部,头顶戴着华美的珍珠王冠。
雕像立在整个国家的顶点,没有任何丝绸可以遮盖在它头顶,它垂眼望下来的神态温柔悲悯,华丽衣裙的裙摆垂下硕大但柔软的鱼尾。
“那尊雕像好看吗?”张雪霁指了指空中的雕像,示意谢乔乔去看。
谢乔乔:“珍珠很大。”
张雪霁笑出声,弯着眼眸:“嗯,那颗珍珠确实挺大的。”
谢乔乔:“这座雕像是个男人雕的。”
张雪霁一愣:“咦?这也能看出来吗?”
谢乔乔表情认真:“因为这个雕像被雕得很像孩子他妈。”
张雪霁深深的被震惊了:“……还有这种说法吗?!”
谢乔乔道:“猜的,不过我的第六直觉本来就很准。”
张雪霁:“不过你猜对了,这个雕像确实是男人雕刻的——百年前道载学宫的一位先生为夏泽国女王设计修建了夏泽国女王行宫,在修建行宫的过程中二人朝夕相处,日生情愫,那位先生就亲自操刀为女王陛下雕刻了这尊鲛人雕像。”
谢乔乔:“后来呢?”
张雪霁摸了摸自己鼻尖,叹气:“虽然故事开端还挺浪漫,不过后面那位先生睡完鱼就跑,搞得道载学宫和鲛人族的关系一直很紧张。所以你记住啊,如果遇到鲛人族问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千万别说我们从中洲来,也别说我们和道载学宫有关系……”
“这位小哥,我听你们提起道载学宫,你们是道载学宫的学生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雪霁刚叮嘱完谢乔乔,旁边就有人凑过来压低声音询问。
张雪霁转过头,被对方近在咫尺的鱼头吓了一跳,大叫一声整个人后退,后背撞到谢乔乔身上;谢乔乔揪着他衣领往后一推,挡在张雪霁和鱼头人中间。
鱼头人低头,扁扁的鱼脑袋,圆鼓鼓的鱼眼睛里闪过一道折射光,注视着谢乔乔。
他两手合十一拍掌,张开的手指间还有蹼连接着:“你是人类雌性吧?早就知道人类要比我们鲛人体型小,不过没想到是这么娇小的存在哈哈哈——你看起来好像章鱼蛋哦……”
张雪霁按住谢乔乔的肩膀,碎碎念:“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自己无人替!这里可是夏泽国境内,如果杀人——如果杀鱼的话,我们又要上侠义榜了!”
谢乔乔:“……”
张雪霁趁着谢乔乔沉默的片刻,强行打断了鱼头人的话:“我们不是道载学宫的学生,只是刚好路过这里,看到行宫上面的雕像,随便感叹了几句关于学宫的话而已!”
“不是学宫的学生啊?”鱼头人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们是学宫的学生,想带你们去见秦先生呢。”
说完,他转过身往其他街道走去。
张雪霁看着他的背影,摸着自己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谢乔乔:“……刚才是不是应该承认的?”
“别,承认了更麻烦。”张雪霁一扯谢乔乔的衣袖,道,“鲛人族虽然是以纺织闻名的种族,但它们同样具备骁勇善战的特质,而且寿命绵长,它们的女王到现在都还没有换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换句话来说,几百年前被辜负的那位女王,现在仍旧是女王,仍旧统治着这个国家。
谢乔乔沉默片刻,开口:“那位睡完鱼就跑的先生,还活着吗?”
张雪霁摊开手:“他的坟我都去拜过七八次了,保证死得不能再死。”
谢乔乔:“嗯……”
这里的房屋矮得出奇,和鲛人族过分高大的身材十分不匹配。张雪霁解释这是因为夏泽国建立在海面上,而在海底还有大量建筑的缘故。
他们所登陆的夏泽国,只不过是夏泽国的尖顶。而真正的夏泽国,则隐藏在深海之下。
“深海底下,没办法下去吗?”谢乔乔疑惑的问。
张雪霁牵着她衣袖行走在洁白大道上,回答道:“可以下去,不过需要在入口处购买避水珠。夏泽国并不是那种不与外通的封闭海城,在入口处就有专门售卖给人类的避水珠,佩戴之后就可以在水底呼吸自如……不过我们就不用买了,我之前收集了很多避水珠,你来挑个你喜欢的颜色?”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大盒子,打开,里面全都是拇指大小,颜色各异的珍珠。
张雪霁热情的向谢乔乔介绍:“你看这个是珍珠白,这个是月白,这个是……”
谢乔乔疑惑:“不都是白色吗?”
“当然不一样!你看这个月白色,它稍微有那么一点,又蓝又青的颜色,你看,是吧?”
张雪霁生怕她看不清楚一样,特意把那颗月白色珍珠举高,透过层层绸缎落下的光,被月白色珍珠光滑的表面所折射,边缘晃着耀眼的光芒。
他举得有点高,谢乔乔只好仰头去看。她眨了眨眼,皱眉:“白色的。”
张雪霁:“是有一点点蓝的!”
谢乔乔:“很淡,就像白色。”
张雪霁辩解:“完全不一样啊!!!”
谢乔乔沉默了两秒,颔首:“哦,蓝色。”
张雪霁低头,表情严肃:“你在敷衍我吧?”
谢乔乔从他手上拿走那颗月白色珍珠,语气淡淡的重复:“有一点蓝蓝的。”
“……”
张雪霁坚持自己最后的倔强:“珍珠白和月白色差很多的。”
谢乔乔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啊对对对,差很多。”
张雪霁:“……”
那种被敷衍的侮辱感更强了。
谢乔乔握着那颗月白色的珍珠,珍珠外形很圆润,顺着她掌心窝下去的弧度滚了滚。
她问:“拿着这个就可以下水了吗?”
张雪霁:“对,拿着它就可以……”
“避水珠,也可以借我一个吗?”
轻快悦耳的女声从两人身后传来;张雪霁被吓了一跳,谢乔乔则是毫无反应,侧过头去看站在二人身后,戴着白色帷幕的少女。
对方今天似乎是独行,只有一人,站在雪白的街道上,她几乎要和街道融为一体。在谢乔乔和张雪霁回过头来的时候,她抬手掀起帷幕,露出一张温和的笑脸。
那是一张极其美丽的笑脸,即使是不喜欢她的人,也无法否认这张面容的美丽。
甚至于连‘美丽’,‘漂亮’之类的字眼,都会让人觉得不配用来形容她的容貌。
见二人都不说话,美人弯弯唇角,眼眸波光流转,如一段柔柔落下的丝绸,最后落到张雪霁身上。
她望着张雪霁,道:“能借我一颗避水珠吗?张雪霁。”
张雪霁反手迅速把装着避水珠的盒子关上,并将盒子扔回自己袖中,另外一只手还牢牢抓着谢乔乔的衣袖:“没有了。”
美貌少女眉梢低垂,她甚至没有叹气,光是露出些许失望神色,就已经具备让人为她心碎不已的魅力。
这样的魅力是不分男女的,只要不是审美扭曲者,在看见她的面容后,都会忍不住怜惜她,爱慕她——前提是,她面对的人不是谢乔乔和张雪霁。
张雪霁板起脸,道:“要借你也可以,但鉴于我们都不熟,所以最好还是打个欠条比较好……哦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乔乔。”
“乔乔,这是我在中洲老家那边的邻居,花铃月。”
谢乔乔不明所以,‘哦’了一声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花铃月却盯着谢乔乔看了好一会儿;大鹅的幻术对她这种级别的修道者自然没什么效果,花铃月可以直接看见这个女孩的原貌。
是昨天在甲板上一剑斩了海妖的那个剑修——花铃月对她的剑意很有印象;一个强大的不知名剑修。
但如果撇开剑道修为的话,面前这个女孩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虽然气质很特别,但并不引人亲近,眉眼都还算俊俏,但俊得太锋利了,有点儿模糊性别的秀气,既不够柔美,也不够男性化。
性格……从昨天的短暂接触中能看出来,性格也不算多好。
花铃月还在心里自顾自评价着谢乔乔,那边张雪霁已经迅速的写完欠条,诚恳的把纸笔递给花铃月:“玲月姑娘,欠条我写好了,麻烦你签个字。”
花铃月:“……你当真要和我打欠条?”
张雪霁认真道:“虽然是老邻居了,但私人财产还是要算清楚的。”
“……”
花铃月虽然觉得无语,但也并没有很意外。反正在中洲的时候,张雪霁就经常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各种想法也是十分跳脱。
她接过张雪霁的笔,利落的在底下签下自己名字,把纸笔还给张雪霁时,花铃月笑语盈盈的问:“我能挑一下颜色吗?”
张雪霁正色:“颜色对避水珠没有加成,如果你挑挑选选,其他颜色的避水珠没有被选中,是会伤心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随便摸一个给你,这样最公平了——乔乔你说对吧?”
谢乔乔不知道张雪霁为什么要问自己。
她沉默了一会,慢吞吞发出单个音节:“嗯……”
张雪霁从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颗避水珠扔给花铃月:“出来之后记得还我啊。”
花铃月单手接住,目光从张雪霁转到谢乔乔,随即又转回张雪霁身上。她翘起唇角,声音轻柔:“当然。”
张雪霁原本以为,借完避水珠就完事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三人行。
他站中间,左边是花铃月,右边是谢乔乔。张雪霁感觉自己人也快裂开了——他死死抓着谢乔乔衣袖,谢乔乔快走,他跟着快走,谢乔乔慢走,他跟着慢走。
就这样一直排队走到夏泽国的入口,张雪霁感觉自己大学考一千米都没有那么累。
夏泽国入口是一片缓步沉入大海的巨大阶梯,有很多鲛人坐在阶梯上,恢复自己的鱼尾,将鱼尾浸泡在海水中,惬意的晒着太阳。
鲛人化形比较看运气,有的是完全状态,人头人身一应俱全。但也有化形不太好的,人脖子上顶个鱼脑袋,或者鱼身子上顶个人脑袋,密集的鱼鳞在太阳光底下折射出明亮细密的光,和海面的波光粼粼互相呼应,画面在‘美人出浴’和‘鱼头汤’之间反复横跳。
谢乔乔多看了鱼头人一眼。
张雪霁抓紧她衣袖,低声:“夏泽国吃鱼犯法的。”
谢乔乔:“……哦。”
“谢姑娘是第一次出海吗?”花铃月微微侧身,隔着张雪霁,微笑着和谢乔乔搭话。
谢乔乔垂着眼,语气冷淡:“嗯。”
花铃月:“海上风光与大陆相差极多,出海一趟也能增长不少见识。张道友,是吧?”
突然被点名的张雪霁一个激灵,脑子高度警觉:“嗯……这个……我觉得……乔乔你觉得海上怎么样?!”
正在试图把自己衣袖从张雪霁手掌心抽回来的谢乔乔,猝不及防听到自己名字,有点茫然的抬起头:“……海上吗?”
张雪霁又多抓了一截谢乔乔的衣袖,点头:“对,就是,海上风景——”
谢乔乔:“没有什么感觉。张雪霁,你别抓了,我袖子要被你抓破了。”
张雪霁:“……”
谢乔乔扯了扯自己衣袖,张雪霁的手纹丝不动。谢乔乔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张雪霁。
张雪霁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我脑子有病,我现在犯病了,让我抓会儿吧。”
花铃月轻轻一抚自己衣袖,含笑建议:“你也可以抓我的。”
张雪霁闭上眼睛开始扯瞎话:“我对琴修过敏。”
花铃月脸上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动摇,声音依旧轻柔:“是吗?看来张道友的病与在中洲那时相比,越发严重了,要不要我帮你联系药王谷的医修呢?我有几个闺中密友,刚好在药王谷内求学。她们正缺少研究对象,想必对张道友的间歇性疯病一定很感兴趣。”
张雪霁松开了谢乔乔衣袖,面色如常的抓住她手腕:“……我们先下去吧,趁着天黑之前,逛一逛夏泽国。”
谢乔乔垂眼瞥了瞥他的手,但是没有甩开他。
一步一步走向大海的感觉很奇妙,说不上是被溺死的既视感更多,还是泡澡的既视感更多。但谢乔乔倒是一直觉得扣在自己手腕上的,张雪霁的手,存在感很强。
她很难忽略张雪霁的手,尤其是在缓步往下走的过程中,张雪霁偶尔会突然受惊似的收紧手指。
谢乔乔低声:“你害怕吗?”
张雪霁挠了挠后脑勺,同样低声:“倒也不是害怕,就是……在水里感觉和在陆地上很不一样。”
谢乔乔感觉不出来什么不一样。她照常睁着眼睛,行走时能感觉到水流的阻力和空气的阻力似乎有所不同,但对于谢乔乔来说,这点细微的不同没什么区别。
水底的衣袖和头发都会比在岸上的时候更飘逸一些,张雪霁的马尾在水里飘飘晃晃,他抿紧了唇。
谢乔乔瞥他一眼,开口:“害怕的话,我可以牵着你。”
张雪霁往前的脚步一顿,他倏忽睁开眼,垂首时露出十分诚恳的表情:“我挺害怕的,你要不还是牵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