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他根本就看不清乔夕月的模样。
可那般的清丽姿容,巧笑嫣然,早就已经深深印在自己的心里了。
默默地、忍着万般心痛叹了口气,黑袍男人说出的话别有深意:“你们可以继续往前走,而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已经很是感谢了。”乔夕月说完退开两步,伸手去摸火石准备点燃其中一小截沉香木。
黑袍男人却又一把按住她的手,急着道:“等,等一下再点。我马上就走。”
“我不能看看你的样子吗?”乔夕月皱着眉头,凝神朝面前的男人看去。
可实在是太黑了,虽然眼睛适应了黑暗,也只能看清眼前人的模糊轮廓。
这身形、这气质、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半点熟悉。
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却能让乔夕月无比的安心。
不,最开始她也是有所警惕的。
可越是靠近他,就越是莫名的安心和熟悉,甚至想要一把掀开他头上的兜帽,把这个男人看个仔仔细细。
“快走吧。”黑袍男人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低沉稳重,说:“你的朋友还在前面等你。”
乔夕月犹豫了片刻,知道此时确实不能耽搁。
这个人虽然感觉熟悉,可也处处都是谜团,她不能因
此而不顾宫涵泽的安危。
“谢谢你。”乔夕月郑重的道:“你的东西对我非常有帮助,我若是能够平安出去,一定奉还。”
至于酬谢,想必这样的世外高人未必就看得上,乔夕月自然会将对方的好记在心里,却不会特意明说。
“嗯。”黑袍男人似乎万分的不舍,又微微用力在乔夕月的腕子上握了一下,才松手。
但又不放心的叮嘱:“给你的东西一定要贴身带着,无论如何不能丢掉。”
“我知道了。”乔夕月说完转身,拿出火石点亮了那一小截乌木沉香。
她知道刚才黑袍男人阻止点火,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真正的容貌。索性就背着身子吧,以免惹对方不喜。
黑袍男人眼看着乔夕月举起小小如柴棒般的火把,一步步走远了。
这是他又一次看着乔夕月的背影远去,而每一次都是锥心般的刺痛。
按住胸口,黑袍男人的眼角滑落一颗泪珠。
在他抬手擦去泪痕的时候,无意中碰掉了头上的帽子。
虽然他立即就把帽子盖了回来,却还只露出了半边毁容的脸。
那半张脸上布满狰狞恐怖的疤痕,像是烧伤又像是被活剥掉了一层皮肉,又有一条恐怖如赤色蜈蚣的刀痕,几乎毁了左边眼睛
。
而另外半张脸,俊颜如仙,绝美无双,正是……失踪许久的邬天朔。
只是因为身形的改变,俊美的容颜更多了几分棱角与刚毅,再难以找到当初阳光灿美的少年模样。
邬天朔又抬起手,盯着手腕到手背上遍布的扭曲、丑陋的疤,摇头苦笑着转身,走向了与乔夕月相反的黑暗之中。
乔夕月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劲儿。
随即肝胆剧痛,仿佛是有一只大手将她的内脏捏碎了一般。
“啊!”乔夕月忍不住弯腰,用力的按住剧痛的肚腹。
可拳头抵住痛处又加重了疼痛,一下子让乔夕月几乎晕厥过去。
这是灵蛊在反噬!
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又为什么突然间就反噬自己了?
与之前接近百虫窟时候的疼痛不同,这次的疼痛像是要剜掉她的心肝脾脏,把她整个人都掏空一样。
为何这般?究竟是什么引的蛊虫如此暴戾非常!
难道?!!
乔夕月猛然转身,看向刚刚黑袍男人站着的地方。
可人已经不在哪里了。
乔夕月转身跑回去,站在两人刚刚站着的地方,低头想着什么。
空气中有蛊虫特有的辛辣和腥臭,但
也有一点点残余的药香。
“大少爷!”乔夕月突然叫了一声,随即又想起了什么。
她忍着剧痛从身上拿出那块鲜红剔透的血珀,捏在手里仔细的看着。
接着乌木沉香的淡黄色光晕,那颗血珀更加美丽艳红,简直就像是一抹流动的血。
血!
这是他的心头血!
乔夕月狠狠的咬唇,怪自己刚才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血色琥珀,而是一块以心头血凝成的药珀。
是加以药材和主人的心头之血,提炼熬制的一种可以压制蛊王的药珀。
这么大的一块,是要用掉多少心头之血啊。
而自己刚刚的感觉,还有他离开之后灵蛊的不安与反噬,恰恰证明,刚才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就是灵蛊真正的主人。
“邬天朔,你给我出来。”
乔夕月对着四周的黑暗大声喊道:“你要是真的怕我死在这百虫窟,就出来把我带走。”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颗颗豆大的泪珠。
晶莹剔透的泪水聚集在下颌,又成串的滑落在衣领,洒落满襟。
可是周遭寂静无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没有人
回答,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乔夕月的错觉。
哪有什么邬天朔,不过是思念成疾,妄想成影,产生的一片幻觉而已。
可是那血色的琥珀……灵蛊不会认错的。
灵蛊在邬天朔幼年时便种在身上,伴着他成长,一直受到他血脉的滋养。
这是同生共死的契约之蛊,是邬天朔的本命蛊啊。
就算乔夕月真的认错,灵蛊绝对不会把它原本的宿主认错的。
“邬天朔,邬天朔!”乔夕月忍不住又叫了两声。
她已经全然无所顾忌,她后悔刚才两人贴近的时候,自己为何没有认出邬天朔。
明明那种安心的感觉,就只有他才能给啊,自己又为何会犹豫到与他生生的错过了。
“沙沙”声骤然响起,仿佛有无数的虫爪在刨土,又像是数不清的巨鳌在刮蹭。
乔夕月身子一僵,表情有瞬间的呆滞和无措。
她这才想起自己身在哪里,也知道自己莽撞的惹祸了。
“该死的虫子!”
乔夕月又气又狠,猛地咬牙跺脚。
随即掏出兜囊里所有的药,四面八方的狂撒一通。
就像是北方人第一次到了南方,看到了巨型南方蟑螂一样,毫无顾忌的把药粉撒的漫天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