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宫涵泽一头银灰挑染似的发丝垂落身后,雪白的真丝里衣半敞开,露出一边的肩膀。
因为常年习武,他的肩膀十分平直,手臂的肌肉匀称又充满了张力。
更是因为宫涵泽天生皮肤玉白润泽,被屋内的灯火一照仿佛泛着莹莹皎白的微光。
这样一番美景,又不带丝毫的色,让人不会生出妄念只有感叹这纯粹的美。
但乔夕月还是忍不住脸红,怪自己太唐突了。
“月,你来的正好,帮我擦药。”宫涵泽倒是大大方方的叫乔夕月过去:“我忍了半天不想理会,却还是疼痛难忍。”
“怎么了?”
乔夕月这才发现,宫涵泽露出来的那边肩膀微微耸着,显得有些僵硬也不太协调,就是高低肩。
“老毛病了。”宫涵泽抿了抿唇。
将头发顺到另一边去,又说:“还记得初次上战场的我,既没有经验也还胆小。一不小心就被箭矢穿过肩胛骨,几乎是击碎了骨头,躺了一个多月。”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
此时最是旧疾发作的时候,稍有不小心就会疼痛难忍。
宫涵泽也是血肉之躯,更不是天生的战神,从少年时便征战沙场,一路腥风血雨过来必定是伤痕累累。
乔夕
月应了一声走过去,却没有接宫涵泽递过来的药瓶。
而是从自己兜囊里拿出一个瓷瓶,说:“我这药是温热的属性,这个时节用可以帮你减轻一点疼痛。你那个药稍有寒凉属性,需等到立夏之后再用。”
“都是伤药,竟然还有这般讲究。”宫涵泽轻轻笑着把身子半转,方便乔夕月给他擦药。
乔夕月低下头去,这才看清宫涵泽那一身如玉的皮肤上,隐隐藏着许多伤疤。
说是藏,是因为上天厚爱让他生的太好,疮疤虽多却并不明显。
若非靠近了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这许多的旧伤。
可现在看得清楚,又让人一阵的心疼。
从伤疤的程度来看,这些都应该是十年以上的陈年伤口,当初受伤的时候必定是极深、极重的。
从年龄上来判断,宫涵泽最初受伤时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人。
自古只赞一声“英雄出少年”!
可谁又真心想过,那十几岁的少年本应该是天真烂漫、嬉笑欢闹的年纪。
偏偏就已经浴血征战,沙场受创!
不仅是身上遭受伤痛,可能就连心里都有着无法泯灭抚平的伤疤。
“你倒是能忍。”乔夕月说着,视线扫过一旁放着的小棉棒。
犹豫了片刻,还是用自己的指腹挖了药膏,轻轻抚过那几处伤疤。
微微温热的温度晕开药膏,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
宫涵泽几乎是屏着呼吸,在感受那只细嫩的小手给自己涂药。
十几年前他身负重伤,也是这个天真可爱、玉雪聪灵的少女给自己上药疗伤。
后来两国联姻的消息传出,宫涵泽出于私心请国君赐婚。
只是没想到天意难违、造化弄人,他终究与那个少女无缘。
如今两人距离虽近,却已经隔着天阙,再难以向彼此靠近半步,也无法逾越雷池半分。
“疼吗?”乔夕月听见宫涵泽轻轻叹气声,还以为自己手重了。
宫涵泽这才回神,下意识的就抓住了乔夕月将要拿开的手,紧紧握住了。
乔夕月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
只是碰触而已,她还不至于矫情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躲避的。
宫涵泽却率先觉得逾矩,放开了乔夕月。
心湖涟漪皱了几皱才被压下去,等待心潮平稳之后才开口道:“你是否还在琢磨着灵蛊如何产卵?只是研究不透?”
“对。”乔夕月点点头,不知道宫涵泽怎么突然就把话题拐到这里了。
宫涵泽笑了笑,说:
“当年的你,曾经赠我一件礼物。但……想必你自己都忘记了。”
乔夕月顿时觉得尴尬,她确实没有这段记忆。
或者说,原主与宫涵泽的那段感情,也是被那女孩所珍视的,所以不会轻易留给自己。
宫涵泽见乔夕月不答,只当她是默认了。
只是此时继续追究也没有意义,平添两人间的尴尬而已。
就道:“我此番只是想要带你过去,取了那件东西而已。我觉得或许会对你的灵蛊有所帮助。”
之所以一直没有说明目的地,不过是想要给他们的记忆画上一个句号,所以再多的解释也毫无意义。
宫涵泽已然明白,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少女再也不会回来。
而他更是发现,多年来的痴痴念念居然开始动摇。也让他明白对那个少女的不过只是喜欢。
眼前的女子,才是他发自内心想要的。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执念和爱恋,与喜欢无关。
还未等乔夕月发问,宫涵泽又马上道:“之所以没让你带着念儿他们,是因为那地方凶险非常。念儿毕竟还小,去那里不太合适。”
乔夕月笑了笑,知道宫涵泽是真心对念儿好的。
这样的师父,真的是对徒弟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乔夕月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和
敬仰。
“哦,对了,已经好了。”乔夕月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宫涵泽的肩膀上。
药膏已经涂好了,淡雅清新的药香混着宫涵泽身上特有的阳刚之气,竟有几分魅惑。
乔夕月心神飘了飘,脸上一热慌忙的回头,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那你过来找我,只是为了擦药?”宫涵泽一边合拢衣襟儿,一边问:“我觉得你是有话对我说。”
“啊对。”乔夕月顿住脚步,说:“本来只是想告诉你,不用那么拘谨的划清界限。”
但是现在看来,都是自己太过拘谨了。
可能宫涵泽只是因为旧疾发作,伤口疼痛呢。
“嗯,没事。”宫涵泽开朗大方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分寸的,尽量不会让你我独行的时候太过尴尬。”
这话题……
挑明了岂不是更尴尬?
算了。
乔夕月暗自叹了口气,笑了笑出去了。
宫涵泽视线在那扇门关上之后,才落在门板上。
双眸烁烁明亮,仿佛有光要迸发出来。
他也只能在乔夕月离开之后,隔着那扇门才敢如此放肆且热烈的看着她。
只可惜,却连背影都被门板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