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是两日前送出的,现在武陵是什么情形,尚不可知。王茉娘家就在大江边上,此刻她惴惴不安,轻捧着腹部在室内来回走动。
窗外是大雨倾盆,哗哗声响,偶尔伴着惊雷,这还未过午,天就阴暗得近似黄昏。
“嫂嫂不着急,”沈砚比她要镇定许多,安慰道,“世叔既一早就追察着河道情势,想必嫂嫂家中也有预备,万一水势有异,不至于措手不及。嫂嫂还怀着身子,切勿过于焦虑。”
“阿砚说的我也知晓,哎,”王茉蹙着眉忧虑道,“但水祸最是无情,转眼间就能叫山河变色,家里人即便在渡口坐上船也……”大江顺流而下通着海,万一落到海上,也是死路一条。
至于家业、田产的损失,那便不提了。
沈砚仍是宽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嫂嫂也不要太忧心了。当务之急是将此险情告知父亲,为郓州各地预警,好叫百姓及时避开。”
再急也无计可施。别看各地都设了水利监督,后世天文卫星还能早早测算水位呢,城乡规划时也占尽地利,可暴雨一来,依然水淹水没,万人转移,住在帐篷,坐看愁城。现如今水网粗糙,也没有地下排渠,水祸一起,更是九分要靠运气。
这事自然要告诉沈闵之,王茉叹气道:“那便等你哥哥一会儿过来罢。哎,多少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水情了,只盼这次安然度过才好。”
自从王茉有孕后,沈复若不出城,午时总要回家陪她吃饭,再歇上一个时辰。这也是为什么沈砚会坐在这儿。
两人在屋里絮絮说着话,不多时厨下就打着大伞,护着三个蒙得严严实实的食盒送进来。对于王茉和她肚里的金孙,李氏在饮食上盯得紧,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会误了她们母子的餐点。
阿杏几个摆开热气腾腾的饭菜,李氏知道沈砚在这,将她那份一并送来。
前后脚的功夫,沈复也冒着大雨回来了,“阿砚也在呢。”
他淋得有些狼狈,打了声招呼就去屋里换衣裳,再出来时又是个翩翩君子。
三人落座,王茉动筷之前便将武陵的来信递于他。
沈复看罢脸色极沉,他在州衙里知道的更多,不止武陵,郓州下面的十几个城镇均有大小不等的险情上报。
好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如今看王靖在信里的追踪才知,异常早有迹象,只不过下面人多有轻忽和隐瞒,也不敢第一个冒头得罪地主豪强!想也知道,郓州河泽遍布,水路四通八达,即便是稍大的雨量也无足为患,若不是被大肆挤压侵占了河道,致使内河淤堵窄小,哪来如此严峻的危势!至于是哪些人在填挖、开垦水田……不用说,沈家族人也少不了。
“哥哥,如今各地险情不断,一触即发,唯今用人之际,礼宾馆的舍人或许正可派上用场。”
沈砚见沈复面色沉重,拿着筷子又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向他建言道:“这些人和各地官吏没什么牵扯,一心为公,若能一展多年抱负必将不辞险阻。哥哥不若向父亲进言,临时调用部分人手,让这些人各施才能为郓州所用,救护百姓,倒也是桩美谈。”
知遇之恩是大恩,大义。沈复闻言,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恐怕不是为郓州所用,这些人以后要为他沈复所用才对。
这建议确实可行,就连王茉也赞成:“阿砚所言甚是,郓州官吏千丝万缕,怕是不好调动……”
看破不说破,在场几人都明白这官场上真出了事底下互相推诿牵扯的甚多,真正顾念水情先做事的极少。此危急时刻,排险救灾是第一要务,便宜行事,不涉利益牵绊的舍人说不定还真有奇效。
沈砚见沈复已经心动,便不再多言,这个人情要留给他自己来做。她又说起今早在讲堂看见的众舍人为卢刚慷慨解囊那一幕,多么友善,多么诚挚,这是一群多么有品德的人啊。
说来奇怪,其实这件事沈复早些时候已知道了,但被妹妹再一说,他就觉得心里痒痒的……礼宾馆那些愣头青确是极好驱使。
他已经拿定主意。
饭毕沈复没有歇息,穿上蓑衣就离了府。沈砚陪王茉在屋里走了几圈消食,也带着阿杏告辞。
回了小院,吴娘一个时辰前的那碗姜茶早就凉透了,沈砚没有逃过一声责备。
“娘子再急也不急那一刻钟,身子要紧,受寒了可如何是好?”
沈砚笑了笑,没有反驳:“那你再为我寻一碗来?”
实则这也是她极不习惯的一点,古人尤其是女子似乎极其娇弱,吹个风容易落下偏头痛,冷水浴几次说不定要导致宫寒,不小心落水更夸张,搞不好就要不孕不育。她报之以笑。
不过她也不能和吴娘讲道理。就连此时中医都认为女子天生属阴寒,孱弱得一点风雨都吹不得。
吴娘哪能听不出她的敷衍,只催着她快换上寝衣去床上蒙一觉:“午后无事,娘子总该安生了罢?”
沈砚瞥了一眼东厢,见一直没动静,便道:“沈瑄估计还在学堂,一会儿若是雨势稍减,吴娘你叫个仆妇去族学,不管先生有没有放人,都把她接回来。”
如此大雨,学什么都无所谓,安危要紧。
吴娘应道:“我记下了,娘子快歇着罢。”
……
此后两日接连大雨,郓州各处相继发生了水灾。河流涨腻还有迹可循,最可怕是几个水坝忽然说崩就崩了,万钧水势咆哮四溢,真正哀鸿遍野,满目疮痍。
大雨连天接地,城里的排水明渠都使不动了,积水遍地,沒过小腿。
连地势极佳的太守府都坑坑洼洼,外边情势可想而知,临河的、地势低的地方只怕都早已沦陷。沈家气氛凝重,沈砚已好几日没见过父亲,就连沈复也一日三餐瞧不见人影。
李氏干脆叫怀孕的儿媳和沈砚都在屋里好好待着,众人来往全靠仆婢传话。实则这几天李氏自己也极为忙碌,不止要顾好沈家的一应事体,乌镇人心惶惶,她少不得还要和各家内宅联络,安定人心。
至于沈砚下个月的及笄和婚事,此时却是顾不上了,李氏心里偶尔闪念时也有几分歉疚。
大雨如注,鼓风如雷,似有毁天灭地之威,沈砚闷在屋里,外边的消息全断了。
她有时披着吴娘翻出来的大氅坐在廊下,老僧入定似的,一坐就是一个时辰;有时搬出制砚的案几,低头凿磨那块歙砚,心无旁骛,一锤一凿就是两三个时辰。
连沈瑄和阿棠也赖在了她身边,在堂屋里逗着年年。众人对外面情形都有所觉,不免害怕,可看着沈砚这样镇定,似有了主心骨倒也安定了几分。
到了第五日,雨势终于消减大半。
太守府整个似水里捞出来的,与前几日在雨幕中看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相比,这一天倒能看出东倒西歪甚至连根拔起的树木是绿的,触目皆是一片狼藉。
相比之下,今日的雨都不叫雨,李氏赶紧叫人出动,冒雨整理府邸各处的残损和污物。
外边的消息也渐渐传来,郓州全境都遭受了大大小小的冲击,损毁万万,浮尸无数,情势不容乐观。
礼宾馆的六七百号舍人果然有了用武之地,活跃在郓州各处。沈闵之采纳了沈复的建议,将他们分组委派,由老吏协同,奔赴各处灾情紧要之地。这些舍人一朝得用,个个奋勇争先,背老人,抱小孩,让饼让水,让车让马,倒是赢得了不少赞誉,成为水情中的一抹亮色。
在如此严峻又沉痛的情势下,沈闵之和沈复更加为这些舍人造势,务要叫百姓不失信心,不失盼望。这般大肆宣扬之下,礼宾馆的舍人一夜之间荣誉加身,风头无两。
至于卢刚,在沈砚之前的小小示意下,沈复果然将他派去了桑园。
此次青陀山同样受灾严重,附近村庄多受影响,数千人涌堵到了桑园。其时赶上桑园中孵蚕,园中受损近乎毁灭,大姑母和沈耀、沈辉几个气得嘴角上火生泡,更是无心理会灾民。
可想而知,卢刚那个性情置身灾民之中,耳闻目睹之下会和桑园发生多大冲突。
这已经是第六日,沈砚坐在廊下发呆。
暴雨已飘成了银丝,空中水汽弥漫,潮湿的黏腻感无处不在。年年无精打采地趴在小窝里,它非要把窝挪到门口能看见沈砚的地方,阿杏试了几次后只得由它。
“你这个机灵鬼。”吴娘偷偷笑话它。
“喵~”
沈砚盘膝坐着有好一会儿了,被这如瀑大雨困在宅院之中,使她越发感到人力之渺。而想到外面正山川变色,洪水肆虐,她本就沉郁的心更不明朗了,然而她能做什么呢?这些年心如止水地混日子,混到她一如世外客,除去十几杆凿石刀,她就是深闺里的一个泡沫。
安静的细雨声中,吴娘和沈瑄几个拿着绣绷陪坐一旁。不多时,阿桃打着伞从院门口进来,她原是去李氏那儿领这几日要用的灯烛炭火,此时却是两手空空。
只见阿桃疾步过来,面上神色颇为惊诧,小口喘气道:“娘子,不好了,崔侯回来了!”
沈砚抬眸,在狂风暴雨面前她早已将与崔岑的些许恩怨看开了。她心绪平缓,只有些疑惑:郓州受灾,相邻的蓬阳也是差不多情形,他不好好待着,此时一路跋山涉水过来做什么?
“不,不是,是崔侯来提亲了!”阿桃见她不言不动,急得不知如何说清楚,“奴婢看见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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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