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后!”
一看这情况,外公迅速展开双臂,将其余三人护在身后,往身后藏。
唐爸看到自己腿上成片的红点,瞬间头皮发麻,但也迅速冷静了下来,比之刚才一惊一乍的心情,如今反而是心中大石落地,紧跟着外公的话交代说:“离我远一点。死人身上得来的别是什么传染病。”
在场的人脸色都很难看。
莫朝夕被外公猛地拉一下,没站住给挡在了后头,这会儿反应过来拍了拍外公拦住自己的手臂说:“应该不是传染病。没听说什么传染病是红点的,而且如果是传染病,咱们几个刚站这么近,现在再预防也来不及了。”
唐爸自己冷静下来后,硬脾气就上来了:“别管是不是,都离我远点。谁知道是呼吸传染,还是接触传染。离得我远点,总归是没有坏处。”
“不是。”唐舅舅费解说,“怎么就觉得是溪水的问题?也许,也许是莲藕地里泥太脏了呢?”他期待地望向最开始注意到唐爸腿上红点的莫朝夕,希望他能认同自己的观点。
莫朝夕摇头,问唐爸说:“你是不是一屁股坐到泥塘里了?”
是的!
这会儿屁股那位置的裤子上还都是淤泥呢。
也是唐爸去查看的时候,懒得趴下去摸莲藕,就下了地,用脚去探淤泥底下的莲藕,然后莲藕长得深啊,他一只脚伸出去,一直往前探,另一只脚被牵扯着就陷入了比较深的淤泥里。然后等他伸出去的脚收回来,一时间没站稳,直接就摔了个屁股蹲。
唐爸见大家都跟着莫朝夕去看自己屁股,黝黑的脸上顿时起了羞红,主要吧,是个大男人盯着自己屁股实在是太奇怪了!
“爸,你把裤子脱了,我们看看你屁股!”
唐秋完全没感受到唐爸的窘境,看他屁股的位置那厚厚的淤泥,就知道肯定没洗,就洗了脚。那确定是溪水的问题还是荷塘淤泥的问题,看看屁股不就好了。
说完唐秋可一点没觉得不对,见唐爸没马上脱掉,还一脸你干嘛还不动手的表情往向唐爸,眼神催促着。
“别说了,是溪水的问题。”唐爸直接下了结论,不想脱,“我……”
“你还等什么,赶紧脱啊!”
外公实在看不过一个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这种时候,搞这么有的没的,不知道弄个什么东西!
唐爸看看莫朝夕,看看外公,又看看蹲着,恨不得上手扒裤子的唐秋,还有一边往他下三路看的唐舅舅,知道脱裤子这事是躲不掉了,但能少看一个就少看一个吧,于是别扭囔着说:“就、就朝阳看吧,你们就不用看了。”
外公:“脱!”
唐爸憋屈地松裤腰带,脱裤子。好在莫朝夕也体会到了他的别扭,将快把头凑到他屁股上的唐秋拉着一起转过身来,让剩下的两男人凑过去看。
唐舅舅凑得最近,呼吸都要落在他屁股上了:“真的没有哎。姐夫,你再往下脱一点看看,太上面了。”
唐爸缩了缩屁股上的肉,动了下,可惜他一动,唐舅舅又凑了上去,唐爸心一横索性直接都脱了。唐舅舅和外公凑过去,仔细研究了,上面确实没有什么红点。场面有些过分诡异,唐爸等他们满意,脸离开他屁股,他迅速穿上了裤子。
唐爸说:“我都说没有了。我腿上现在觉得痒痒的,很想伸手挠,我屁股上一点都不痒,肯定没问题啊,你们偏不信。”
外公横了他一眼:“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
行,岳父发话了,还能说什么。既然屁股和脚都进了荷塘淤泥里,但屁股没长红点,就腿上有,而唐爸只用溪水洗了脚,这还不明显么。
但莫朝夕之前没看过唐爸屁股怎么知道的?
唐秋望向莫朝夕。
莫朝夕说:“唐伯父屁股上的淤泥,一看就没用溪水洗过,因为在屁股的位置,不方便。可夏天裤子,很薄,淤泥估计都进到内裤里了。而腿上的红点,我是看到唐伯父蹭了几下注意到的,腿上都养了,没道理屁股不痒,甚至是那处更敏感,应该更痒才对。既然没反应,说明只有溪水有问题。”
解释完,莫朝夕看了看天色。
他们就聚集着站了这么一会儿,但实际已经晒得他们站不住了。尽管他们带着斗笠,穿着长袖长裤都没敢弄起来,也就唐爸挽起一条腿,脱了下裤子,但他们还是脸上通红,甚至莫朝夕都觉得身上有些火辣辣的。
夏装便是长袖,都已经挡住这晒了!
莫朝夕说:“咱们需要马上回去拿点遮阳的东西,然后送唐伯父去村医那看看。我们自己瞎猜也没用,想去村医那。”
要是传染病,那就危险了。所以他们回去也没进去,而是站在路口,大声喊在家里的唐妈和唐舅妈,让他们送了蓑衣出来,就远远放到地上,然后他们自己穿上。
他们没说怀疑得了传染病,唐妈和唐舅妈还觉得他们莫名其妙,骂了他们一句:“神经兮兮的。”
三人迅速遮盖了下,然后就往村医那去。他们特意绕开了穿村而过的主路,而是走的靠近溪流的绕村大路,这一路上竟然还遇着不少人,并且看他们的样子……
莫朝夕眯着眼说:“他们都是去找村医的。”
这路就是联通村头村尾,以及前往前山那边的田地必经之路,有村民走着,其他四人都不觉得奇怪,加上心里有事,他们也没注意其他人。听莫朝夕一说,他们都是去找村医的,于是本能都往他们腿上看,果然有密密麻麻的红点!
村里人去完地里,一般都会在小溪里用溪水洗个手脚之类的。他们显然都是去地里比较早的,这会儿就回来了,洗了手脚。然后就发现自己长了红点……
他们倒是没想到自己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只觉得可能是过敏什么的,想着赶紧去村医那看看看,怪痒的。看他们凑得很近,一边抓着一边聊天就知道了。
然后等走到村头,十几个男人都是往村医家方向的,村民总算反应过来。
“你也长红点点了?”
“你也是啊。这啥玩意儿咬的啊,也太痒了,我都要抓破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也没干啥啊。就去了个地里,回来就这样了,太痒了,屁股都没坐下,就来姚叔这了。”
左右问问,这十多个人竟然都是!
唐爸这边,面色瞬间严肃起来了。如果唐爸在大柿子树前的那片小溪里洗的脚,其他人可都住在不同的地方,他们下山的位置也不一样,但都出现了红点,说明什么?
说明很可能莫朝夕猜对了,是溪流都出现了问题。而这问题很可能是上游有尸体泡在水里导致的。
一想到自己用泡过死人的溪水洗脚,唐爸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更不好的还在后面。
等他们到了村医那,哦豁,他们直接被吓得猛地一个后退,没赶走进村医家的院子。只见村医这院子已经被挤满了,他们这些人只是腿上、手上红点点,而村医这挤满的全都是脸上、脖子上的,还有小娃拼命抓脸,抓得都是血,然后哇哇大哭的。
村医这简直就是个红点点灾难集中地。
“啊啊啊啊,妈妈,我好痒啊!”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们!”
“好痒啊。”还有人直接在地上打滚的,身上薄薄的衣服在翻滚中掀起,就见着他浑身都是红点点。
地面是烫的,他滚在地面上,红点点被地面烫着,他露出了稍微舒服点的神情。
更多的是女人叽叽喳喳,小孩子在哭的动静,到处都在喊着“医生救命”,到处都是挠的动静。这要是传染病,这里的一个都跑不掉!
村医也是焦头烂额:“屋里还有没有西药,小孩子眼中的先给小孩子吃,大人用中药捣碎了敷一敷。小孩也要敷上,大家伙都自己动手,赶紧敷上。”
“不行啊,药没了。”村医老伴出来,手上就剩一株药。
一株药刺激了在地上翻滚的那位,他突然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半点迟疑都没,直接就扑过去抢了药说:“药,给我药!我好痒啊。”
抢了药,压根就不捣碎,直接就往身上搓。
“哇啊啊啊啊……”
“这还有孩子呢,你把药给我啊!”
于是现场直接就打起来了,小孩都被一脚踹了出去,哇哇哇哭声更吵了。这里就像是灾难现场一样,每个人都在哭,每个人都在求生,唯一的医生到处找药,无能为力!
跟唐秋他们一起来的十多个村民,直接被震在院子门口,压根不敢进门。而就他们被震住的这么一会儿,又有其他的村民过来了,也跟着被震在了原地。
“快别打了!”抢那一株药的人越来越多,都打出血来了,村医高喊着,压根没用。
莫朝夕和唐秋想过去帮忙,唐爸往前站了一步说:“你们别进去,我来。我反正都是红点点了,我不怕!”
说着他直接就冲了过去。一手一个小孩,一手一个大人,就把人拨弄开,先把被缠住的村医给救出来才行,不然村医要被他们折腾死。
唐爸一动,后来的村民也反应过来,全都上去了。唐爸的话他们也听到了,但说的对啊,他们都长红点了,有啥好犹豫的,上就是了。但也都交代了一句,个别跟着来的没事的家属,别轻举妄动。
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村长连带着村委的人匆匆赶来。一见里头,好几个村民都跟女人、小孩拉扯呢,还有几个男人混在里面,这算怎么回事!
村长怒吼训说:“你们干什么!”
然后就大手一挥,让村委的人跟着一起进去把他们都分开。没等他们动,莫朝夕直接过去拦住了他们:“村长,他们今天都用过溪水,现在用过溪水的地上都长满了红点。目前不确定是不是传染病,没事的人不能进去!”
“你放心,唐伯父他们是进去帮忙的。”拦住了人,莫朝夕也给村长吃了颗定心丸。
何况按照莫朝夕刚才的观察,发现除了跟他一起来的村民,以及后来的村民,之前来的人好像都是别的地方逃难来的人。其中女人、小孩居多,剩下的几个男人都是浑身都有红点。
而逃难的人住的地方原本就不是拿来住人的。
学校还好,宿舍就在旁边,分别有两三个水笼头,只是住了百来号人,排队总能用上,心急的,或者不想挤的,就会去小溪里洗。而住在老人院和小庙里的,那生活用水全部都是小溪里的水,只是喝的水,会去村民家门口的那边接一些。
他们可以说长期生活在小溪的水流里。
村长和村委的人听了莫朝夕的分析,再看现在被村民们分开的那些个人,确实全都是逃难来的人。
“那个小孩估计是被带去洗脸了。”莫朝夕指着一个脸都快抓烂了的小孩说。那小孩脸上,脖子上,手上全都是红点,看着非常吓人!
“那个妈妈也是洗了脸和手。”
“那个男人,就是在地上滚的那个。”莫朝夕指着被抢走了最后一株药草,又躺回到地上翻滚,妄图用晒得滚烫的地面来烫烫身体,脸上露出被烫后的舒服和龇牙咧嘴。
这会儿地面已经开始发烫了,他们站着都觉得脚下的热气在蒸腾,可以想象地面有多烫。
“好痒啊!”
有个人忽然再次冲出去,把脖子上的衣服扯开,他脖子上的肉都被抓烂了,这会儿就血糊糊□□裸地露出在村医面前,“医生,求求你救救我,我只能的好痒啊!”
因为他的动作,在场的很多人本来都不抓了,纷纷都跟着抓起来。
村医也是很头大,看到村长站在外头,忙走出来说:“我把采药画给你们,你们找些人去山上找找草药,来不及炮制了,直接给他们用,不然他们会被痒死的。”
“好。”村长忙点头,回头就交代村委的人赶紧去办。他自己留下跟村医商讨接下去的事,“小姚啊,莫老板说是咱们的溪水有问题。你不是昨晚才跟我说可能会引起瘟疫么,这、这是吗?”
村长希冀地望向村医。
村医这会儿还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他一起床就被这些人砸门,说是很痒,他看着不像是被虫子咬了,反倒是像是过敏,所以给开了些抗过敏的药,又给开了外敷的草药。
没成想,这一个没看完,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接就给他整个院子都给堵上了!
这下听说是溪水的问题,他马上就仔细想了想刚看到的几个病情,随着回想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是了,是了。之前就有人找我看过病,我一直以为是过敏,一直开的抗过敏的药,草药也是消炎止痒的。就是因为之前陆陆续续有人来找我看,一样的症状。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但想着人多,就去山上弄的草药都是这一类的,今天就全用光了!”
越回忆越吓人,村医望向那个抓烂脖子的,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试图用疼痛来缓解痒的,他的脖子已经不是红点点了,仔细看,勉强能找到的好的皮肤,红点发紫!
“村长,通知下去,谁都不要用溪水!”
村医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村长的手,“溪水有问题,真的有问题,谁都不能用!”他指着院子里的人,“那个、这个、还有那个,还有这……他们的样子看起来都是很早就有问题了,说明他们爱干净,每天都清洗。”
越爱干净,洗得越多的,就越严重。
村医的话,也让他们都吓到了。
唐秋艰难说:“要是溪水早就有问题了,那、那是不是还有人用过,但觉得没事,没来看的?山上下来,去洗个手,洗个锄头什么的,太正常了不是吗?”
他回头望向外公,神情是询问又是希望获得否定的答案。
但是,唐秋从小在在村里长大,他也跟着去过地里,从地里回来了,有一条小溪,怎么会不洗洗再回家呢?回家用水笼头对着洗,多麻烦啊!
村医沉痛点头说:“有的。之前来看过病,拿过药的,都没再过来,我以为是好了,但是……”他回头看着那个已经被折磨到身边人按都按不住他磕头自虐的人,这人是村里人。之前来看的也都是村民,“他就是之前来过的,来得最早,药用得最齐全。”
再看他现在的状况,严重到已经影响他的心智了。
村医说:“村长,唐秋说的对,村里其他人必须找出来。要告诉他们,找个地方让他们呆着看病。”
“这病会传染吗?”院子里唐爸忽然一脸担心地靠近了问。
村医摇头:“应该不会。我之前就接触过他们,并且接触过很多,但我一直没事。要是会传染,我摸过,碰过,还跟染上的这一群人呆一起过,我都没事。我老伴也是,也没事!”
那还好一点,只要不碰溪水就行了!
“好,我马上让人去找。把人先送你这边来,草药也安排人去摘,不管怎么样,先给他们止痒就是了!”
村长马上答应下来,准备去组织人,通知下大家,让大家知道严重性。也是要告诉大家,绝对不要去碰溪水,要用就用水笼头里的自来水。
好在他们的自来水都是来自外村还要出去比较远的一个地方的水库,那个水库周边没人家只有农田。就算有尸体,也不会莫名出现在水库,就看他们用了这么久的水,都没问题,就知道了。
知道没传染,不止是唐秋他们,边上陪着来的另外几个村民的家属在一边听着先是行径,然后是绝望,再又是跟着一道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又松早了!
“让开,快让开!”有一个小年轻背着个老人直接就从冲过来,“姚叔,救命!快救命!我在路上看到三奶奶,她躺在地上,身上都被地面烫伤了,不知道烫了多久,人已经晕过去了。是不是中暑了啊,怎么办,要不要放血啊!”
“快把人放下来。”村医赶紧冲上去。
院子里头挤满了人,现在也就是跟唐爸一起维持秩序的村民拦着,不让他们冲出来抓村医救命。里头压根没地方了,只能暂时先放到路边。可是这路边跟之前的路边可不一样,滚烫滚烫的。
唐舅舅和莫朝夕已经马上脱下身上的蓑衣铺到了地上:“放蓑衣上。”
顺便两人不约而同地按住了跟着也想脱衣服的唐秋。唐舅舅还顺势将莫朝夕的蓑衣给他捞回来,套回他身上,“我皮厚,我没关系,你穿上。”
莫朝夕被唐舅舅自然的动作弄得怔愣了一下,紧跟就露出了点点浅笑来。唐秋这一家人真的很好,莫爸莫妈都不会想到顾着他,可唐舅舅、唐外公,甚至唐爸、唐妈,都是会下意识跟护着唐秋一样,一起护着他。
就像从前在学校时候遇到的那次,唐秋就是个好人!
所以一年前从周九川那得知他工作不顺的时候,才会想着给唐秋一个工作机会。也才有了后来的接触。
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交集啊!都是有心人的促成罢了,就像唐秋喊着学长,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眼底却泄露了星光。
莫朝夕难得有恍神的时候,弄得敏锐察觉他不对的唐秋热闹都不凑了,莫名回望操心的眼神。他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老人,拉上唐秋一起去看老人的情况,糊弄了过去。
“都让开、让开。别给病人一个通风环境。”村医一边喊着一边赶紧上前查看,听诊器马上贴了上去。
背着老人一路狂奔而来的小年轻,弓着腰背,双手抵住膝盖,哼哧哼哧喘气,等稍微喘匀乎了,看着村医听诊器用完了又去搭脉搏,又是手腕又是脖子的,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姚叔,三奶奶怎么样了?”
“对啊,怎么样了,快说呀。”
“急死人了,怎么不说话啊。”
村长皱眉训说:“都被吵吵,你们那么厉害,你们来看。”
围在一起的村民瞬间闭嘴,不敢再叨叨,但看着村医的模样都着急起来,明显也是从村医的神情察觉出了不对劲。
边上的莫朝夕这会儿多看了地上的老人一眼。
老人纯色发紫,双目紧闭,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苍白,甚至她的手臂、手都有些不同程度的僵硬弯曲。重点是这么热的天气,一群男人聚集在一起,浓烈的汗味之下,莫朝夕还闻到了了一种味道,一种烤肉的味道……
果然,他刚轻嗤鼻了下,想避开心中所想的这个味道,就见着村医将老人轻轻翻过来,就见着她手脚上都有着严重的烫伤痕迹。烫伤的那一块,好像皮肉粘连在了那里,别用力撕扯开来,这会儿混着一点点的血迹。
因为这暴露出外伤位置,不仅仅是莫朝夕,唐秋,还有在场的嗅觉比较敏感的人都闻到了,那股子身上皮肉被烫从的人肉烤肉的味道。
香得让人恶心,想吐!
唐秋白了脸色,本能伸手抓了身侧的莫朝夕一把。
有那明白的村民,脸色也都很不好看。也有那糊涂的,还问了句:“什么味道?谁家烤肉了?娘的,我出来早饭都没吃,还想着早点回去连午饭一起吃了。”他碰了碰身侧的村民,“哎,你要不来我家吃,咱哥俩也搞点烤肉,整点酒喝喝。”
“呃……”唐秋被他说的话弄得一阵反胃,回头就是一个空嗝。
村长和其他人,脸都黑了:“你可闭嘴吧。”
小年轻这会儿也不哼哧喘气了,就盯着忽然收了听诊器的村医,张了张嘴,闭上,再张嘴声儿都有些出不来了:“姚、姚叔啊,三奶奶他还好吧?”
村医叹气说:“没了。高热中暑没的。”他还让小年轻看那块被撕扯掉的伤处,“你看到她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有一会儿了。你急着救人,没注意,这伤是你扯的。要是那会儿她还活着,伤口的血不会是这个颜色,也不会只有这么点。”
村医不希望小年轻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所以特意解释了下伤口的事。但小年轻还是有些崩不住,立马红了眼:“我、我扯到三奶奶伤口了?那、那是不是我跑太慢了……”
“人没了,伤口是不太会流血。”村医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说,“你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颗很大的眼泪从他眼里掉下来,他问:“那我要是早点出门,早点看到她,会不会……姚叔你再看看!”他骤然喊起来,完全没意识了,“姚叔你再看看啊,三奶奶身体一向很好的,没病没痛的,怎么可能摔倒一下,就、就没了?!”
村医难过摇头:“我也没办法了。有办法,我肯定要救的!”看着小年轻回不过神来的样子,他转而对村长说,“通知三奶奶家里人吧。”
天太热了,必须马上处理,不然又是一桩不好之事。
村长也懂,死者为大,他马上说:“我就去。”刚一迈腿,小年轻双腿就抖抖索索地站不住,整个人要扑下来,莫朝夕眼疾手快,连带着村长,一把把人拉住。唐秋迅速配合脱掉自己的蓑衣,放到地上,让他们将小年轻放到蓑衣上,好歹垫一垫,能让小年轻稍微缓一缓。
村医看了看天,太阳红得热烈,而这会儿才刚刚8点不到的样子。
他皱眉严肃说:“你们都注意了,这天气不对劲。地面太热了,大家尽量不要在外面活动,还有不要接触地面,很可能会烤焦掉。”
三奶奶就是前车之鉴。
在场村民满身肃穆,沉重点头。这么站一会儿,他们身上都已经全都是汗了。闹哄哄的院子,也被这动静吓着了,小年轻喊的他们听到了,怎么人就摔倒就没了呢!
对了,刚才那个在地上打滚的人呢!
院子里众人纷纷看过去,刚才他们自己痒得厉害,顾着自己的,还有稍微好点看热闹的,以及想伺机跑出去的,反正是一团乱,都没注意那个一直在地上满地打滚的。
人呢?!
“啊……老头!”是村医老伴在喊,她站在门口一直没出来,这会儿见她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满地打滚的人就佝偻在她脚下,离得他们家的门槛就半米远的地方。
村医忙冲进去,听诊器上身,并大喊:“快,给他浇点水。”他已经闻到了皮肉烤焦的味道。
很快有人接了院子里的水管,打开水笼头,冲着这边滋滋浇水,也顾不上村医了,直接就对着浇水。
水落在他们身上、地上,很快他们浑身都湿透了,地上的的水瞬间半数化作一阵白色的透明水汽,地上也干得有些快了。
等浇了几下,村医将人小心拉扯,翻转正面朝上躺着,他的手脚全勾着,双目紧闭,唇色发紫,一条手臂都是吓人的烤焦的样子。
“怎么样?”众人都吓坏了,远远避开村医和那人在的位置,还是还没走的村长站出来问的。
村医看神情都快哭了:“还有气。要是送到大医院,可能还有救。”
啊——
村长本能望向莫朝夕,唐秋却在他转头望过来的刹那横身在前,直接将莫朝夕挡在了身后,沉着脸说:“村长,外头没有医院了。就算有,以前到江城2小时车程尚且能熬。现在去江城没有5小时根本不可能,路上要是再遇到点什么,那就更花时间。还有,就算赶到江城驻军的地方,找到他们,那又要多久?还能救吗?”
后面这两问,他问的是村医。
尽管他也想试试,但他还是摇头说:“有120急救车的话,2小时到江城还有可能,就这情况,别说2小时,半小时都撑不下去。”
“妈妈,叔叔要死了吗?”有个小女孩满脸的红点点,这会儿也不抓了,扒拉着自己妈妈护着自己的手,天真问道。
她妈妈回答不了,众人也回答不了。
小女孩仰着头,继续问妈妈:“妈妈,是因为那个叔叔跳进小溪里洗澡了吗?我在小溪里洗脸了,我也会死吗?”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妈妈抱着她默默流泪。
看着人死,真的很难很难。莫朝夕拉住挡在自己身前的唐秋,对唐舅舅他们说:“我们先回去吧。村医这也没有药了,我们去山上找找,还有没有草药。也不一定,之前看过的人,不是都没再来么,说明有可能好了。”
唐秋也知道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刚才要不是村医说没可能撑2小时,说不定这会儿莫朝夕已经被逼着要开车送人了。
溪山村的人,还是没经历过外头的苦,把人命看得很重,也把逼迫别人救命这件事看得很轻!
“姚叔,等我们找了草药再送来给你看看,是不是,能不能用。”唐秋对着村医鞠了一躬,然后对唐爸说,“爸,我们先回去,给你找草药。现在没有药,也没别的办法。”
唐爸也知道现在的状况,他想留下帮忙,但看着唐秋固执看着自己,盯着自己一举一动,明显不对劲的样子,他说不出口。于是转而对村医说:“我想回去找草药,要是你这忙不过,喊我一声。”
村医脸上的皱眉更厚重了,层层叠叠的,他没看唐爸,只伸手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莫朝夕看着还拥挤在这里的病人,想了想还是对村长说:“村长,与其阻止村民去山上找草药,倒不如让他们自己也去找。多一个人,就能多找到一些。”
言尽于此,他也没久留,拉上唐秋,喊上唐舅舅、外公他们直接就回去了。
回去路上大家都很沉默,谁都没说话。特别是外公,从到了那边发现那么多人因为溪水病了,到三奶奶没了,再到那个可以救的人……外公一直沉默,袖手旁观的很不正常。
唐秋看到了,刻意不问。
果然才走出村医那边,拐了大路,才走进人少的小路,外公就说:“小莫啊,你不是从省城带回来一些药么。我好像看到有刚才小姚说的抗过敏的药,还有其他的药,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咱们说了,当时分成三份的,你家还有小秋的我不动,能不能把分给我这的那份给送过去给小姚那边,说不定那人还能救呢。”
“哼。”唐秋冷笑出声,冷冷望着外公。
“你干什么呢!”被他反应吓了一跳的唐爸狠狠拍了唐秋一巴掌,唐舅舅也一脸陌生地望着唐秋。
可唐秋压根不管他们,而是死死盯着外公:“外公,你想让我爸死吗?!”
外公诺诺开口:“我没这么想。你那不是……”他被唐秋的眼神也惊着了,反而去看莫朝夕,想着让莫朝夕帮自己。
莫朝夕没帮,而是说:“那点药,是留着救命的。并不多,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一点。唐伯父能不能救,药够不够吃都是个问题。外公,你要去救别人,那唐伯父呢?到时候药不够,看着唐伯父死?”
“那我们也不能……”外公有些生气了。
“我们能!”唐秋盯着外公的眼睛黑白分明,嘴上却说着最狠的话,“只要我们家的人想活,那就必须能。”
外公做了一辈子的老好人,当年让外婆难过了一辈子,总是帮着兄弟,帮着亲戚,苦了外婆。便是这么多年,大家也觉得他老了,算了,能让着就让着,但如今竟然要将他们千辛万苦换回来的药品换出去救别人?!
别说现在唐爸需要药,就是不需要,也不应该去做这个好人!
唐舅舅也觉得外公过分了,皱眉说:“爸,你怎么想的!自家人不救,救其他人?你该不会觉得那草药有用吧?你别忘了,姚叔说了,现在快死的那个,可是之前救过的!”
莫朝夕现在开口不合适,毕竟外公说的是分给他的那份拿出来,之后唐爸用的药,是想让唐秋的那份拿出来,也就是最后他们分出来的那点。
但是,不吐不快!
“外公,你大概不知道吧。为了这点药,我们开车去省城,在这外头的崖下,差点连车带人翻下悬崖了。我们的车都冲出去了,外村、还有咱们村里,当初一起去的,被吓回来好几个。还有外头的风险,我们就不提了。这药是唐秋和我拿命换回来的!”
“卧槽,你们在那干嘛!赶紧他妈过来,有人偷东西!”
小路拐角尽头就是大柿子树下,听这卡车的位置,守在那的唐夏,忽然大喊着招呼他们,手上拿着铁锹,跟一个男人,干架!
“谁!”唐舅舅嘴上喊着,直接就冲了出去。唐爸也跟着冲了出去。
与外公对峙的唐秋,还有莫朝夕都没动!
“唉,不给就不给吧,我就那么一说。你们也别往心里去。”外公沉默了好久,头上的树叶哗啦啦作响,好像什么都没变,它一直风一吹就响。而面前的唐秋实在陌生。到底他还是松了口。
“先去帮你哥。”
“卧槽,傻子!谁特么让你来的,老子打不死你,敢偷我东西!”那边唐夏完全是嘴炮输出型,至于干架部分,那全都是唐舅舅和唐爸在输出。
唐爸无语说:“你可闭嘴吧,铁锹给我!”
唐夏不肯,拿着铁锹还能防身呢。
唐舅舅眼观六路,手上一过去,还能看到有个小孩摸上了卡车,顿时怒道:“唐夏,你个蠢货!卡车门也不锁,那还有个小的摸上来了。”
然后回头就是骂唐秋这边:“唐秋,小莫。你们赶紧的,别特么理我爸那个傻子。”
“你怎么说话呢!”对于骂老丈人傻子的唐舅舅,唐爸也跟着骂了一句,说话归说话,不能骂长辈!
唐夏抱着铁锹就去抓那小孩了,唐爸又操心回头说唐夏:“铁锹不许动,小孩一铁锹下去还能活吗?!”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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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三更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