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阳关而去,便是茫茫瀚海沙州。或而烈阳高照,沙海炽热,空气中连一丝水分都没有;忽而狂风携沙,遮天蔽日,似要吞噬天地一般。凤其致就那般行走在无垠瀚海之中,管他烈日炙烤,任其飞沙走石。尘土不可覆其面,细埃不曾沾其身,凤其致如神履尘,踏步瀚海。
瀚海尽处,天山脚下,高山积雪慢融,汇为涓涓细流,水往低走,聚以成河,沿河而成多处绿洲。凤其致至一处绿洲前,这绿洲在万千绿洲中只是很小的一块绿洲,绿洲内有一小村。凤其致拂了拂衣袖,虽然身上无尘,可还掸了下洁净白衣。如此之后,昂首走进村子,村中孩童追逐嬉闹,大人们亦安静劳作。凤其致走到一处门前,轻扣门扉,门内久久不见动静。
“故人既来,何不相见?”凤其致对着门扉说到。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门扉洞开,一柄飞剑悬停。“老友,先问问剑。”凤其致手里凤仪剑出,与飞剑纠缠,两剑相斗。凤仪剑仿若浴火之凤,带着睥睨之态。那柄飞剑亦不示弱,仿若大鹏扶摇。二剑相持,难分上下。两剑相斗数十招后被各自召回,一男子倒持长剑走了出来。只见那男子玉簪束发,身披鹤氅,面如白玉,目似朗星,飘然神仙之姿。“午亭山一别,不觉十三年有余,老友今日前来,不知有何事?”凤其致背手而立,叹了口气:“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男子说到:“老友,请!”凤其致跨进屋内,找了个座便坐了下去。
“是有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事情,近日来凉州办事,有些受挫。想到与老友一别十三年,故而来找老友寻个安慰罢了。”
“天下第一人也需人开解么?”
“天下第一人,终归是人,是人就总归有迷茫郁结。老友居天山脚下十数年,而这十数年我一直在追查当年真相,江湖上近些年又风波诡谲,我亦常有力不从心之感。”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何妨就留在这天山脚下,管他江湖天沉陆陷,如此便没有力不从心之感了。”
“说句实话,我也想寻得一处山水绿洲,只倚窗读书,看桃李花开花谢,闲度春秋。不过得是我还世人真相,荡平奸邪,为世人立了雷厉风行之法,断了欺世乱民之兵以后!”
“老友,那又何来迷茫呢?但向前路去,漫漫不回首,凤飞青云处,翙翙展其羽。”
“多谢老友指教,凤其致告辞了。”
风其致去时一如来时,走出绿洲,足履瀚海,似出尘之仙。凤其致心境已变,再无阴霾,此时若出剑,便是剑中仙,若动刀,即为刀之神。凤其致抛掷凤仪剑,剑化流光,直往东湖圣地而去。东湖圣地教习堂内,书声琅琅,忽有一剑携威而至,直钉入教习堂中上书道不可离四字的大匾之上。
“大胆!何人敢冒犯儒家圣地!”堂上教习大喝,并无回应。不多时,一玉冠束发身着儒袍老者来到教习堂,盯着钉于堂上的长剑。老者认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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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凤仪剑,好个凤小子,看来儒家内部亦有风波了。老者大袖一挥,堂上诸人都撼动不了的凤仪剑,就这么被摄入手中。老者闭目感剑之来路,将剑抛空,曲指轻弹剑首,那凤仪剑再化流光,往西北疾射而去。
“好好读书,记住道,不可须臾离也。”老者走出教习堂,出门时留下这句话。诸位教习以及儒生回到:“谨遵掌教教诲!”
天际流光,飞剑即至,凤其致收剑负手,继续行于瀚海之中。这一剑,不是为了挑衅,就是为了告诉世人,我凤其致进阳关再履中州,便要为这江湖定下规矩。我要儒者淳儒,道者真道;我要宵小授首,天下和晏;我要真相大白,天不藏奸。我凤其致便暂时不做有情之人,且为大道无情之神。
阳关已在眼前,凤其致踏步而入。江湖风起,波纹鳞动。
衢州境内,一处不起眼的酒肆,一个不起眼的小道士,这小道士正是那论剑大会上拔得头筹的张灵韵。张灵韵匆匆付了酒钱,匆匆吃喝完,便匆匆赶路。“这女人,果然不简单。道爷不过撒了泼尿,居然就跟丢了。”张灵韵一边走着一边恼恨,正瞧见前方四五人拦住一女子去路,这女子正是浮光阁主言沐歆。
“二当家有令,让我等送你上路!”
言沐歆呵呵一笑,“就凭你们这些臭鱼烂虾么?”那几个汉子不再多话,只一拥而上。言沐歆正欲动手,张灵韵却率先出手,手中拂尘扫动,不消片刻便将那几个汉子扫飞出去。
“哎呀哎呀,可算是追上姑娘你了。”张灵韵收起拂尘插在腰间。
言沐歆打量了一番张灵韵,开口问到:“小道士追我干什么?”
“姑娘容貌实乃贫道平生所见最美的,比我那小师叔祖还要美上三分。不对不对,美上八分也不止。”
“修道之人也这么轻浮么?”
“不是轻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姑娘如此貌美,贫道只想跟着看看你,有助贫道修行。”
“便是看着我就能助你修行?”
“自然是,姑娘宛若仙子临凡尘,想必是个天人。修道之人一心求仙,贫道特来求仙子授登天之法门。”
“小小年纪油嘴滑舌,着实该打!”言沐歆手中蓄气,欲要教训一番张灵韵。“别再油腔滑调,说出你的企图。”
张灵韵连忙摆手,“姑娘莫动怒,贫道只是看到姑娘似乎神识缺损。按理来说应该是体弱多病,姑娘却内功极深,故而好奇追随。”
言沐歆心中一惊,这小道士不简单,居然能瞧出自己神识有缺。不露声色的开口说到:“小道士,别再跟着我了,也别在一口一个姑娘了,我的年纪做你奶奶差不多。”
张灵韵却也不恼,开口道:“奶奶!”言沐歆从未见过如此混不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说到:“你到底要做什么?”张灵韵挖了挖鼻孔,“没什么,就是好奇奶奶怎么做到的?”言沐歆探出手,道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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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忽而身形倏动,踏风而去,正是独门轻功乘风归。张灵韵还未反应过来,便不见了言沐歆身形。懊恼的一拍脑门,朝着她去的方向追去。
五月二十一的夜,月儿已经如勾。言沐歆穿行山林之间,忽然一道至阴剑气袭来,言沐歆抽出短刀,斩灭剑气。一人黑布遮面,立于身前。“浮光阁主言沐歆,江湖第一美人,可惜今夜香消玉殒。”来人言尽剑随,剑招阴柔,正中带邪。言沐歆短刀疾出,刀招飒沓。那人剑气横贯,携风带沙,言沐歆刀罡若风,疾且集。二人刀光剑影,来回换招,来人剑势愈发凌厉,打的言沐歆节节后退。正在这时,听得一声:“奶奶,贫道助你!”张灵韵飞至,手中拂尘抖动,在剑意加持之下,拂尘前端的白毛根根竖起,与那人短兵相接,那人宝剑竟然断不了拂尘上的一根毛。张灵韵加入战局,致使形式立转,来人亦不恋战,只挥洒数道剑气,一阻挡二人来势,二借二人之力,疾撤而去。
“小道士,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哎呀,奶奶,贫道刚才可是救了你一命啊!”
“好好说话,再说了,你不来,我即便胜不了,可以不见得就会死。你快说,不然我就走啦?”
张灵韵用拂尘挠了挠后背,“奶奶莫着急,我说,我说,贫道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和奶奶一样,神识有缺,不过缺了三道,不比奶奶缺了一道而已。照理说缺了一道神识,便身弱于常人,且寿命极短,按理说是不能如奶奶一般身强体壮,武功高强的。我这些年搜罗天下珍宝,就是意欲为她补神识增寿命。所以…所以…还请奶奶告诉贫道法子,贫道当您灰孙子都可以!”
言沐歆看着张灵韵,说到:“我并非是缺神识,只是我的那道神识养在别人体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的家族世代都会出一个人成为另一个家族继承者的死卫。关键时刻得为了主家继承者拼上一切互其周全,为示永不背叛之决心,会被抽出一道神识,养在那继承者体内,死卫若生异心,继承者便可掐灭那道神识以做反制。到我这一代是我被选中作为死卫,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在襁褓之中。不知道为什么,见他第一眼时,我便欢喜的很。至此,我便留在主家。我大他七岁,所以我一直把他视为弟弟照顾着他,他与我也十分的亲近友好。如此过了十六年,他每日读完书练完武功,便来见我,我只当他是把我当姐姐,所以每日与我说心事,我也只当自己是他的姐姐。后来我家中有变故,便回到家中。我还记得那日我是那样的无助,千机楼的人将我团团围住,我的父兄皆为护我战死,我万念俱灰,他来了,他就像一道光照进我本已黑暗沉寂的心。”言沐歆说完,沉默良久,接着说:“小道士,缺神之人,注定短寿。看来她在你心中的份量不轻,我劝你一句,与其苦寻无解之法,不如朝夕相伴,陪她走完短短一生。”
张灵韵咧嘴一笑,“定有法子的,定有法子的,多谢奶奶,贫道告辞。”张灵韵转身离去。言沐歆看着小道士离去背影,摇了摇头,便也转身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