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你这大动干戈的算钱是要干啥呀?”程大山心里隐隐激动隐隐紧张。
当初跟着文澜一起到黎山的人,马守田管着北山一座山头,和文澜那个关系不怎么好的庶姐开着纺织店,他虽然管着戏院的生意,但那里还有柳夭夭刘季青,尤其马守田和刘季青总是帮二姑娘跑生意,一趟趟的都是真金白银,他看着怎么不眼热。
“你跟我去城外看看。”
文澜对比完自己和慕容晏的家产,先前单纯砸钱做好事的想法已经荡然无存。不过既然她动了心思,事儿还是要管,只是方式要变一变。
黎山南城门外。
紧挨着城墙根搭了不少简易的棚子,棚子下边挤着灰头土脸的一家老小,这些人形容枯槁,眼神麻木,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生怕消耗掉为数不多的力气。
说是棚子,其实也就是在头顶扯了一张油纸,恐怕来一场稍大的雨就能打翻。
“还有些挤在南边的城隍庙。”程大山挡住了几个爬到他俩身边讨要吃食的流民,低声同文澜道:“县令把钱全都放在了城防上,只拿出一点点钱每天早上发一碗米汤,能活的就活,死也就死了。”
文澜点了点头。
县令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如今战乱已起,他作为黎山一地父母官,受黎山百姓供养,真到了取舍的时候,自然是先保自己人,至于这些投奔过来的流民,没有为黎山贡献一分一毫,能给一碗续命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又不是县令害他们流离失所。
“你这几日给我算算,这些流民男女老少各有多少,加上城隍庙那边的。”文澜盘算着,中原那么多人在打仗,药材干粮的需求肯定不会少,把这些流民都利用起来,他们有饭吃,自己有钱赚,两全其美的事儿。
虽然她没办法未卜先知屯粮屯药,但她现做也来得及啊。
“好。”程大山一口答应下来,又期期艾艾的问:“二姑娘,咱这回要做啥生意啊?”
文澜道:“谁整出了这么多流民,咱们就赚谁的钱去。”
“啊?”程大山心肝一抖。
……
接下来两日,戏院暂交给柳夭夭代管,程大山专管打探消息。
文澜往北山跑了一遭,一则看看药田的情况,二则制出一批种子,同时放出消息,向黎山百姓售卖粮种,可以拿粮食来换,新粮陈粮均可,只是陈粮须得多一些。
消息一出,百姓闻风而动。
北山出来的种子产粮多,做出饭来还香,这一点今秋已经传开了,一听说那边要卖种子,还能用陈粮来换,大家伙纷纷开始盘算自家存粮。
以粮易种的摊子就设在县衙旁边,为防有人捣乱,文澜还特地找了江乘帮忙瞅着。
“你要管外边那些人?”
前头换粮种换的热热闹闹,后头江乘抱着刀同文澜八卦。
“你打哪听说的?”文澜奇怪,这事儿她早晚要找县令,可如今还没说呢。
江乘:“猜的,程大山这两天总在城外晃悠,下边人跟我报了好几回了。”
“是有这事。”
江乘叹道:“你呀,平时也没见着多心善,如今城外就是个烂摊子,你当县令为啥不管,不是不想管,是管不起,一旦把现在这些人养活了,前边过来的流民会越来越多,那两尊大神打仗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管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说罢他又靠近文澜,压低声音偷偷道:“再说朝廷也不给赈灾银,还一个劲儿的想从这边要钱要人,这要是知道黎山有能力赈济灾民,皇帝非得又来抠银子不可,说不定还要治罪。”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文澜拿蒲扇挡了挡刺眼的阳光,云淡风轻的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我指着用这些人帮我干活赚点小钱,顺便收拾了他们打仗打出的烂摊子,要是找我麻烦我就宰了他,大家都清净。”
“随便吧,只要不波及到黎山,爱打成啥样打成啥样,照我看,谁当皇帝都一样。”江乘摇头道:“前阵子县里又收到虞都旨意,还要征粮征兵呢,一堆难民,活都活不起,当个屁兵!”
“又征了?那边军呢?”
“楚将军一直在边境和北戎打架,哪能搭理?”
文澜皱眉,派使者来了一遍不成,又来催,看样子只要没个结果皇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一日以粮易种结束,收来的粮食暂存在县衙旁边。
正赶上程大山回来,文澜便带着他一起去找县令。
程大山进屋后,先牛饮了县令一壶茶,给老头看的脸都皱到了一起,心疼的直搓牙花子。
“你俩要干啥啊?”县令声音里都带着愁味儿,“一个在我门口倒腾粮食,一个去流民堆里窜来窜去。”
文澜使了个眼色,程大山点点头,将流民数量、从哪来、有多少妇孺老弱、有多少人看着还有些钱通通说了个明白。
流民几乎都是从中原过来,有一部分人是卷进了皇帝和宁王的战场,为了避免战祸不得不跑,还有一部分是家里小有薄财,不想掏钱也不想被抓壮丁,听说北边相安无事,跑来避风头。
“我知道这些事,我是管不了,你想管自己管。”县令俩手一摊,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没说让你管。”文澜一笑,“就是想请大人帮点小忙。”
县令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她,“你先说我听听。”
“先是流民中那些为了避风头过来的,这些人手里多少有两个钱,我想县里出个告示,叫他们一人交多少银子,然后像安排那托族人一样挑块地安置他们。”文澜用指节蹭了蹭下巴,“至于收多少钱合适,大人你看着定。”
县令摇头,“不行,其他没钱的肯定不乐意,少不了要惹事。”
“那些人有我呢。”
县令迟疑的看她,文澜一身正气。
真如这丫头说的,县里能小赚一笔银子,也解决了一部分流民问题,倒没什么损失……“还有别的吗?”县令心里想了一遭,略警惕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