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靖晟出现在言耀的心理诊所时,言耀第一时刻还真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一大早不跟你家宝贝你侬我侬的,来我这里干嘛,先说好了,我不吃狗粮。”
安靖晟径直走到他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该不会是你的第二人格出事了?”言耀立即拿出纸笔,“去沙发上坐。”
“我好了。”安靖晟玩弄着桌子上面的牛顿摆,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言耀立即坐回椅子上,翻开本子,开口问他,“具体什么情况?”手上一副要奋笔疾书的意思。
安靖晟摇摇头,双手交叉抱胸,整个人往后靠,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言耀的诊室,阳光很丰盈,透过百叶窗洒在地面,落在墙角。
言耀很是诧异,他合上本子,盖上笔盖,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安靖晟,看了许久后,没看出什么问题,刚才有那么一刹那,他误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安靖晟的第二人格。治疗了这么久,他一直都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那你怎么知道你好了?”言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会是因为你家小东西吧?”然后他从安靖晟的反应中得到了确定。言耀十分兴奋地站起来,他来回走了三次,按捺不住内心的感想。
“想都别想。”安靖晟自然知道言耀的心思,他想要从林雨虹那里了解自己的第二人格。
言耀有点挫败地看着安靖晟,心里将这个人来回骂了无数遍,“我还没说出来我的想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安靖晟瞥了他一眼,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我只是来通知一下你,我好了。”
言耀叫他要走,立即拽住他的衣袖,扭捏了几下,娇滴滴地开口求他。叫安靖晟不搭理自己,干脆席地而坐,抱着他的大腿,打算和他磕到底。
“没得商量,你给我起来。”
言耀用力抱紧,然后头也紧紧贴在安靖晟的大腿上。
“你还要不要脸了。”安靖晟并不打算和他耗下去,“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人进来,让你手底下的人看看他们老板的这幅德性。”
言耀知道他说到做到,立即松手,从地上站了起来了,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手往安靖晟衣服上蹭了蹭,抢在对方开口前,指责了一番。
“安靖晟,你就是没良心,这三年,我为你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哪次你发病,我没有第一时刻出现在你面前。”
言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见安靖晟不为所动,他又扯着嗓子继续,“是,我承认,我没有本事,把你的病看好,但是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现在好了,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你,卸磨杀驴,你,不讲道理。”
言耀这气势恨不得把安靖晟大卸八块,话说多了,口有点渴,但这个时候当着对方的面喝水,会输光所有气势。于是他双手叉腰,又圆目怒睁地盯着安靖晟。
安靖晟看他这样,也不搭腔,只是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在言耀的怒视中慢悠悠地喝完,发出了一声十分舒服的感叹。
言耀简直要被他气死,他抢过安靖晟手里的水杯,生气地说这个水杯是他的。
“那这个诊室也是你的,是不是我也不能呆。”
言耀完全败下阵来,他好声好气地向安靖晟道歉,“这样好了,你帮我和三嫂说一下,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强人所难。”
言耀见安靖晟松动的表情,便知道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我真的很想知道三嫂是怎么做到的。”他作出标准的发誓手势,“我以我的职业操守担保,但凡三嫂不愿意,我就绝口不提。”
安靖晟揉了揉眉心,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给了他林雨虹的联系方式。
言耀打电话给林雨虹的时候,她正在和潘熙熙逛街。知晓她们的约会地点后,言耀立即脱下工作装,换回了便服。安靖晟看着言耀火急火燎的样子,朝他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雨虹约言耀在商场的咖啡厅里见面,等言耀到的时候,她已经点好了一杯热焦糖。
言耀一落座,先向林雨虹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赞叹,“三嫂,你人真好。”
林雨虹笑了笑,“就因为我没有拒绝你的请求。”
言耀倒没想到林雨虹这么直接,他有点不好意思得挠了挠了后脑勺,缓解自己的尴尬。
“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在靖晟那里吃了闭门羹。不过你也有点为难他了,关于第二人格,他知道的恐怕还不及你一个心理咨询师呢。”
“三嫂,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不知道,安靖晟这个人就足够变态了,他的第二人格更是变态。”言耀看林雨虹性格好,索性放开说话,也就不掖着藏着了。
林雨虹听到言耀的评价,在某些事情上,安靖晟确实可以用“变态”二字来形容,以前当他助理,可没少被他欺负。
“三嫂,你简直就是我们的知音啊。”言耀激动地抓起林雨虹的右手,用力地握了握,那激动之情言于溢表,说是遇见了革命战友都不为过。
“我们?”林雨虹倒是讶于言耀口中的我们,这是多大的阵营?
言耀喝了一口拿铁,解释道:“小白、阿文,也就是白楚瑜、黄儒文,还有国外的韦博。”
当林雨虹听到韦博的名字时,便意识到安靖晟当时的情况有多么严重。
“其实,我也想知道三年前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如果我开口问他,他不会加以隐瞒。但是,他会将那段经历轻描淡写,变得无关紧要。”
“三嫂,你……”
“昨晚我见到了他的第二人格,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愧疚。言耀,拜托,请把你知道的,都一点一滴地告诉我。”
言耀有点为难,但触及到林雨虹真诚的双眸,他无法开口拒绝。
“事情要从三哥的母亲,王耀琴女士说起。她是一个患了双相情感障碍的可怜人,三哥自有记忆以来,就不知道她的存在。直到三年前,两人才相认。可恨的是,三哥亲眼目睹了他父亲杀害她母亲的经过。”
言耀观察着林雨虹的反应,“真相往往就是这样,带着血腥味,你确定还想知道?”
林雨虹右手指正摩挲着左手腕的白玉菩提,她抿了抿微干的嘴唇,“以前,我以为我和靖晟是有缘无分,才错过了一次又一次。可昨晚,我才明白,我和他之间,从来就不是用缘分的深浅来衡量。一直都是他努力地在向我靠近,而我呢,误会了他一次又一次。我是那么的自私,只会趋利避害地保护自己。”
“三嫂,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言耀身体向林雨虹的方向微倾,他十分坦诚地说:“我最先知道你的时候,不是因为三哥,而是小白,他为你哭红眼的样子,我至今都记得。从那时起,我就对你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才会让一个男人不是因为爱情而痛哭到仿佛失去了所有。”
言耀看着远处的天空,不由得嘴角上扬,“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人的心比作天上的云,阿文说云朵大概是这世界上他能想到最柔软的东西,而你在他眼中,就是这样的存在。”言耀转头看着林雨虹,“我当时觉得他言过其实,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林雨虹有点意外,言耀一点也不避讳,反倒很坦然地说出来,“你猜出来的?”
言耀摇了摇头,“看出来的,喜欢一个人,眼睛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