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争论声,使原本躺在床上昏睡着的森鸥外幽幽转醒,在昏暗的房间内睁开了眼睛。
他转动眼珠看向屋内透光的窗户,一片灰蒙蒙的阴沉天空让他分辨不出目前的时间,究竟是阴雨的白天?还是日落后的傍晚。
喉咙干涩到有了一股隐隐的灼烧感,森轻咳了一声,扭头看到床头柜上放有一只水壶和两只玻璃杯,便抬手捂着自己胸前被包裹了许多层的刀伤,挣扎着坐起身来。他一面推测着自己陷入昏迷的时长,拿过水壶往玻璃杯中倒水,一面静静听着从半掩房门外传进来的谈话内容……
“我走的是正常手续,上面即使派人下来审查,林太郎提那姑娘出去的流程也没有违规。”
尽管还有些轻微耳鸣的症状,但森还是听出了这是大冢宏的声音。
“反倒是您——没想到您居然会在完全没知会我的情况下,派‘银狼’来我负责设施里掳人!”门口响起了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森猜测这应是大冢在门外踱步,“若非停机坪附近的警卫在发现异常后,及时向我汇报了此事……”
大冢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满是谴责与气愤:“我这巴掌大的‘小庙’中,岂不是要多一桩您‘纵凶杀人’的刑事案件了?!”
“你冷静点,宏,”一道沉稳镇定的声音响了起来,“谕吉并没对鸥外下死手。”
“一点皮|肉伤而已——救治他的医生不也是这样同你讲的吗?”
拿着玻璃杯正准备喝水的森辨识出了说话人的身份——是夏目漱石!
说起来,福泽谕吉在天台出现时似乎说过……是“夏目”老师推测出了他接出与谢野后,接下来准备实行的计划,也是对方将他的行踪线索告知福泽的。
这令森扬颌饮水的动作一滞,紧接着他就听到夏目说道:“他只是太过劳累疲惫,才会在与人打斗的过程中体力不支昏过去的,谕吉也在看到他陷入昏迷后就收了手。”
大冢宏激动的情绪因夏目的话变得平静了不少,然而说话的语气中仍旧带着一丝对老师的怨怼:“有什么事……您不能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林太郎又非那种不明事理之人,您知道我赶去天台看到‘银狼’挥刀砍向他的那一瞬……我浑身血液都像被刹时冻住了似的……”
“林太郎……他在读书的时候,就不是那种会向旁人过多表露自己内心想法的家伙,”大冢用怀念的口吻说道,“所以常会被人误会他做的某些善意之举。”
“港口Mafia漠视人命、违反法制,数月以来,横滨市|警、军|警曾多次对其开展打击行动,却都不得成功,反而令这暴|力团伙行事愈发猖狂了起来……”大冢的话语像窗外忽然而至的细雨般,滴滴答答地落进了森的心中,“起初我是真的无法理解林太郎为何放着我为他铺设的坦荡正途不走,非要呆在那种非|法组织里浪费生命,但是在听过您对与谢野一事前因后果的讲述后,他的想法……我是能够认同的。”
“唯有让港口Mafia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我们的人方能见缝插针将其控制住。”
“而与谢野的异能力,也可使我方‘盟友’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大冢肯定道,“因此在这一点上,我也是支持林太郎带走那女孩儿的。”
“宏,”夏目没有否定大冢的看法与立场,只出声给对方抛出了三个问题,“‘天使’在你管辖的设施中,被隔离多久了?”
“这期间她本人可有主动或者被动使用过自己的异能?”
“她之前为了将‘战败’与‘死亡’的权利还给‘燕骑士’上的士兵,不惜自毁前程未来,设置炸|弹想炸毁整艘航母,你觉得这样重视‘生命’的女孩儿,现在会听从鸥外的指示,再度变为‘死之天使’吗?”
冰凉的清水润泽着森干涩发痛的喉咙,他单手握着玻璃杯背靠在床头,阖上眼睛思考着夏目的话——
与谢野被关设施隔离看管几近三年,大冢调给他的看守记录显示这期间,设施虽发生过几次有人员伤亡的犯人暴|动,但受到暴|动波及的女孩儿也从未出手救治过自己以及旁人。
至于夏目的最后一个问题——他要如何让与谢野再度作为自己的助手,协助他完成针对港口Mafia首领的刺杀计划……
思绪划过了森脑海中那段晦暗不清的过往记忆,停留在了他当着拒绝使用异能的女孩儿,瞄准己方伤员开|枪的那一格画面。
“生命”向来是“死之天使”的珍视之物。
就像猎人会用食物设置捕兽陷阱那样,森也会再次利用“天使”的弱点捕获对方。
可是……
靠坐在床上的青年睁开了眼睛,胸口处钝痛的刀伤,扰乱了他的思考。
福泽谕吉……
夏目漱石……
如今“天使”身侧有“恶犬”相护,森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能绕过福泽、避开夏目,重新夺回与谢野的方法。
大冢迟疑的声音透过门缝飘入了屋内:“这……”
森循声转眸,屋外苍白的灯光挤过门缝钻入了昏黑的屋内,似一把闪着冰冷寒光的长剑,畅通无阻地穿过了门口到床边的这部分空间,而后直刺他的面门。
大冢的动摇,令他感到自己的心似乎微微发颤了起来,脑袋也被如潮水一般瞬间涌入的责问弄得又胀又痛——
「为什么要“犹豫”?
为什么你没有立刻进行“反驳”?
你不是将自己的定位设作是站在我这边的“挚友”吗?
你不是说自己是能“理解”我的做法、“认同”我的观念的吗?」
不可说!
森的理智狠狠拽回了险些溺毙于情绪之海的自己,他明白这些谴责是不能言之于口的。
而大冢在动摇之下会讲出的结论,哪怕只是低浅的一声轻叹——
他不愿……
也不敢再去听了。
面色惨白的青年顺着从门缝透进屋里来的那道光,抬眸望向了光明最盛的门口处,在看到门外有道虚晃的人影时,他咬紧了后槽牙,忽地举起自己还握着玻璃杯的左手,动作僵硬且怪异地一挥手臂,将原先放在床头柜上的水壶与另一只杯子打落到了地上。
玻璃制品落地碎裂的动静,打断了屋外两人的交谈,身着军|服的大冢宏当即推门走进了屋,他尚未来得及去看地上的碎玻璃,就被坐在床上那名文弱青年拔取手背营养液针头的行为引去了视线:“林太郎!你这是作甚?!”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一脸急切地冲到了森的面前,双手一把抓住对方温凉的手腕,制止了青年拔针的动作。
“我……咳!”森别过脸,轻咳了一下,算是清嗓,而后他扭头看向大冢,勉强维持着脸上强装出来的平和表情,声音略显嘶哑地开口确认时间道,“我睡了多久?”
“‘睡’?”大冢本想数落差点丢了性命的青年一句“你可真心大”,却在迎上对方那对眸光发散的紫红眸子时,将这句无关痛痒的责难咽回了肚里,他知道自己平日里因耳朵听力受损,所以说话音量比常人大,考虑到森这时刚刚醒来,应是听不得他这般大声讲话的,于是他将声音压低了些许,答道:“不久,你只‘昏迷’了一天。”
听着老同学有意在“昏迷”一次上加重了语气,森放松了自己的手腕,做出一副他不会再去拔针的模样,扯动嘴角淡笑着安抚对方紧张的心情:“那就好——首领病情反复,小原主任只肯帮我顶三天。”他微微扭动了一下手腕,暗示大冢放手,可对方烁然的目光却在他的脸与手上审视数次后,才终于带着一抹担忧的神色,缓缓松开了他的手腕。
“林太郎,”身材高大的军|官挺直腰板,向后退了一步,地上的碎玻璃没能扎穿他脚上的皮靴靴底,只发出了再度碎裂的声响,“先前我对你说过的那个‘提议’并未失效,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大冢指的是他之前邀请青年医生脱离港口Mafia,来做自己辅佐官的事。
闻言,森脸上的表情不自然地微微一僵,下一秒却又被友善的笑意掩饰了过去,他半开玩笑地同大冢说道:“好啊,等哪天我在港口Mafia混不下去了,就过来给你打下手。”
军|官见朋友对他的“招揽”不甚重视,蹙眉思考了片刻,用征求对方意见的态度,询问道:“你若是嫌辅佐官要做的公事太繁琐,承担的责任过重,我手里也有两三个闲职可供你选择,你有兴趣听一下吗?”
森拗不过大冢对挖港口Mafia墙角的“热情”,也不想直接开口回绝对方的“好意”,让他这位朋友下不来台,于是只好在自己敷衍大冢的回话态度上添了几分认真:“眼下我还离不开港口Mafia,嗯……保不齐也快了,”他眼中的眸光黯淡了一瞬,却又马上亮了起来,“你说的那几个‘闲职’里面,就帮我留一个钱多事少的吧。”
森朝大冢所站的方向稍稍探身,抬起没有扎针的手,拍了拍对方垂在身侧的左手,莞尔道:“我信你。”
大冢见森在脱离港口Mafia这件事上总算有了一丝软化的可能,心情不禁轻松了许多,点头应下了对方的“要求”。
然而青年军|官这种轻松愉悦的心情还没有维持多久,他那留意到室外正在下雨的友人脸上就多了一抹忧愁。
这是怎么了?大冢顺着森的视线,转眸望向了窗外。
“首领病重,身边离不了医生,我离开久了怕有心人在此事上乱做文章,所以想在明晚之前赶回横滨,”森见窗外天光又晦暗了几分,推测当前时间应是傍晚,他收回目光,转头解答了大冢内心的困惑,“可这雨……”怕是不好安排直升飞机送他回横滨吧。
“明早有能开往横滨的船吗?”森还记得他在天台与福泽对峙时,对方说自己是从横滨乘船过来的,这说明这个设施所在岛上是有码头的,那里既然有能入岛的船,也应该会有能离岛的船。
“啊这……”大冢身为设施负责人,休息日往返自家宅邸与设施也极少乘船,“我帮你去问一下吧,应该是有的。”他怕自己这种不确定的回复,会加重某伤员的忧虑,继而影响对方养伤休息,于是补充道:“若是没有,明日我会寻个雨势较小的时机,安排直升机送你回去。”
未待森向大冢道谢,三下叩门声就从军|官的身后响了起来。
大冢与森一齐循声望向了门口,头戴一顶小帽子的夏目漱石单手握着一根手杖,抱臂斜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床上精神尚显不振的青年,出声道:“今年初雪来得早,你刀伤未愈,不如在宏这里多留些时日再离开罢。”
初雪?森怔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看向了窗外昏黑的夜幕——密集的银色雨线中果然夹杂了不少已经可以被肉眼观察到的细碎白色雪丝。
趁床上的青年望着窗外的落雪正出神,夏目漱石走进了屋内,他伸手拍了拍大冢宏的肩头,眼神示意对方自己接下来想要同森单独聊几句。
青年军|官遂以要去帮森查看离岛船只时间表为由离开了屋子,将独处交流的空间留给了他敬重的老师。
夏目从旁边拖来了一把椅子,用脚将地面上的碎玻璃扫到一旁,待他坐下后,才继续说道:“与你相熟之人中,许就只剩下宏——到现在还以为你‘仅仅’是港口Mafia首领的专属医生了罢。”
港口Mafia首领对森鸥外的需求点,从始至终都不是医术。
青年医生没有理会夏目言语中对他欺瞒友人这一行为的责怪,他目光沉沉似一汪暗藏危机的深潭,开口应话间也多了一分冷意:“您既知在下是港口Mafia的人,就不应暗示大冢学长将我扣留于此,您这么做……会给他带来‘大麻烦’的。”
“即使你这一周都不在横滨,”夏目无视了森的威胁,他张了张握着手杖的手,讲出了一个能够让青年冷静下来与自己交谈的消息,“也不会影响尾崎那妮子晋升成为干部。”
森疑惑地瞪大了眼睛:“红叶君——要成为干部了?”
因伤得到充足休息的青年,这会儿正神思清明着,所以他当即从老绅士告诉他的这一消息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算上他来设施的那一天,到今天为止,他离开横滨不到两日的时间里,老首领就决定让尾崎填补五大干部之缺了吗?而且这消息还从组织里传了出来?
森从不信这世上会有什么“能通晓一切”之人,他只信对方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就肯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下了不少工夫。
“是啊,年前事忙,”夏目对森吃惊的反应很是受用,却没有看出对方惊愕之下更多的其实是疑虑,他接着说道,“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港口Mafia中未必有人能发觉你的‘缺席’。”
“而且——”
“年底了,那些在海外漂着的人也要陆续回来了,接下来港口Mafia的内部局势只会更混乱,”夏目站起身,俯视着坐在床上矮自己一头的青年,“宏的那个‘提议’,老夫认为你不妨趁养伤的这段日子再仔细考虑一下,在老夫看来……你其实更适合走他为你准备的‘那条路’。”说罢,老绅士留给青年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后,便转身迈步离开了。
森一言不发地望着门外那抹人影彻底消失在走道里,而后他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滑入尚且还算暖和的被窝内,毫无困意的青年察觉自己枕下似有一个硬物,便掀去了枕头,结果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森心中还惦记着夏目讲的那些话,于是打开手机通讯录,拨通了他与尾崎红叶私下传递消息时,才会使用的那个号码。
拨号等待音响了将近十下,少女清冷却让森倍感熟悉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说。”
“红叶君,”森顿了顿,他突然想验证一个徘徊于他脑中的假设,于是他问尾崎道,“‘庆祝会’你打算何时举办?”
“啊?”少女困惑无比的声音在听筒里响了起来,“‘庆祝会’?最近有什么值得开聚会庆祝的好事吗?”
森确定了——尾崎果然不知自己要成为干部的事。
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消息,夏目漱石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森将手中的手机握紧了几分,佯装随意地问少女:“啊,莫非藤间没有将‘那件事’私下透露给你吗?”
尾崎回忆了一下自己与藤间云这段日子的相处,不大确定地回道:“没……没吧。”
“不过他这些天看我的眼神愈发令人感到恶心了,”少女向青年抱怨道,“虽说平时他也是一副笑眯眯的狐狸模样吧,可最近我总觉得……”
“他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似的。”
“不怀好意?”森听着尾崎的描述,只想到了这个形容词。
“嗯——”少女否定道,“不对,我感觉他也没带什么恶意……”
“欸?等等,你又是提‘庆祝会’,又是说藤间的……”尾崎愣了一愣,一个推测在她脑中浮现了,“难道藤间瞒我的‘这件事’,是与我有关,而且需要开party来庆贺的‘喜事’?”
森再次为少女的聪敏感慨了须臾,然而他没有将对方的猜测给坐实,以免后续发生令尾崎失望的事情,所以他只含糊搪塞了对方几句闲话,就挂断了这通电话。
看来身为干部的藤间云知道夏目所说的那件事,而作为当事人的尾崎却丝毫不知自己将要成为干部的事……
说明这一决定,目前只有老首领与干部知晓。
青年望着窗外因落雪反射人造光而微微泛红的夜空,发觉自己明明裹着厚实的棉被,手脚却始终冰凉凉的,暖不起来。
起初他以为夏目了解港口Mafia,是因为对方已与老首领打过多年交道,对彼此想法和手段都很熟悉,可刚刚他与尾崎交谈过后,才认清了一件事——
港口Mafia中有夏目安排的眼线,并且对方极有可能还是组织现任干部中的某人。
可这人会是谁呢?
森琢磨着夏目离开前说的那句——“年底了,那些在海外漂着的人也要陆续回来了,接下来港口Mafia的内部局势只会更混乱”。
“海外漂着的人”加之对方“回来”后,还“有能力”、“加剧”组织内部的混乱……
横滨本部首领病重,局势基本由藤间把持着,而归国后能冲击这一情况的,唯有驻守海外分部的另外三名干部了。
但是在伊佐山、土屋、岩崎这三人之中,做干部不到一年的岩崎明显势弱,且与土屋之间还是依附与被依附的关系,基本没有与藤间抗衡的实力。
排除掉岩崎后,剩下的便只有鲜少在本部露面的伊佐山,以及受藤间设计在今年下半年被调离横滨的土屋了……
森与伊佐山接触不多,有关此人的情报也只停留在很浅显的程度。
他知道对方是个常年在海外经营组织产业,极少在明面上插手本部事务的干部,之前因藤间云与其一样都是海外分部的负责人,导致他们常被人拿来比较,一来二去两人之间便也起了一些摩擦,然而这种冲突在藤间返回本部后就很少发生了。
而土屋出身行伍,家业与人脉又都在国内,相比基本不关心横滨形势的伊佐山,夏目与对方搭线的可能性似乎要更高一些……
被夜色笼上一层静谧黑纱的屋内,一道宛如游蛇吐信的轻声惊叹从床上突然飘起后,又收声极快地匿入了能容纳一切隐秘的黑暗之中。
如尾崎这般拥有升任干部实力及功绩的成员,在港口Mafia中会有人将其称为“干部候补”、“准干部”等。
那么像土屋这种拥有接手组织首领权柄能力与资历的干部,又该被人视作什么呢?
“三刻构想”……
森想起夏目同他提出这一设想的时机,正是大佐被老首领突然调派至海外分部,短时间内回国无望,而留守横滨本部的藤间又在极力促成港口Mafia与关西组织“淡野”跨地区合作的时候。
或许……
躺在床上的青年指尖发木,缓缓睁大了眼睛,他刚刚意识到在夏目漱石的计划中……
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在对方的选择范围内,而土屋仁次郎才是那个被夏目选中的——
掌管横滨黑夜的“守护者”。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第 90 章 第九十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