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守财和张震业都住在王家。
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大户人家,什么是读书人家。
王先生家是王家的嫡支,住的是祖宗留下的房产,一到过年过节,过年之前很多的族人宗亲都会过来送节礼,王家也要回礼。
王家每年还要拿出钱来给宗族用于修缮祠堂,还要贴补族里的孩子读书。
而且王家还住着几个远方投奔过来的亲戚,吃住都在王家。
就像他们母子三人住在二伯家。
但是他是二伯的亲侄子,可王家借住的都是远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其中一家还是远亲里嫁出去的姑奶奶带回来的儿子。
住在王家久了,福守财都替先生发愁,自己家的儿女要养,亲戚要养,如果没有祖产只靠王先生的俸禄,只能说是养不起。
他想到自己住在亲二伯家,都小心翼翼生怕堂姐堂弟他们会嫌弃。
他在王家格外留意,见先生对借住的亲戚生活上和蔼,学业上严厉。
每月给读书的一定零花钱,过年过节都会给那家节礼,平时也交代家里的管家时不时去看看有什么需要。
也有之前王家接济过的读书有了成就之后回来感谢的人,王家家也只当平常亲戚那样礼尚往来。
也有一两个有了成就疏远王家的人,王家也没说抱怨,从不提起之前对别人的恩。
福守财有空的时候会去庙里做义工,和一个老和尚相熟,他说起过这种事情,没直接说王家,说安庆府的一个人家。
老和尚给他说:“你看,就说做和尚出家人,除非你一个人到深山老林里去,或者自个端个碗上街要饭,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那种,在庙里一样抛不开这世俗,也要和俗人打交道。香客施主不都是世间的俗人吗?越是家大业大的人家,越是要做得多,因为帮别人就是帮助自己,那些人给了自己立足于世间的道义。更何况那些不是别人,那些都是和自己一个祖先。”
之后他又把自个的事改了改说给和尚听。
和尚笑了一下说道:“多好,还有血脉,还有手足。”
福守财没有说下去。
他知道老和尚是家里出了事故,只剩下他一个,万念俱灰,投河被别的和尚救了后出家。
回去后,福守财和张震业讨论什么是道义,震业读了一句话:“君子所重唯道义,小人所重唯利益。”
这句话读过书的人都知道,圣人孔子说的。
震业说道:“我有时会和我爹讨论一些问题,你也知道我爹没读过书,认得几个字。但是我最佩服我爹,也欣赏我爹。”
福守财知道在别人眼里吊儿郎当的堂姐大舅,也是震业他爹,震业提起父亲都是尊敬口吻。
“我爹说人有三六九等,但我爹看人不看外在的身份等级,我爹说看人品,看人品的高低贵贱。我爹说佩服君子,君子做事针对于事情本身,而非针对于人,王家就是君子。我爹说他尽量做君子,可是还是会做小人之事,就是看人不看事。”
福守财笑了,想起二伯,和震业的父亲一直交好,像亲兄弟一样,两人有着相同的理念。
二伯和震业的父亲是乡下人出身,没读过多少书,却是福守财心目中的君子。
这也是长大后的他所感悟的。
不和王家相比,和他们二人相比,福守财觉得自己枉读多年书。
之后过年过节回安庆府,他不再厌恶奶奶说祖宅的事情,还会刻意引导奶奶说说祖宅的人和事。
得知家里的两个弟弟都上了学,他也放了心,读书总比不读书强,首先会明事理。
弟弟妹妹长大他又考虑弟妹的将来。
就算他做不到王家那样君子之态,他也在想弟弟妹妹窝在乡下,以后总也是他的负担。
那还不如早一点为他们打算。
首先就是大妹妹的亲事,奶奶也着急给二伯说能不能在安庆府给大妹妹找个婆家。
福守财想了总不能什么都指望着二伯,他也大了,中了秀才,应该把属于他的责任承担起来。
所以他就留意到和他一起读书的先生的远房亲戚王同窗。
首先是因为王同窗的母亲经常给他和震业和一些针线活让他想起母亲。
母亲在二伯家住着,别的忙帮不上,每年给堂弟堂姐做鞋子,奶奶的衣物什么的都是母亲包了。母亲想着只能尽力做些自己能做到的事。
福守财就留意观察,因为他知道女子出嫁婆婆是个挺重要的人,婆婆和善,当媳妇的才能过得好。
王同窗普普通通,也中了秀才,虽然一直在苦读,但是学业上再进一步很难。
他想着虽然自己的妹妹在乡下,好歹说起来是县主的堂妹,算是有点身份。
他就侧面的和王同窗说了,王同窗回家和母亲为了母亲之后同意亲事,然后他才给二伯说。
那一次二伯头一回坐下来和他说了好一阵子话。
二伯说他能够这么做比他考上举人进士还让二伯高兴。
他就知道他这么做对了。
没想到的就是他一直提防着的父亲来了闹了一场,让他急怒之下伤了身子,错过了那年的乡试。
所有人为他担心,震业甚至说不参加乡试。
福守财头一次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暖和浓浓的关爱,他没有想到家里的亲人,除了亲爹之外,每个人都在关心他。
不是这时候,是一直都在关心他。
他没有想到他一直以为三顺堂姐对他有点冷淡,却不是他认为的那样对他有点冷淡,而是顾及他心思重敏感而对他小心翼翼。
就像他住在二伯家一样小心翼翼,难道说他对二伯冷淡吗?
他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
他只是被父亲抛弃的孩子,没有被家人抛弃。
大妹妹腼腆,和他不熟,只是尽力照顾他。
小妹妹九儿天天守着他,给他说了很多很多,说他们小的时候提起大哥都是崇拜,她娘一直教导他们一定要向大哥哥学。
妹妹说她娘一直存钱,说等大哥娶媳妇的时候拿出来。
二伯让他好好养身体,将来想考试就考试,不想考试做别的也行。二伯说他赚的钱,到时候会给他和全全都留一份,让他不用发愁想干嘛就干嘛。
没人的时候福守财落泪,是心暖的落泪,感动的落泪。
他不再在乎自己是被父亲抛弃的孩子。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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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9章 番外:福守财和九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