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堂庭审的百姓全都精神奕奕,谁也舍不得离开,有忍受不了饥饿的,买了包子馒头就坐在外面吃了起来。升堂审这么久,不是唐忠没有能力,就是另有隐情。
百姓的质疑早在唐忠意料之中,他对着门外高喊着:“将犯人带上来。”
张白圭押着一身穿夜行衣,脸上蒙面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用力摁下他的肩膀喝道:“跪下!”
男子跪在李寡妇身侧,他的目光坦然,丝毫不惧公堂上的肃穆威严。
“摘下他的面罩。”
张白圭应声而动,直接上手扯下男子的面罩,面罩下是出人意料的脸,糕点铺的廖掌柜。
唐忠对着不敢抬头的李寡妇说道:“李寡妇,廖掌柜你可认得?”
“民……民妇……”李寡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啪”一声惊堂木,唐忠厉声呵斥道:“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
李寡妇偷偷窥视了廖掌柜一眼,只见他从容淡定的目视前方,心中仿若吃了定心丸,跪在地上说道:“大人,民妇认识廖掌柜。”
唐忠满意的点点头,“好,继续说。”
“民妇非常喜欢吃廖老板店里的糕点,因此有幸结识。”
唐忠等了半天就听到这一句,忍不住跳脚道:“就这样?!”
李寡妇疑惑不解的抬头道:“对啊!相信在场许多人都认识廖掌柜,他做的糕点十分美味,难道大人不认识廖老板吗?”
堂外百姓哄堂大笑,唐忠气的涨红了脸,质问道:“你们之前没见过面?”
“没有。”李寡妇毫不犹豫的回答,唐忠满意的点点头,“那你们两个就是同犯。”
“大人,民妇不明白您这话的意思。”李寡妇开始装傻充愣,咬死了二人认识但没见过,难道官府还能屈打成招。
唐忠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道:“本官应该问的再清楚一点,你如何伙同廖掌柜杀害西樵书院的茉莉、念秋、万立轩三人,又是如何与廖掌柜相互配合,意图杀害西樵书院妙珠的?”
李寡妇惊慌失色的连声喊道:“没,民妇没有杀人。”
“对,你没有,是你们合谋杀人。”唐忠拿起钱袋对他们问道:“看看,这是李寡妇的钱袋,最后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手上?”
廖掌柜淡然自若的辩解道:“大人,小人说过,这钱袋是昨夜亥时在街上捡到的,的确从黑色人影身上掉落。”
“李寡妇说将钱袋送给永福,那你所说的黑色人是否就是只永福?”
“是。”
“很好,但有一点你们可能不知道。”唐忠对张白圭使了个眼色,张白圭走上前将钱袋放在托盘上,径直走到堂外百姓前,就听唐忠继续说道:“大家问问钱袋上有什么味道?”
有人说:“有脂粉味。”
“甜甜的味道,像是糕点味。”
“不不,是一股有点冲的羊膻气。”
众说纷纭,其中不少人闻出了羊膻气。
唐忠嘲讽的看着堂下二人,“你们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吧!李寡妇治病的药材中有一味药是白鲜皮,这白鲜皮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祛风止痒的功效,最特别的是有羊膻气,是草药中独有的。”
李寡妇梗着脖子否认道:“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民妇常年吃药的事,左邻右舍都知道。”
“没错,但这味药用的人少,在钟山县很是稀缺,直到今日才有。”
说到这儿,李寡妇额头上直冒冷汗,双手用力抠着腿,故作镇定。
“需要本官请李大夫来告诉你,你是什么时候拿的那副药吗?”
唐忠的问话打破她最后的底线,李寡妇颓然瘫坐在地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你能否告诉本官,今日才有的草药如何出现在昨夜的钱袋上?”唐忠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道:“本官很有兴趣知道,你们到底谁在说谎?谁就是真正的凶手。”
“天啊!看不出来凶手竟然是李寡妇。”
“最毒妇人心,何况她还染了那病,估计时日不多了。”
声音源源不断的传入李寡妇耳中,她心慌意乱的爬向前说:“大人,我说,民妇没有杀人,一切都是廖掌柜威胁的。”
唐忠得意的笑了,之前那问话明显意有所指,人们很自然的被他带歪,联想到李寡妇是凶手,借民众舆论施压,迫使她说出真话。
“李主簿?!”
李义早已被唐忠高深莫测的审问手法震惊,沉浸在审讯中无法自拔,在唐忠第二次叫他时才回过神来,面红耳赤答复:“大人,请说。”
“李主簿,刚刚的一切记录作废,现在开始正式记录。”
堂上所有衙役抖擞精神,这次的威压比之前更盛,令堂外的百姓都紧张起来。唐忠惊堂木一拍,对着下首呵斥道:“还不快交代整件事的始末?”
李寡妇有气无力的说道:“今日廖掌柜找到民妇询问永福昨夜是否在民妇家,后来要求民妇拿出一件贴身物品,并在有人询问时否认永福曾来过民妇这,任何人问都咬死钱袋送给永福这件事,只要民妇全部做到了,事后会给民妇一万两,让民妇到其他地方生活。”
“……”
百姓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万两,好大的手笔,都够普通百姓过一辈子了。
唐忠又问:“廖掌柜为什么让你这么说?”
李寡妇摇头道:“民妇不知。”
“这么说,永福昨夜确实在你家,并且今早才离开?”
“是。”李寡妇此话说完,永福的嫌疑彻底洗清了。
“既然证实永福有不在场证据,永福,你退下吧!”唐忠的话差点让这个汉子痛哭流涕,他连磕三个头感激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永福忙不迭的爬起来跑回堂外,田屠户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个男人呜咽着摸了一把伤心泪。
现在堂下只剩下李寡妇和廖掌柜两人,李寡妇迫不及待的说:“大人, 民妇没有杀人,这件事跟民妇毫无关系,能不能也放我离开?”
唐忠对此置若罔闻,将话头转向廖掌柜,“廖掌柜,现在你有什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