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你在做什么?”李虞沉声问道。
虽然李虞面色极其严肃,可是他发红的耳根和内心的情绪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感受。迎春吃惊于皇帝居然还有纯情的一面,不由得内心偷笑。可到底也不敢调戏太过,面上故意露出委屈的样子:
“我、嫔妾什么也没有做啊……”
“你方才——”李虞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忍了忍到底不曾出口,而是放缓了语气,“朕方才看书入了神,不是有意冷落你的。”
‘不是才怪!’迎春心下腹诽,口中却“嗯”了一声低下头去,修长的脖颈宛如洁白的鹅一般,显得温柔驯顺。
李虞放下书本,等了片刻,见迎春兀自低着头把玩自己的手帕,一声不吭满脸委屈,虽然是自己有意试探,和到底也觉得过了些。便问道:“你今日可曾用了晚点?”见迎春摇头,遂吩咐底下人,“叫他们上晚点吧。捡着贾昭仪爱吃的上。”
旁边侍立的宫人自然有人应了是,然后下去传达吩咐。皇帝叫膳,尚膳监自然不敢怠慢。迎春同皇帝不过闲聊了几句话,次间的下面便支了一张大桌子,上面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
宫中规矩是早晚两餐外加早中晚三顿点心。迎春来之前已经用了过晚餐,不过离现在也有一个多时辰了。此时闻着香味,便觉得口齿生津。
皇帝的晚点当然不可能真的只有点心,在她看来内容之豪华和晚饭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因为不叫晚膳的名头,大厨不用按着礼仪规矩和菜谱进菜,皇帝后妃也不用守一道菜只能吃三口等用膳规矩,尽可以捡着自己爱吃的东西点,在迎春看来可比晚膳自在多了。
李虞自安坐不动,只在炕上摆了一个小小的炕桌,让人捡了他想吃的呈上来。
迎春站起身瞧了一眼,见汤有二甜二咸,其中主菜是燕窝葱椒鸭子热锅,便亲手给李虞盛了一碗,以做服侍皇帝用餐的样子。
等李虞摆手让她也坐的时候,她也不推拒,谢了恩就坐下,然后让宫人给她先盛了一碗酸笋鸡皮汤。皇帝的大厨手艺自然是不用说的,酸笋鸡皮汤味道比她在贾府之中喝过的还要好。她喝了几口之后不由得胃口大块,连挟了几块炙鹿肉。
李虞见她吃的香甜,便问道:“尚膳监御厨做的这道燕窝鸭子极好,你怎么不尝尝?”
迎春心内暗道:‘这么滋补的菜色晚上哪里有胃口?’不过她可没傻到说出来,摆明了这道菜不合她的口味,那大厨晋上来是为了配合谁的口味不是明摆着的吗?因而她只是笑道:“这道酸笋鸡皮汤喝着生津。我用膳之前喝一点儿,连饭都能多吃半碗呢。皇上不然也尝尝?”然后又给李虞盛了一碗奉上。
李虞接过喝了几口,赞道:“果然开胃。”然后又似不经意间的道,“哦对了,朕记得到翊坤宫用膳的时候,贾贵妃那里也时常上这道汤。这想来是你们家里惯常吃的口味?”
迎春心知戏肉来了,面上却只做平常状的笑道:“倒也不独我们家,金陵老家那边的人多喝这道汤的。只是京中北地口味,这道汤吃的人家不多。”
李虞等了片刻,见迎春再没有继续说话,便又笑道:“说起来你们家人不是今天进宫吗?你入宫这么久难得见一面,都和家里人说了些什么?”
李虞今晚一开始晾着她,有意想让她心浮气躁。之后又几次给她开口的机会,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她却偏偏一直不曾说出要为贾家求情的话。李虞如今显见的是不想再同她兜圈子,台阶都给的这么明显,让她想继续装傻都不行。
迎春面上有点儿不自在,但很快掩饰下去,笑道:“也没有说些什么,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长久未曾见面,对家中姐妹甚是想念,所以便多问了几句。”
李虞看迎春的反应,若无其事道:“原来如此,朕还以为她们特意请见你是为了最近你们家欠银的事情呢。说来朝中最近清理国库欠银的事情你也知道。按着名单清缴,你们家业名列其上。”
迎春脸上的神色越发不自在起来,勉强笑道:“想来家里自然是有主意的,这等事情不会同我这等出嫁了的女儿说。”话毕连忙端起了酒杯饮了一口,复又似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问了一句,“皇上,我们家、我们家到底欠了多少银子啊?”
李虞似笑非笑道:“不多不少也有二三十万两吧。”
迎春吓的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有说话,脸色变的煞白,“皇上,我们家,嫔妾……”
李虞有些不忍,可还是补充了一句,“你父亲和你二叔最近一直在为此时奔走,只说家中实在拿不出钱来。朕还以为,她们急急求见你,是为了找你这个宠妃说情呢!若果真如此,看在你和你姐姐的面子上,朕也不是不能宽容他们几日。”
迎春愣住了,半晌眼神渐渐的冷了下来,“皇上,今日我们家是为了什么进宫,您恐怕早就猜到了吧。嫔妾自入宫以来,自问服侍皇上恭谨,从无半点儿逾矩之处,皇上是嫔妾的夫主,皇上但有所问,嫔妾自然知无不尽,何必这样试探嫔妾!”
迎春的反应让李虞愣住了,他预想了很多情况,她撒娇也好、跪地恳求也好,但唯独不包括迎春居然敢反过来质问他。
他不由的左右看了一下,乾清宫服侍的都是人精,早在刚刚听着两人说到欠银的时候,已然开始悄悄退下了,此刻殿内除了他们二人再无旁人。看着迎春紧紧盯着他的眼神,李虞反而有点儿心虚:“朕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那嫔妾若说是有,但是嫔妾不想为自己家求情,皇上该如何?是要治我一个不孝的罪名吗?”
李虞越发气短:“朕不是这个意思,后宫不得干政自然是对的。朕只是好奇,妃嫔入宫为娘家说话都是常情。二三十万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若不为贾家求情,贾家最后拿不出银子,那说不得你们家就要变卖祖产。就是这样,你也不为贾家求情吗?”话说道最后,李虞眼中到底还是浮现探究之意。
迎春静静的看着他,反问道:“那皇上以为,我一定会为我们家说情吗?”
李虞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朕本以为,你们总是不愿意——”
迎春打断他道:“皇上以为,但凡妃嫔总是向着娘家的。嫔妾也不敢说自己入宫没有存了为贾家争光的念头,可是嫔妾也知道,若是小数目,家里人何至于拿不出银子来,要进宫求情。而若是大数目,”迎春深吸了一口气,“嫔妾虽然不懂政事,可也知道这等数目的银子,肯定朝野上下都盯着皇上。贾家作为外戚,若是我们家不先还,旁人如何肯老老实实的还钱。嫔妾若是为贾家求情,就是让皇上难做。”
迎春说到这里已然红了眼睛,大滴大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着不肯让它们落下来,“嫔妾爱慕皇上,便绝不愿意让皇上为难的!”
从来没有人在李虞面前说过这么露骨的“爱慕”!
看见李虞眼里的震惊,迎春到底忍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又不肯让他看见,便回过身去。
却说迎春今日原本就打扮的我见犹怜。她之前生气质问他的时候,李虞觉得她眼中仿佛都带着怒火,额间的红莲就仿佛她心中的怒火所化,衬的她仿佛神女。而刚才梨花带雨时,眉间的红莲配着眼角的红痕,却让她仿若山间精怪,楚楚可怜间越发令人心碎。
李虞看着迎春不自觉颤抖的肩膀,听着她强抑的、低低的抽泣声,良久,长叹了一声,上前想要搂住迎春。可手刚刚触及迎春的肩头,就见她猛地回转过身,仿佛小动物一般投入自己的怀中,然后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大声的哭了起来,“皇上欺负人,嫔妾明明、明明什么都不想说的。你说我自私也罢,说我逾越也罢。可是我就是喜欢皇上,不想让皇上为难。结果、结果你不但不领情,还要冤枉人。我为了你,连家里都要得罪了,可是你还欺负我,还试探人家。呜呜……”哭到最后已然乱了分寸,开始你啊我啊的起来。
可迎春哭的越是语无伦次,李虞心中便越是心疼。
轻轻抚着迎春的后背,他无奈道:“好了好了。朕——”犹豫了一下,见殿内无人,李虞还是艰难的开口认错,“是朕的不是,不该试探你。你的心意——朕明白了。以后再不会拿这些事情为难你了。”
“若、若是皇上需要,就是为难我也无妨。只要皇上有事情直接说,不要试探我就好了。”迎春伏在李虞怀里头也不抬,瓮声瓮气的哭道。
李虞闻言越发怜惜,自然是连连答应。
哄了半天,迎春方委委屈屈的直起了身子,却捂着脸不肯让李虞再看,抽噎道:“妆、妆都花了。皇上不要看。”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惦记着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李虞又好气又好笑,可心中却也有了点儿说不清的滋味——方才迎春的一番话,乃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他贵为帝王富有四海,居然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真真正正的把他放在心上,而不是为了权势和利益。
而也是此刻,他忽然恍然,眼前的女子在他心中也早就不同了。迎春说他是她的天,可是在他而言,肯废了心思去试探一个妃嫔,何尝不是因为已经将她放在了心上呢。否则他根本懒得在她身上花费气力,直接冷落了又如何?后宫中难道还少了才貌双全的女子想要求得宠幸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因为她和他在一起的狡黠,还是因为她和他在一起的态度,不像是对待一个君王,而是真的像对待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
下意识的不想去多想,稳了稳心神,李虞叫进来宫女服侍迎春去梳洗打扮。
看着迎春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面,李虞不自在的提起九龙戏珠的白玉壶倒了一杯酒,可是入口之后才发现这酒居然是两广进贡的荔枝酒。荔枝酒的滋味绵软清甜,他素来认为是女人喝的。也就是如今迎春喜爱,所以尚膳监才大胆的给他呈上来。
看着白玉杯中色如朝霞的酒液,想到方才迎春脸上的红晕,李虞一时的有些痴了。但旋即回过神来,回复了一贯的肃容,掩饰般的吩咐道:“这菜都已经凉了,撤下去让他们重新上一桌来。”
过了一会儿,迎春重新梳洗过,有些不好意思的进来,全程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李虞一眼,可身体却紧紧的挨着李虞坐下。
李虞见她此时知道羞赧了,不由好笑道:“好了,这饭到现在都凉了。朕让他们撤下去重上。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迎春摇了摇头。
李虞看着迎春不好意思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嘴角上扬。此刻二人话已说开,他遂好奇道:“说起来,你既然不打算为贾家求情,那她们就这样放弃了?”
迎春又摇了摇头,“我是答应了家里,却又提了一堆条件,想着拖一拖时间呢。”
这事李虞当然早就从底下人的回禀中知道了。他此刻说起不过是为了铺垫真正的问题,“你如今也是昭仪了,有朕为你撑腰,何必还与她们虚与委蛇。不想答应就不必答应,难道她们还敢说什么不成。”
迎春听了却面现忧色,“我自然知道有皇上在,无需担忧家里的反应的。我其实是为了大姐姐。大姐姐这一胎的怀相一直说不是很好,这么久了都一直修养。我若是不当面应下,她们回头岂不是拿这些事情去烦大姐姐。”她瞧了眼李虞,又撇了开脸,轻声道,“大姐姐想来同我是一个心思,都是不想让皇上为难的。可是知道家里处于这样的境地却又不肯帮忙,心里岂有不煎熬的。如今我一个人难过也就罢了。若是让她知道了,再为家里的事情烦忧影响了养胎可怎生是好?”
李虞看着迎春真挚的神色,仿佛也能感受到她所说内心的煎熬,不由的伸出手去将迎春搂在怀里。一时殿内寂静无言。
迎春温顺的顺着力道伏在李虞怀里,嘴角轻轻上扬。
她今日并没有说谎话,李虞身为帝王,想要瞒过他简直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确实是爱慕李虞的,李虞统御天下,弓马打熬的身姿挺拔,从小读书练就的学富五车,私下待她却风趣幽默、细致体贴,绝对是她两世以来所遇到过的最出色的男人。她也确实觉得为不该为贾家求情。
她唯一做的也不过是在误导了李虞让他以为这二者之间有因果关系罢了。
如今这关她可以说是完美通关了。不仅如此,她还在李虞面前树立了一个一心爱慕李虞,为此甘愿为他做任何事的模样。那面对贾元春,同为贾家人,李虞会不会拿二人做比较呢?
如果元春表现的识大体,在李虞看来说不定就显得太假仁假义。而如果元春为贾家说情,那这份私心就更会令李虞失望。
感受着李虞温暖的怀抱,迎春内心暗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姐姐,你给我使了这么多次绊子,就是不知道,这一局,你要怎么应对呢?’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第 106 章 第 10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