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不作声低首,用白布将担架上的骸骨裹好,小心抱起;眼眸暗沉定定道:
“今日说什么我也要将她带走,哪怕不惜一战!!!”
既知白柚有了回生之望,我又怎可能轻易放弃。
倒是一旁的紫云急了,忍不住朝我大斥:
“琉韵!莫要逞一时口舌之快!还不向你父尊认错!!”
“认错???”我癫笑道:“你倒是说说,我错在何处??”
“你!!”紫云气极:“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白柚是何种意愿?”
我抱着骷骨,手微顿,她神色别扭,似乎有些不情愿;“她走之前,曾到舒芳宫找过我,并托付一物叫我代为转交予你!”
紫云向来与父尊‘同仇敌忾’,对父尊可谓是千依百顺,谁知道她此言之真假,但,亦不排除此等可能性。
只是,父尊他老人家貌似对这具‘尸骸’过于看重了,简直是超乎寻常看重!
我亦敢断定;他老人家绝对不会把白柚的尸骸焚化为灰烬,而是另有所用,至于这用途,那便不得而知了。
且深知自己斤两的我,是断不可能在父尊和数目如此之多的暗蝶高手侍卫眼皮下将尸骸带走。
方才之所以故作一副势要将人带走执拗态,是想试探父尊对这‘尸骸’所重视程度。
结果,确如所料。
从紫云方才之言来看,她或许知晓父尊拿这尸骸之用途,亦可从侧面推出;紫云、白柚、父尊之间,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欸!既然不能将尸骸带出,那便暂时退而求其次,先把骸骨留下,日后再出策光明正大讨回来,总归父尊暂不会一下将其毁之。
只要根骨在,残魂便在。
这残魂本就与骸骨为一体,若要重聚灵气注定时光漫长,亦或者等上个数十万载都未必能齐聚,更莫提那重修之日了。
此时不宜打草惊蛇,以免叫人察觉骸骨上附着的残魂,因遗母尊霜辞韵,我生来便对感探‘世间之灵’方面尤为敏感。
白柚这丝残魂虚弱得若有若无,隐得更是极为敛迹,寻常人根本无法探得其存在。
这紫云来得倒是时候,不仅叫我免了一顿戒鞭,此时更是无异于给了我一个台阶下,今日帮了如此大忙,来日得好好孝顺报答她。
正作如是想着,便猝闻父尊冷哼:“看来,某人今日不挨上一顿戒鞭誓不罢休!”
随即他手一扬,作势再次唤出戒鞭。
“且慢!!”
紫云与我异口同声一起呼出,我二人难得有如此默契,实属难得的紧。
父尊紫云皆是一滞,二人目光齐齐落到了我身上。
我微微一笑,将骨骸轻轻放回担架上趟好,然后拍拍手,定定望着紫云:
“既说有东西要转交,那还在此耽误作甚??!”
紫云一愣,大概是未料到我变脸会如此之快,面上神色错综复杂,最后在肃穆上定格。
她朝父尊委委侧身一揖,瞥了我一眼后,不急不缓走出大殿。
父尊冷面垂下手,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眸五分涣散,五分低沉,周遭霎时间气流急速弱减。
我清了清嗓眼,抱手作揖:
“今日之事儿臣未遵照礼教,不仅与您犟嘴,且丝毫没将您放在眼里,逼得您发了怒,害您多载来悉心塑造的好形象崩塌不说,还损了您周身气度;这简直是侮辱您的人格,践踏您的尊严……”
就在这既有诚意,又富有深度的自我反省还未言吐完时,他却阴着一张脸;恻恻喝出一个字:
“滚!!!”
“好嘞!!”
我踉跄出了大殿,直追紫云步伐而去。
心里不禁叹息:父尊他老人家的性子真是愈发急躁了!
在舒芳宫连饮数杯花茶,一碟点心后;终于等到紫云将她所说之物取来了。
只见她从檀木箱里拿出一物递予,这东西我倒是识得的;此物名为‘留音螺’,可将声音封存于螺内,观赏性强,实用性弱。
“她想对你所言之语尽在其中,且在来舒芳宫前,她已将六成修为炼入螺内,只是这六成修为已与螺融合,不可汲取。虽不知她此举之意图,但日后你便将它随身携带,想来若是将来时机一到,此螺定有重用!”
紫云说完屏退众人,自己亦找了个由头有意避开,独留我一人在主殿内。
原来,白柚早已料到自己结局,故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只是,为何不能与我直言,多一个人出主意总归是好的!
况且我还是堂堂灵界公主,只要抢在父尊之前于众臣明言,对父尊以死相逼,保她一条性命亦不是上难之事,难道非要走上神魂俱灭这条路不可?!!
我悲愤闭目,使出灵力一震,螺内的封印赫然瓦解,一道熟悉似水温柔的声音响起:
“公主!”
我神色一凝,真的是她!!
“公主!当你从紫云尊后这拿到留音螺时,说明奴婢已元神俱灭,归于天地,运气好一些,还能瞧见奴婢的尸骨。”
她语气极为淡然,没有一丝惧意,甚至带了些欢快。
“为尊主而亡,我白柚甘之若饴!奴婢深知公主性情,若是侥幸瞧见奴婢尸骸定会对尊主心生怨恨。在这里,奴婢想说;莫要难过!更不要因此记恨上尊主!因为他答应过会善待奴婢尸骸,故此;公主即便是瞧见了亦不要忧心。”
“哪怕不能呆在尊主身边,死后离他近一些亦是好的,如今奴婢这漫长一生心愿终于达成,高兴还来不及!”
“这于奴婢而言,不仅对尊主无憾,更算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