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目抽搐地转过身。
报信的蝶侍端了一脸无辜,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眉头一挑,想起上回在晨阳大殿与众长老会面的悲催遭遇,心有余悸询问道:
“大殿除父尊之外,可还有旁人?”
这蝶侍朝我作了个放心的眼神;
“启禀公主,大殿除了尊主和当值的蝶侍,并无旁人。”
得到肯定,我这才安心尾随他出了沐韵宫往晨阳大殿而去,路上第十个饱嗝后,我幽幽凝着前面蝶侍的后背,终于忍不住发问:
“嘿!话说你们这一届蝶侍都是偷摸往人背后报信吗?”
语毕,前面带路之人身形一抽,一瞬后转身面红一作揖;
“回公主,并不…都是!”
我恍然大悟,直呼:“原来如此!”
那蝶侍怔愣一瞬,木然转身继续领路,我嘴角忍不住一弯,沉甸甸的心头霎时间轻减了好些。
进的晨阳大殿,一眼便瞅见主位上斜坐的父尊,他老人家依旧如往日一般,饮着花露翻着折子。
我规矩立在殿央,俯身冲其作揖:“儿臣见过父尊!”不知此次唤我来又是所为何事?
昨夜我老实到偏殿领了‘当众失仪’之责,短时内并未犯何他不能容忍的大差小错,遂稍稍放下心来。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他缓缓抬起头来,用那双宝蓝色的眼睛淡淡瞥了我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我很是喜欢他那双眼睛,乍一看像两汪泉水似的明澈,细瞧又像蔚蓝的海波。
而我的眼睛瞧上去有些妖诡,一只眼睛是月光般的银色,随了逝去的母尊,另一只却是大海般的湛蓝,随了他。
“父尊此时唤儿臣至大殿,可是有要事交待?”
我抬首将他一望。
他饮了一口手中端的花露,道:“今日唤你来确有要事。”他放下白玉杯又道:“不日便出界,近来你是否做了准备?”
“自然,出界一事儿臣所盼多年,甚是欢喜,可是……”
我神色一凝;“父尊您为何如此急切要将儿臣与蜜儿送往外界?”
我的确想到外界溜达溜达,只是细细思索下来,父尊与几位长老对出界一事似乎太过仓促急切了些,这其中铁定有猫腻,断然不会只是历练如此简单。
他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你只需做好出界的准备,旁余勿要多问!”
言罢,他忽然莞尔一笑;“怎么??莫不是怕了!??”
我轻嗤一声,“怕???您应当知道,儿臣别的不好说,这最不缺的就是胆子了!”
闻言,他笑意更甚;“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换做旁人,此时我定会与其争论一番,可如今对上的是父尊他老人家,亦只能回之一笑,道:
“那是自然!”
在这世间,能叫我真正惧怕的唯有一人;便是龟夫子。
“所以父尊您此次唤儿臣前来,是为了出界之事?!”
他看了看我,道:“你觉得呢?”
我好似在其斜视的眼波中瞅见两个闷骚的草体字,“蠢!货!”
二字不经思索便快口而出,待反应过来时一惊,直暗骂自己嘴欠,忙不迭慌张补救道:“不不不!儿臣是蠢货,儿臣是蠢货!!父尊您可千万不要误会了哈!”
闻此一言,他一张沉下去的脸这才稍微好转了些,却还是有些难看;“无半分长进!!”
他面上怒意一闪即逝,“你这心性怎能担大任?日后本尊又如何放心将灵界大权交到你的手上?!!”
我默默颔首,并不做声。
在舒芳宫的暗室紫云口中,我已知晓逝去的母尊有多智谋超绝,父尊更是自小颖悟绝伦,偏偏到了我这儿,抛去身份血脉带来的优势外,一无是处。
珊珀时常嘲笑我空有一身蛮力,而从种种迹象中得知,父尊尤爱逝去的母尊霜辞韵。正因如此;他从一开始就对我期望过高,可偏偏我今生是注定无法背负起这份沉甸甸的期切。
静默约摸持续了两盏茶的功夫,主位上的人揉了揉太阳穴,拂袖起身负手背对我,沉声道:
“今日唤你来是想告知;此次出界磨炼的乃是心性,同修为无甚大关系。而你亦应当知道,灵界向来与世无争,此番出界非同小可,彼时外界各方局势颇为动荡错综,而你生性好强,本尊于此警告;切不可为逞一时之快将身份外露!!”
我忙拱手道:
“儿臣虽愚,却也知轻重,此事父尊无需多虑,儿臣出界后定谨言慎行!“
语罢,他缓缓转过身,嘴角莫名挂了丝冷笑:“但愿真如你所言一般!”他声色淡然道:“不过有云蜜儿在,终归是要叫人放心些!可单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经本尊与夫子诺一商讨后决定;出界前封印你二人灵脉,让体内的血脉之力沉寂。”
我浑身一震,忙言:“可以用火燚么?”
他眸光稍沉,微微一笑,道:“非但不能使火燚,封了灵脉后亦不得使从前修炼之术法,若强行施法不仅徒劳无用且灵体会遭反噬!”
“这怎么行!!!”我大惊失色。
若不能用从前修炼的术法,岂不是同废人一般?!还如何发挥灵界惩恶扬善之优良传统!!?
最,最最重要的是;我还如何能与强者相互切磋?!还如何能拿到外界那几只心心念念凶兽首级?!!
就在这时;从殿外进来一个蝶侍揖手报信:
“启禀尊主,云诺一大长老求见!”
他眸光微敛;
“唤他进来!”
随即挥袖坐回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