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思定是食了蜜果的缘故。
遂大喜,忙盘腿凝神打坐。
熟料;
这股温流似火焰燃烧般逐渐升温。
而我只觉着浑身如置云诺一平日炼丹的火房,闷热难当,脸上汗水如雨滴般哗哗地往下淌。
我收息覆气,抬手用袖子往脸上胡乱一拭,臆测;
或许是因食了大量千年蜜果,加之今日气象又过于赤旱,日头过于火毒,故才致此异样。
于是便不甚在意,撑着无力的四肢挪了个阴凉地;
盼着老槐树快些端送茶水来,好缓缓喉头不适,以便重新打坐凝息将体内暖流逼入各个脉络增长灵力。
而后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有余,却不见那老儿回转。
我眼冒金星,唇焦鼻热,嘴巴干得都开裂了。
体内先前的温气似火焰熊熊升起;
咬牙揪了把杂草,我恼怒不已;
这老儿莫不是年老忘性大,把交代之事给忘了?!!
我彻底没了等下去的耐心,起身凝神运气,
生生将那股汇聚于胸口的灼热之气给逼入身体各个脉络。
调息片刻,只觉着五内如置柴薪烈炙中,又如滚油煎沸。
惊觉不对后,忙收息施诀瞬移回宫。
因强行作法,再加之瞬移乃大耗灵力之术法;
平日若非紧要关头,不倡使用此招。
此刻身上的灼热相比方才,霎增数倍。
跌跌撞撞扑进沐韵宫寝殿的大门,正巧白柚和子知各端了一个托盘前来。
见我如此,二人大惊失色。
白柚忙唤子知将我扶入殿内,自己则急匆匆去唤药师。
一瞬间,殿内众人手忙脚乱,慌作一团。
我抬头望了望无辜的殿顶,心神无比烦闷。
少间,白柚拽着药师那老儿风驰电掣赶来。
喘息未定间,老儿便急急与我把了脉,一脸肃穆询问今日所食。
忍着剧痛,我与他一一列出,并道了因果。
老儿忖思片刻后,悠悠道:
“常人若食上一颗数以千年的蜜果,需盘坐调息数月有余,方能将其所携孕之天地灵气,尽数与本体之气相融。”
“而即便是已修为灵体之人,亦需调息三日。”
“可公主与此二者不同,您血脉精纯,过于强悍霸道,这数以千年蜜果于您而言;相融亦如反掌,只需稍作调息即可。”
老儿顿了顿,又道:
“身上之所以会灼热难当,只因是那千年蜜果所携孕之气,未与公主本体之气相融,而是尽数汇于一处,且颇为精悍。”
“这精悍之由;恐与所食那千年蜜果的个数相关。归根结底,是因公主今日食了一味花材,此花名唤‘银雪莲’,虽可抑风热,但性属阴寒。”
“此阴寒则会抵制外来之气,故才叫公主的外来灵气暂滞,无法与之相融。唯今若要相融,需先将‘银雪莲’的阴寒之气所驱除。”
“只是‘银雪莲’之气短时内根驱不了,唯有每日一副汤药为引,使其逐次弱减。此期间那外来灵气只能滞留于体内,接下几日,公主怕是免不了要受此灼闷之苦了。”
“若今日只食下一颗,以公主的血脉之力,即便有银雪莲抑制,只需凝神调息数个时辰,亦可勉强与本体之气相融,可奈何……”
药师老儿摇摇头叹息。
我忍痛挠头,回想起今日登西冥宫邑冉回礼的‘花茶’,顿时醍醐灌顶。
好啊!难怪今日对所求之事应下的如此干脆,原来是想变着法儿的整人!
果然,那厮还当真是不会让人失望。
也许是我这情绪一时间过于激动,一股灼流自风池穴喷薄而出淌至迎**。
两股热乎乎的液流转瞬便于鼻口汹涌喷出,鲜红的鼻血溅得药师老儿一个措手不及。
他一脸茫然愣在原位。
突然间想起这老儿素来以‘爱洁’闻名,无故叫人遭此‘血灾’,委实愧疚。
于是,顾不得鼻间奔淌的‘热流’,忙怜悯地拾起榻上的灵蚕丝被,倘身欲替其擦擦面上的血迹。
却不料;
那老儿竟吓得一个惊雷后蹿。
这般年纪还如此敏捷迅猛,真是难为了他一把老骨头!
我不免多添了几分怜悯惆怅。
白柚慌忙往怀里掏出一块方帕,细细轻柔替我擦拭。
只可惜这鼻血压根没有停下之意,顷刻便将方帕浸了个透。
她一面轻咽落泪,一面急嘱侍婢去打水。
子知则扯着药师老儿袖口猛摇乱晃,急询止血之法。
老儿缓了好半天,终于回神。忙拱手一作揖,道:
“请公主屏气,内运一个小周天,再外运一个大周天。”
往他那鼓着青筋的额角,便可瞧出其很是隐忍。
我轻应了一声,如实照做。
老儿如释重负,连忙施诀掸去脸上的血迹。
果然,这一运气,体内的喷薄之感已全无。
鼻血亦止了下来,只是这灼热之感却依旧未减分毫。
药师老儿支胰俯首,斟酌半晌后,严谨写了张方子交予白柚,吩咐将药速速煎来。
许是因流血过多大恸,现只觉周身迷迷蒙蒙,眼睛瞧不清虚实。
几颗金星于隐暗中盘旋几转后,我不负重望地俯面倒了下去。
弥晕前耳边只闻得一阵嘈杂惊恐,心下不免暗叹;
又得惊动父尊了和紫云了!
邑冉,你等着,老娘跟你没完!!
继上次后,
我再一次梦到了那个古怪又惊悚的场景。
只是梦里一切都好似蒙着一层薄薄的纱,既真实又缥缈,叫人清晰又迷朦。
依稀是自己在廖落河畔,那里汇聚了各路鲜血。
沿着河畔的层层叠叠,不知堆了多少糜烂的尸首残骸。
双手亦沾满了通红的血迹,顺着手掌流到地上。
我慌乱擦拭,血迹却越擦越多,直至染红了全身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