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款在我面前落定后,那少女托裙便盈盈下跪道:
“今日采摘时辰已过,小婢奉槐苑管之命前来知会公主!”
喔??
我和蜜儿进园满打满算亦不足半个时辰,邑冉那厮便如此迫不及待的派人来撵了??
看来他当真是对这蜜果园稀罕得紧。
此刻若继续厚着脸皮在这园中呆上一小会儿,明日各方闲聊的主题便会是:
“灵蝶宫近来生活拮据,琉韵公主不得已上西冥宫讨吃食,不料,西冥宫的人非但不接济反而将人给撵了出来……“
我虽贪吃却并不贪心。
遂往兜里掏出一个布袋,施法将“石桌“上堆积的蜜果收入后,一手提着布袋,一手拽起蜜儿便作势要走。
蜜儿却不动声色的把我紧拽她领口的手给扯了下来。
定定望着那跪于地上的橙衣少女;
“不愧是西冥宫,连一个小小侍婢所穿的衣裳都是冰灵蚕丝布所织,再瞧这头上的紫荆玉簪只怕更是不菲,啧啧!这邑冉殿下还当真是阔绰得紧!”
她阴阳怪气的轻笑道。
那少女闻言一惊,将头摇得如筛子般;
“不不不!殿下清廉高洁!云少主莫要误会!!”
她赶忙面向蜜儿恭敬揖手一拜,又慌张解释道:
“况且小婢所着的衣裳和发簪皆是阿娘所遗之物,并非出自西冥宫。”
“清高廉洁??”
我挠头思考这词用于邑冉身上是否妥当。
蜜儿则缓缓行至少女跟前:“如此说来,你出自显荣富室,却甘愿来西冥宫做一个小小的侍婢,着实令人不解!”
话音刚落,低头俯地的少女身躯轻微一颤。
蜜儿躬下身扬起出中指挑起她的下巴,细细观摩;
“肤若凝脂,玲珑剔透。”
少女低眉顺眼,一张秀气的小脸微微泛红。
蜜儿粉唇一扬,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果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语气间颇有些阴寒之意。
少女吃疼眉头紧锁,目泪涔涔,却丝毫不敢将脸挣脱挪动半分。
而蜜儿现下此举像极了话本里那“逼良为娼”的恶霸。
我霎时正义感泛滥,凝气对着她后背就是一掌:
“恶霸!拿命来!!!“
毫无防备的生生受了一掌,蜜儿果然不出意外地俯面栽了下去,那姿态说不出的狼狈。
随即忙将那少女给搀起来,
“叫美人受惊了,这厮今日也不知抽的什么疯!?还望美人莫要理会!”
少女起身后怔了怔,然后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蜜儿则颤颤巍巍往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迹,
“公主……你…“
我拍拍手,正容亢色的注视着她,
“逼良为娼”啊呸!“调戏良家少女岂是君子所为!!!”
她闻言脸一黑,猛地一呕,嘴角间顷刻便又多了几丝血迹,侧眸冷冷射了眼身旁之人。
少女吓得面色发白,岑的将脸一低。
我恶狠狠瞪了眼蜜儿,轻轻把身旁之人给拢近,
“不知美人的名讳是??”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她方才徐徐抬头怯生生回我:
“小婢名唤莺唧唧。”
“莺唧唧!!”
嗯!果然是个好名字!”
我温和偕了她的手,
“你放心!日后在灵界有我琉韵罩着你,若是有人胆敢欺负你,便知会一声,我定揍得她人畜不分!”
少女一双秀目微微扩散,有些惊愕,后慌张道:
“多谢公主抬爱!”
其再次盈盈拜下。
“免了。”
我摆了摆手,朝她温和一笑道:
“日后见我无须行跪礼。”
“这如何使得?……”
她焦急的抬起头来,秀目冷不防对上蜜儿,又畏怯将头缩了回去。
我微微轻叹,蜜儿这厮今日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
瞧把这么个可人吓的,待会儿定要好好盘问盘问。
瞅着美人在此很是煎熬,我便颇善解人意放言:
“消息既已送达,汝便先退下。”
随即又一次伸手将人给扶了起来。
“是!”
她果然松了口气,亦未扭捏,只是煞白了一张脸,款款作了一揖后,足尖一点,翩然出了园林,遗去的橙色身影隐隐有些不稳之意。
转头瞟了眼持久未发声的蜜儿;
“记着你自小喜好的便是墨守成规文绉绉的世家小白脸一类的,怎滴?如今是想换换口味??”
我笑得贱兮兮道。
她一阵脸黑。
打趣其过了嘴瘾后,我敛了几分笑意;
“你为何无故针对那…唧唧?”
正当她欲开口回话时,大长老的传音符飞来寻其而至。
她施手一握,神情顿时肃穆至极。
我忙关心询问:“发生了何事?”
“爷爷只道族内出了大事,具体缘由却并未细道。”
她眉头一皱,面露担忧。
“莫不是你那些个堂表兄又搞什么幺蛾子?!”
她蹙眉颔首;
“极有可能!”
我神色一凛,
“你速回云府,生辰柬一事既已办妥,便由我回宫复命!”
她点点头,旋即使出瞬移术,身形一闪便消失于原地。
瞄了眼天边那抹红嫩的日头,只觉得心口有些炽闷。
出了园后,便一路顺着气息寻到了老槐树,欲向其讨杯茶水。
小老儿一见是我,面露诧异:
“公主怎不在园中多待些时辰?”
他摆了一副恨其不争的姿态;
“园中集天地之气,灵力尤为旺盛,那蜜果更是可遇不可求,说不定……”
“你个老儿好生奇怪!明明是你催我二人快些出园,现如今又在此惺惺作态做甚??”
我抱手愤懑回怼。
被打断的老槐树秃眉一上一下,疑惑不解,挠了挠那满头鹤发,小眼睛扑朔迷离。
而我只觉心口的炽热感愈来愈强,连带着嗓子眼亦如被火燎过般燥热。
老槐树在一旁喋喋不休,我全数未闻,心神烦闷不已。
霎时觉得这老儿尤为聒噪。
遂不耐地掏了掏耳朵,往系于身侧的布袋摸出一个蜜果,塞进那张没完没了的嘴。
这猝不及防之举,叫老槐树往后便是一个踉跄,弱不禁风的小身板隐隐有跌倒的意向。
我呼出一口热气,就地而坐,同那老儿道:
“你且与我备盅茶水来!”
老槐树站稳后,颤颤把嘴里的东西吐在手心一望,顿时两眼迸光。
抖索索地把那蜜果谨慎揣进怀里后,他作揖谄媚道:
“老身这有上好的红茶、绿茶、白茶、青茶、黄茶、黑茶,不知公主要哪一种?”
“随便哪种都行。”
我有气无力回他。
“如此便请公主在此稍候片刻,老身去便来。”
说完他便步履维艰的迈着步子缓缓而去。
小老儿方离开少顷,我便感到体内有一股温流直袭风池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