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哈喇子便往嘴里淌了出来。
我摸了摸不肯消停的肚子,朝那鱼尸笑得一脸猥琐;
鱼兄啊!我定不会放任你的灵体露宿在此寒潭,这便替你寻个温暖的好去处,阿!
你活了这么久,能入我琉韵腹中替我长些灵力免去数年苦修,倒也算美事一桩,死得其所了!
遂匆忙套上靴袜起身,止不住兴奋,迫不及待施法将那肥鱼给打捞上潭边,撸撸袖子拎起鳍尾将它扛起,伸手招来卷云便欲走;
然而就在此时,邑冉的琴音戛然而止,
他眉间微蹙,迅速将琴收于身后,自峰石一跃而下,衣袖蹁跹迎面而来,负手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这是作甚?”他语气中略带责备。
我抬眼望着面前的身影,不禁暗自心虚,连忙别开目光,偏偏这时;肚子又不争气“咕噜咕噜”叫唤起来。
他忽然勾了勾唇角,将我连人带鱼一瞟,面上突如其来的笑意着实叫人惊悚!
我自是不能叫他知晓内心的意图,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漾开灿烂笑意朝他道:
“自是找个风水宝地,好生葬了它!毕竟…毕竟…”一钝后,我面露悲痛:
“毕竟是我害得它撒手鱼寰,自是不能叫它一身敦厚的鱼肉…啊!呸!鱼身曝在这冷潭中,放心吧!我会把它葬在一处湿温之地,方能寥表对鱼兄一片愧疚之情!”
说完我还不忘神色哀伤地抚了抚肩头的鱼脑袋。
他微微一笑,道:
“本座有说过它死了么?!”
我闻言眼珠一胀,愣在原地,这厮……
他微微倾身,扬手二指一弹,一道白光便自其手中打入鱼身。
白光一入体,这鱼便剧烈扭动肥胖的身子挣扎起来,一个鱼尾甩得我身子一个趔趄。
硬邦邦的鱼鳞生生在我脖子上划了一道血口子,待捂着脖子抬起头时,那肥鱼已蹦进潭中。
水花溅了我一身,甚至连口鼻都未幸免。
我忙低头狂呕,丫的!这鱼哪像是一块山石就能砸死的样子,简直‘战力爆膘’好吧!
合计邑冉这厮就是纯粹借机诓我给他做苦力!
心底岑岑腾起一股恼怒;
“为何要骗我?!!”
我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
他漆黑的眼眸里却有些好笑的意味,
“本座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它死了,是你自己巴巴哀求,本座一时心软方才勉为其难应了你。”
“如今本座如你所愿将它从睡梦中唤醒,你非但不言谢,反而在此质言,你说此乃何理??”
他周身气度好似此处峻秀的山峦,被缥缈的雾气所笼盖,神圣高深又不可攀附。
我一怔,竟隐隐生出赞同之意。
后又猛一拍脑门,丫的!果然,这模样好就是有优势,最能迷惑人,差点儿就被绕进去带偏了!
回过神来,我继续愤然瞪着他;
“你休要巧舌如簧!既如你所言,那为何在我要离开时故意唤我瞧那蠢鱼?!!”
话音刚落,那怪鱼猛然跃出水面,又重重回到潭中,激起的水花再度将我淋了个透。
我望了望潭中,面容不自觉地抽了一抽,嘴唇微颤;
“你们……”
邑冉那厮足尖一点一跃便回到了亭中,拂袖悠然于矮几旁的石凳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徐徐道:
“这灵雪鱼万年方冬眠一次,念你年岁尚小,怕是还不曾见过,而你又尊本座为长,故才引你一睹这灵雪鱼睡容。”
他端起茶杯微微品了一口放下后,又笑似非笑道:
“还有,你怎知本座巧舌如簧,莫非……”
他食指似不经意抚擦过嘴角,声音低沉又轻飘飘地,落入我耳中却是重重一击。
我先是一懵,而后耳根不可控制迅速红了起来,想我琉韵九千余年来调戏过的人多得数不清,却从未被人调戏过。
一时之间思绪乱麻麻的,丫的!这厮定是成心想瞧我难堪!
脑中回忆思索着话本子里的通常用词:登徒子、不要脸、臭流氓、老匹夫……
不行不行,蜜儿说过此类词若是道出,会有辱斯文。
脑子再度飞速运转,终于冥想出一个高风亮节又不辱斯文的词;
“龌龊不堪!”
随即狠狠剜了他一眼,伸手招来卷云,如今我又倦又饿,不宜在此逗留。
再待下去恐怕会被气到发癫,此账先记下日后再算,今日权且算倒霉,还有;那条蠢鱼给老子等着!
转身朝潭内狠狠剜了一眼后,我驾上卷云一溜烟消失在原地。
近来几日,父尊心情似乎不大爽利,尤其是见着我的时候,那面上一副愁眉蹙额。
连我冲他打招呼都未曾理会,往日他即便是心里有多不舒坦都会给个眼神来回应回应。
是以,我暗自回忆了一下;近日有没有做出什么不赦出格之事?
可自省数个时辰后,我确认近日来安分守己,整日老老实实上下学堂,甚至还勤勉地将那《阴符经》给悉数背了下来,夫子亦破天荒口头表扬了我一回。
如此倒叫人有些摸不清思绪,遂暗自揣摩了一番;
父尊大半是‘回光返照’了。
他平日大抵十分习惯了处罚我,如今许久未责罚我自然叫他心里不舒坦得很。
而近日来,恐是‘回光’记起昔日还有某件漏网祸事未找我算账,因那祸事已过去久远,叫他找不到恰当的理由来训罚我;故这几日见到我才心生烦闷,不愿搭理我。
如此一番滴水不漏精准的推衍顿时令我豁然开朗,果然机智如我琉韵,机智如我琉韵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