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五妹妹权当没听过。”
说完,她淡然离去。
就仿佛适才流露出无助与绝望只是沈宝珠的错觉,她沈明姝向来都是文静柔婉,沉静睿智的姑娘。
“沈二小姐倒也是个人物。”沈宝珠低低道了句,整个人有些疲倦的往椅子后背靠了靠,换了个慵懒的坐姿。
眸光沉沉,思虑此事。
倘若沈明姝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娇弱小姐,嫁入赵府,丈夫不喜,受婆母磋磨,想必日子只会愈加艰难。
然她有些头脑,便也有利用价值。
沈宝珠素来不是良善之辈,更不会令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沈明姝对她而言有价值,她也不吝顺水推舟,送她一个人情。
又过了几日,沈宝珠正看着话本,香儿小跑进屋子,满脸八卦之色,“小姐,二房好生热闹。”
沈宝珠搁下话本,唇角微扬,事情终究遮掩不住了。
那厢沈明铮看着垂着头哭泣的妹妹,心如刀割,他是知晓赵家意欲与沈家结亲,最后赵夫人同妹妹投缘,令其子赵定山同妹妹定亲。
沈明铮这些日子为春闱做准备,整日关在书房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若不是好友约他出府小聚,约的地点恰好是京郊水榭楼阁,那曾想,他与好友去了楼阁三楼,凭栏而望,入目风景无限好,正待抒发心中万千感慨。
却在瞧见不远处的一幕,瞳孔一缩。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的捏住扶栏,他瞧见与妹妹定亲,传闻中并无不良嗜好的赵定山,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笑随行的小厮。
沈明铮眼力极好,定睛看去。
赵定山身侧的小厮面若好女。
他稍加思索,犹如晴天霹雳。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赵定山与小厮进了宅院,眼中情绪复杂,面色沉沉。
愤恨的攥紧拳头。
这世家子弟凡多,其中不乏有猎奇爱好者,一个荒诞的念头油然而生,他急于求证。又担忧惹来好友起疑,回府后便派人盯紧了那处宅院。
果不其然得知院子里竟都是男仆。
年纪从十岁左右的孩童至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他们无一例外都有个特点,瘦弱听话且容易控制。
“娘,妹妹与赵家这门亲事,必须得退!赵定山非得妹妹良人。”沈明铮饱读圣贤书,这档子腌臜之事,他是在难以启齿。
每每想来更觉得堵心。
“为何?”沈二夫人不悦,“你妹妹能嫁入赵家是天大的福气,明铮你只管好好温习,准备春闱事宜,其余的你一概不用操心。”
“可娘,你可知那赵定山有龙阳之癖!”
沈明铮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哥哥,你说......赵定山他,喜欢男人?”沈明姝如遭雷击,面色煞白,直直退后几步,捂住心口,“哥哥,果真如此?”
沈明铮悲痛的点点头,“倘若不是我无意撞见,我也不知此事。他在京郊私宅圈养男宠,此等行径令人不齿。”
沈二夫人捏紧帕子,猛的一拍案桌,“明铮,你句句属实?”
“娘,我何苦拿妹妹一辈子的幸福玩笑?我是她亲兄长,盼得妹妹得良夫,琴瑟和鸣。更是盼娘亲得佳婿,能让父亲的官途平步青云,然赵定山好男风,将来妹妹嫁入赵府,亦是守活寡。”
顿了顿,他乘胜追击道:“难不成娘真能眼睁睁见妹妹入火坑,却不施以援手?”
“若是娘不信儿子的话,大可去求证。”
“赵夫人想必心知肚明。”
沈二夫人渐渐的冷静下来,乍闻赵定山有断袖分桃之好,甚至在私宅圈养男宠,她又怒又恨,甚至想立即同赵夫人对峙。
然很快她便迅速分析利弊。
同赵夫人撕破脸皮与她无益。
她记得当初赵夫人夸赞明姝的话,夸她进度有度,温婉娴静,宜室宜家。
赵夫人对明姝应当是十分满意的。
沈二夫人眉目沉沉思索着,沈明姝含着泪花,十分哀怨的唤了她一声,“娘亲,即便如此,您还是铁下心要将女儿送入火坑?要让女儿后半辈子生不如死?”
话音方落,便有一道威严的嗓音传来。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沈二老爷还穿着红色朝服,大步流星走进内室,目光不悦的扫视几人,中气十足道:“方才你们谈论的话,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爹爹~”
沈明姝咬住下唇瓣,盈盈含泪。
沈二老爷不以为然,“赵夫人肯看上我们二房,而不是选择大房的宝珠,证明赵夫人与明姝投缘。也是希望明姝能引赵定山改邪归正,走回正道。”
他目光冷冽落在沈明姝身上,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明姝,莫要不识趣。”
沈二夫人轻抿着唇角,“妾身明白老爷的意思,但那赵定山......”她面上一片愁云惨淡,“明姝到底是咱们的女儿,我作母亲的,又怎能坐视不管?”
“呵,若不是那赵定山有这难以启齿的癖好,这等好姻缘能落在明姝身上?”沈二老爷语气嘲讽,话虽难听的确是这道理。
赵夫人便是故意挑选个知书达理又温柔体贴的,目的是掰正赵定山。
如若不然,明姝性子好拿捏,身份地位不敌赵家。
哪怕被她撞破赵定山的秘密,她为了保全颜面,为了父兄前途,只有忍辱负重,留在赵府后宅,受她磋磨。
赵二夫人想通利害关系,闭口不言。
沈明铮近乎绝望,在他心目中向来高大形象示人的父亲。
提及自己女儿的亲事淡漠的好比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何,那样的漠不关心。
难道不担忧妹妹会难过伤怀吗?
沈明姝已经麻木不仁,泪意不止。
她知晓不该存有妄想,她的父母看似将她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包括她温柔大房的性情,皆是由嬷嬷调教指点。
一切都是为了她今后嫁人做准备。
她努力的学习如何当一个合格的主母。
怎样不丢娘家的颜面。
可却到头来皆是笑话一场。
沈明姝目光苍凉,一颗心坠入深渊,她无悲无喜的坐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