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姝理所当然道:“有什么办法?你院子里都是大忙人,当然需要找别人照顾你啊。”
秦越:……那你何不就此留下?
她认真道:“昨夜先后来了三波刺客,动静闹得那般大,安和堂与兰苑的人却仿佛全睡死了。倒是云暖的采薇阁,善后时派人来问要不要帮忙,还算有几分真心。”
竟还认真分析起来了。
“论真心,只怕满府也越不过你去。而且,恰好她也是未出阁的姑娘。若她都行,为何你不行?”秦越一脸平静地问。
顾明姝被噎了一下,正想反驳,就听他又道:“别操心这些了,本王没那么脆弱。不过,近来京中怕是不太平,你独居将军府,也要小心。”
顾明姝成功被转移话题,皱眉问:“怎么个不太平法儿?为何我需要小心?京中是来了专挑独居姑娘下手的江洋大盗吗?”
“太子殿下想在出去历练前解决后顾之忧。恰好,端王殿下也觉得太子去军中后会补上军中无助力的缺口,这会对他更不利,所以想在此之前就定下局势。边疆战事之前,京中怕是先有一场恶战。”
秦越对她直言不讳。
顾明姝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这话里的信息量。
她道:“大宛与犬戎眼看就要合兵一处,共同南下,而大昭的皇子却先惦记着同室操戈?疯了吗?”
秦越正打算与她解释一番太子与端王之间的矛盾,再让她明白她在这场斗争中处于什么位置。可他还没张嘴,就听她“呵”地冷笑了一声。
“罢了,两个皇子同室操戈算什么疯。龙椅上坐的那个,才是最疯的。他都能干出让你去加入太子党阵营的事儿了,现在这场面又有什么想不到的呢?大昭怕是……唔!”
情急之下,秦越借力把人拽倒在榻上,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朝事也是你能诽议的吗?”他无奈道。
顾明姝想挣扎,结果就听见瓦背上传来响动,似乎有人在上面运功飞奔。
很快院子里树影摇晃,应该是有暗卫追了过去。
秦越这才慢吞吞地在她耳边提醒:“隔墙有耳。”
“我不过走了一年,这府邸里你就连个能痛快说话的地方都没有了,你怎么回事?”顾明姝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推他,“你起开。”
秦越不动,只道:“你不在,我什么也不想做,日子过得也没什么意思。府中事……后来知道你尚在人间,府中就如现在这样了。”
可顾明姝却觉得他有卖惨的嫌疑。她昨天进府的时候,分明感受到府中人心是向秦越的。
然而,不等她提出质疑,他就像耍赖的大狗一样直接卸力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
“自云千雪死后,祖母便与本王撕破了脸,甚至为了些事屡下杀手;媚娘……她一直都有自己的心思,本王不会信也不会用。小姝,你走之后我才发现,没有你的话,这都不像个家。”
他暗哑的声音就像边疆低沉的郧声,一字字敲在她心上,敲得她心似鹿撞,又如针扎。
“秦越,我不欠你的。”她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他却抱得更紧:“是,是我欠你。可就算这样,我也不想放你走。生生世世都不想。”
良久,她叹了口气,轻轻推他:“你先让开,我有点喘不过气。”
这话比强行挣扎好用,秦越果然松开。
顾明姝咬牙撑着起身,秦越还是看出了端倪。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不用管我,你躺回去吧。”她强硬拒绝,起身往外走。
“小姝!”
可这次蛊毒发作,实在前所未有地强烈,不过离榻两步,顾明姝就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
顾明姝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已回到将军府,不远处的圈椅上,她师傅陈冲正坐着打瞌睡。
老头花白的胡子被烛火映成了暖黄色,头支在瘦骨嶙峋的手臂上,一点一点地。
“这该不会是为了照看我吧?”顾明姝心想,同时,一种牵累老人的负罪感油然而生。
“小姐,你醒了?”
暖风送东西进来,正好看见顾明姝撑着要起身,赶紧冲过来扶她。
“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小姐,您已经昏迷两天一夜了。”暖风红着眼眶道,“现在已是戌时。”
“竟有这么久了。”顾明姝怔愣一会儿,忙不迭问道:“秋月那边可有消息?王爷呢?他好些了吗?后来可还有刺客?”
“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陈冲此时也醒了过来,听到顾明姝这一串连珠炮,胡子都要气飞了。
顾明姝也知道肯定是自己昏迷太久,陈冲才被请来的,她心有愧疚。
“师傅,徒儿不孝,让您担心了。不过,徒儿现在已经没事了,您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最主要的是,这突然的长时间昏迷,耽误了很多事,她还需要去处理。
“休息什么呀?气都要被你气死了,我还有什么好休息的?”陈冲吹胡子瞪眼,“给我躺回去!”
顾明姝自认识陈冲开始,她就没见过这人如此着恼的样子,当下就被吼住了,乖乖躺下。
陈冲就上来给她把脉。
“师傅,我没事的,您不要担心。”
陈冲理都不理她,直接掀开她衣袖,让她自己看那根已经蹿到大臂中部的黑线,讽刺道:“这叫没事?”
顾明姝被问得语塞。
陈冲就气呼呼数落起来:“做事遮遮掩掩,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老头我还真当你有成算。结果你呢?和别人绑了同心蛊,还敢夜宿海陵王府,你是不想活了吧?”
“老朽这辈子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关门弟子,还指望你承衣钵,结果你呢?还没学多少东西就想把自己作没了!你做梦!”
老头拿手指指着顾明姝,可因为实在太生气了,连手指都不停抖。
暖风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老人家:“陈大人您消消气。”
“师傅你放心,那块能压制蛊毒的玉,还有很多呢。我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顾明姝轻松道。
陈冲接过茶一饮而尽,骂道:“你知道个屁!同心蛊与寻常蛊不同,只要发作过,三个月内不解就会死。而且,看你如今毒发的程度,你连一个月也撑不过去了。”
顾明姝脸上终于露出几分震惊的神色来:“这东西还有时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