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姝有些委屈,气势却强硬起来。
“当时我看到这信,也是惊得气大了头,恨不得拿着信冲出去,在众人面前质问她为何要这样。可我冷静了下来。这信上的字迹和署名,都是阿娘您的。王夫人若是当众反咬一口,我们也说不清。“
柳念慈内心暗赞了一下顾明姝考虑周道,却依旧觉得她做事还是太自我,“那你后来就该把这事和我说,而不是一个人偷偷去调查。”
顾明姝:“我也这么想过。可是爹爹和大哥的脾气,阿娘您是知道的,他们若是知道王夫人陷害您,您说他们会静悄悄的处理么?姐姐姐夫还在外带着兵呢,若消息传到她那里,她救我们心切,领兵回京,那岂不是等于做实了这件事。”
秦越听得连连点头,“岳母大人,我觉得小姝考虑得很是周全。岳父和舅哥都是性情刚正脾气火爆的人,大姐不知详情,就算她没有动作,顾家的政敌恐怕会借题发挥,直接在圣上参一本,扣实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到时候她是一个人回来,还是领兵回来,对她对顾家,都十分不利。”
顾明姝夫唱妇随,“我也是这么考量的。敌暗我明,如果动静闹大了,打草惊蛇不说,我们还处处被动,皇上若是听信谗言,那顾家……”
“别说了。”柳念慈听着顾明姝又口没遮拦说到皇上,急忙喝止住她,黯然心痛的扫了一眼书信,“到底是为什么,她会这般害我。这书信……”
话没说完,秦越一个起身,直接将书信抽走,走到烛火台前,将它烧了。
顾明姝看得心急,想要阻止,秦越三躲两闪,等他动作停下来,信已经烧成了灰。
“你做什么呀?”顾明姝急得鼓起腮帮,“你烧了证据,我还怎么找陷害我家的人。”
秦越沉声问道:“还有没有?”
“没有了。”顾明姝气呼呼的说。
秦越一脸严肃,“小姝,现在可不是闹情绪的时候。我们若是留着书信做证据,轻则被人反告,说是我们为了脱罪反咬一口,反正死无对证,只会显得我们心虚。更严重一点,这会被直接当成咱们投敌叛国的罪证。”
顾明姝垂眉咬唇,“我到没想到这么多。不过真没有了,就这一封。”
柳念慈倒很快跟上了秦越的思路,说:“想要陷害我们,一封信当然是不够的,他们后续必然还有其他动作,不必担心没有证据。但这份信确实留着祸大于利。”
秦越微微点头,神情凝重,“娘,依我看,王夫人的死,没那么简单。她只是在今天碰巧撞上来的一颗棋子。由于今天的事,倒是把他们的动作给提前了。我们得做好准备,说不准狂风暴雨很快就会来临。”
顾明姝内心虽然还没想得多透彻,可她清楚,秦越对朝中局势玩的高深,不是她这小脑瓜能比拟的,坚信他所预料的狂风暴雨。
“那我们该怎么办?”
未及回答,下人匆匆来报,说是顾恒回来了。
如今事情已经远超出顾明姝激死王夫人的范畴,所言所行皆得小心翼翼,免得隔墙有耳,柳念慈便让人把顾恒带到藏月阁来。
顾恒进来,见到秦越和顾明姝身上的鞭伤,知道他们刚刚挨了一顿胖揍,沉声道:“怎么也不先上药包扎,等血干了,衣服粘连在上面,再换药时,那滋味可不是很好受。”
他征战多年,少不了战场厮杀。有时候一场仗持续一天,等杀敌回来,有些伤口血都干了。
悍然赴死的铁血战士,在换药之时,少有不叫出声的。
“已经让人准备了。换药之时再让他们清醒清醒。”柳念慈道,“让你带的人呢?”
顾恒横着双眉,“等我赶到的时候,那小倌已经让皇后的人带走了。小姝,这次你可是闯大祸了。”
柳念慈接话道:“现在何止是祸,已经是一场危及整个顾家的危机。”
顾恒露出少有的惊色,觉得柳念慈言过其实。就算王夫人真是被顾明姝激死的,顶多罚一罚,怎么可能波及整个顾家。
一听他们说起书信的事,顾恒这才惊成了铁块,怒道:“我顾家世代忠烈,竟有人陷害我们通敌叛国?岂有此理,死得好。小姝你放心,哥哥就算不要了这条命,也一定护着你。”
“你是拎不清事情的严重性吗?”柳念慈气急,“现在人死了,小倌还被皇后抓走,别的不说,至少针对明姝这件事上,他们早就预谋好了一切。此事往后如何发展,恐难说呢!”
顾恒道:“展就展呗,反正迟早要展,早来早面对。我还真就不信了,我顾家世代忠良,皇上能由着他们只手遮天,把白的说成黑的。”
秦越在一旁暗暗扶额。他欣赏大舅哥的这种刚烈霸气,论带兵打仗,他自是所向披靡,可权谋之事,不甚精通,这也是武将的弊病。
朝中的那些权谋小人,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人无形,胜过千军万马。
越是一腔热血,越容易被利用。
不过,顾恒的话,有几句倒也说到了点子上,如今既然正面撞上了,可以提前应对,总比将来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好。
柳念慈道:“我们先假装不知道书信的事。就当做是明姝激死了王夫人这单一事件。明姝,你现在是诰命身份,去把衣服换上,我陪你一起进宫见皇后。”
顾明姝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只能听柳念慈的安排。
事到如今,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清洗了伤口,换药包扎好,又换上了诰命服饰,秦越、顾培陪同到了宫门外。
只柳念慈和顾明姝进宫去见皇后,顾恒和秦越留在外等候。
“阿娘,您说皇后娘娘会如何怪罪我?”顾明姝小声问。
“她若直面斥责你,那还问题不大。为娘担心的是,她见都不愿意见我们。”柳念慈说。
没想到,她竟然一语成谶。
母女两在凤藻宫外候了半天,禀事的公公去通报后,竟然消失了人影,连个话儿都不带来。
又等了许久,宫内还不见动静,倒是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回头一看,都吃了一惊,来的竟然是宗人司的人。
柳念慈紧锁着眉头,“这下坏了。”
顾明姝也知道,宗人司的人来是为了什么。
宗人司专管皇族亲眷,犯罪的皇亲才会去那里。
现在皇后避而不见,却让宗人司直接来拿她。这意思就是,直接给她定罪了。
“皇后懿旨,海陵王妃顾明姝,造谣污蔑大臣夫人,致人羞愤难当,自杀身亡,顾氏有直接责任,特命宗人司来拿人,如有反抗,以抗旨论处。”
话音未落,宗人司的人铮铮铮拔出佩剑。
意思很明显了,若敢不乖乖跟着走,那就武力缉拿,是伤是死,后果自负。
柳念慈拉着顾明姝,将其护在身后,“大人,此事未经审理,怎地就定罪入宗人司?”
“我们只是奉命而行,是不是有冤屈,可不归我管。”男子冷冷道。
“娘,就让我跟他们走吧。没事的。”顾明姝说。
柳念慈看着她,阵阵心怜,有点后悔之前气急上头抽打她。
事到如今,抗旨是不可能抗旨的,只能先让她守着委屈,再想法子救人。
等在宫门外的顾恒和秦越,一见宗人司的人押着顾明姝出来,双双闪上来挡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