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什么秘密都没兴趣,只在乎你是不是我敌人的朋友。”顾明姝坦荡地直视着齐铭。
齐铭不屑地轻嗤,“朋友,她也配?”
“如果你担心我会联合那女人对付你,不如好好救人。我是个公平和善的生意人,你帮我救一人,我就可以帮你杀一人。比如--”他顿了顿,微笑起来:“你的这位情敌。”
“那感情好。我定然全力以赴。”
顾明姝轻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终于专心地诊起脉来。
不过,她面上轻松,心里还是绷起了弦。
齐铭嘴上对阮媚娘十分不屑,却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回想起前世,阮媚娘那异常灵通的消息渠道,层出不穷的江湖手段,甚至还能拿出各种奇珍异宝去疏通关系收拢人心。她还只当是阮媚娘来历不凡,有底蕴。
现在看来,恐怕齐铭便是她的“底蕴”。
好在,看齐铭现在的态度,阮媚娘暂且没攀上他。
那前世他们究竟是何时勾结到一处的呢?顾明姝一边诊脉,一边仔细观察着病床上的慕绾绾,心道:该不会真的是因为沉疴难治的这位撒手人寰了,齐铭找了阮媚娘做替身吧?
若真是如此,那这病还真得给她好好治才行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看齐铭这架势,她如果不好好治的话,今日怕是不能活着走出十八坊了。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顾明姝自然是俊杰。
慕绾绾脉象微弱,符合久睡之人的特征,但顾明姝检查了她其余身体情况之后,就皱起了眉头。
齐铭全程关注着她,见她皱眉,眼神就冷了下来:“怎么,吹了一通牛,该不会连个病因都诊不出吧?”
顾明姝道:“不就是受了外伤不良于行,又中了剧毒长睡不醒吗?这有什么难的。”
齐铭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嗯,算你有了点寻常大夫的本领。说说治疗方案吧。”
顾明姝道:“治疗方案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齐铭挑眉,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顾明姝继续道:“饭要一口一口吃,病也得一样一样治。不良于行的那个外伤,因为骨头长错位,走路跛脚,所以重新接骨就行。但在此之前,得先解毒把人弄醒。否则很难保证预后。”
齐铭依然点头,没什么惊喜的样子:“嗯,有本座搜罗的各种名医的水平了。”
顾明姝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就必须要齐铭满意,但现在,他显然是不满意的。
不过,她也不慌,还有杀手锏没用呢。
“你搜罗的那些名医要是有用的话,也不至于算计我。少拿废物跟我比。”顾明姝轻描淡写地鄙视了一番齐铭找的“名医”,再云淡风轻地装逼:“我只要知道什么毒,就能逆向分析毒药,配出解药。你的名医们能吗?”
这门技术,可是她花了前世今生两辈子才掌握的。她相信即便有人跟她撞了技术,也绝对没她熟练精湛。
齐铭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但还是端了端:“那若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呢?”
顾明姝指着床上的慕绾绾奇怪道:“她体内不是还有毒,我取点就是了。分析的是毒药成分,又不是毒药名字。你爱叫它什么,它就是什么呗。”
她这轻巧从容又自信的态度,果然说服了齐铭。
这深不可测的男人终于卸去了周身杀意,笑出了几分温度来:“但愿你不是光说不练的嘴把式。”
顾明姝也没回答,只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扎破女子的手指,取了血装进小瓷瓶。但她似乎觉得一小瓶太少,便又扎第二个手指。
齐铭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追问道:“怎么没完没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往后若需要她的血喂试药的动物,要的可比这多。不懂就别自以为是。”
正说着,她鼻翼动了动,细细闻第二个瓷瓶里血液的味道,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
齐铭被她皱眉皱得揪心:“又怎么了?”
“她躺了多少年了?我之前看她身体状态,还以为不过躺了一年,但现在她血里都带着药味儿,恐怕不止这点时间。”顾明姝道。
“那又如何?”齐铭道。
“不如何。你拿药给她吊命数年,补药已经渗透她全身。但是药三分毒,与她身体里原本的毒混在一起后,我分辨起来就会多很多干扰。所以,这两小瓶不太够,我还得再取一点。”
顾明姝说着就拿出了第三个瓷瓶。
齐铭:……
他怀疑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她在报复他的算计。
可偏偏她的神情又严肃正经,操作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齐铭冷着一张脸,想:她要是敢拿出第四个瓷瓶,今天不管她多大本事,他都要让她付出代价。
好在顾明姝装完第三瓶就收手了。
她收好小瓷瓶,道:“你可别觉得我公报私仇故意欺负你心上人。逆向解毒是场持久战,而我又不能天天往你这跑,一次多装点也是为了提高效率。”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我也不能在海陵王府研究解药。”
齐铭都懒得纠正她“心上人”的说辞,揉着眉心问:“你还要什么?”
顾明姝道:“我要一个制药坊。这药坊不能离王府太远,而且得有各种制药所需的器材。我自己的药房都得躲躲藏藏的,药坊当然不能由我大张旗鼓的去弄,希望你尽快办好。”
她的语气,很是坚决,更像是在下命令。
齐铭闻言,一声哂笑,“本事不见得多大,排场却不小,要求还挺多。”
顾明姝轻哼道:“你若觉得慢慢来也无所谓,那我可以不要什么要求。怕只怕……”
顾明姝看向床上女子,唉声叹惜。
“不就想让我迁就你嘛,收起你的晦气话。地儿你自己选,所需药材和器材,我上天入地也会满足你。”齐铭道。
顾明姝抛过一个满意的眼神,心中暗忖:你用厉害的药吊了她多年,制药坊必然是现成的,等我选中了地址,你把东西搬过去就行了,这上哪门子的天入哪门子的地。
顾明姝正自思量,齐铭忽然逼近一步,气息都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吓了一跳,猛然后退,结果腰臀咣地撞到了桌子上。
“你什么条件,本座都能满足。可你若是连她的病情都缓解不了,本座可是要连本带利讨债的。这你知道吧?”齐铭眯着眼,嘴角虽然是笑的,可浑身都是冰冷肃杀之意。
顾明姝暗吞了一口凉气,这男人还真是善变,前一秒还笑嘻嘻的,这会儿却像是要吃人。
“知道。”顾明姝像一尾滑溜的鱼,从齐铭和桌子夹成的狭小缝隙中溜出来。
她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想来我若没通过考验,你也不会与我废话。既然决定要合作,那就不要吓唬人好嘛?我胆儿小。”
“也没看出来你胆小在哪儿。”齐铭失笑。
顾明姝抚着心口道:“别看我面儿上端着,其实心里吓坏了。就您这样阴晴不定还武功奇高的病人家属,出诊加价,定金双倍那都是行规。”
她眨眨眼,继续道:“诚然,我不会要你加钱,你也别老吓唬我,行不行?”
姑娘脆生生娇滴滴的上扬尾音像把羽毛小刷,刷得人心软软。
就是阴晴不定如齐铭,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行。”
顾明姝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要来笔墨纸砚,俯身写了张条子,盖上私印。
齐铭接过一看,不由得双目凝圆。
他本以为这会是什么药方,没想到却是一张去支取秦越私库银子的条子,递给齐铭。
见齐铭一脸奇怪,便解释道:“这是开药铺的银子。亲兄弟明算账,我们不要把资本搞混了,这样以后彼此都好抽身。”
齐铭一愣,猛然想起,他还得庇护她即将要开的药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