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谦忍退让,而对方得寸进尺,这是舒棠万万没想到的!
原以为昨夜副统领蒙心之下做出错误的决断,今日能学得乖觉些,尽量少把焦点引到自己身上。
与战败不同,上头问起来总要找到个罪魁祸首。
此次大胜,所有将士都沉浸在兴奋喜悦之中,连精神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鼓舞,最后问起来顶多论功行赏,并不会追究谁的过错。所以只要舒棠不说,昨夜那致命的纰漏便不会被更多的人知晓。
舒棠有心给副统领个台阶下,毕竟同为本朝兵将,在敌军面前便是铁打的同一战线。这种战友情谊,与大敌当前本朝同胞皆为一家的心态,使得她总是容易对战友格外宽容。
何况嘲讽之余,当晚在巡卫的口中确实证实了没有异动,这种混淆也可能让副统领忽视掉危机,导致判断的失误。
俗话说得过且过,既有这么多情理之中的缘由,她本人又在副统领的管辖之下,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凡事还是不要太较真的好。
在军营不比闺中,哪家贵女有意无意的一句话一件事,便能掀起阵明争暗斗。
更甚还有小情小爱纠葛不断,惹上谁就不可能冰释前嫌,整天在府中别的事没有,光想着怎么和对方怄,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可如今她迈到了更高的层面,无论环境还是周围的人,整个圈子变得完全不同,便再也不能按照之前小女儿家的情绪来处理这些事了。
舒棠见安北将军了然于心的神情,脸上还挂着莫测的笑,她心中已然清晰。
他看似什么都知道,却又偏偏什么都不说,或许……只是想看她的表现。
说实话,舒棠心里是不服的,以她的个性,你的东西我绝不要,但我的东西你休想抢!
换做之前,也不用太远,没嫁人没被害死没重生,舒家没遭到变故之前,她必定据理力争,很坚决强硬的维护自己。
至于现在……倒不是想法变了。想法还是那个想法,只是维护的手段不再那样鲁莽。
看出了翟将军的意图,她知道属于自己的功绩跑是跑不了,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以什么嘴脸吃下这一功绩。
舒棠是豁达的,亦是明朗的,堂堂正正浩荡凛然。
可即便这样,自重生以来力挽狂澜扳回自己的命运,让徐衍舒澜得到应有的报应,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要想做到上述的一切,在正义凛然和善良之余,必须存有一定的心机与锋芒。
舒棠暗中不着痕迹牵起嘴角。
演?你去京都城打听打听,谁比我舒棠更会演?
谁察觉出她惨死一世后再度复生?谁又识破了她的扮猪吃虎?
从至亲到陌路,并无一人察觉,到现在还以为她仍是那个天真直率,毫无心机的舒棠……
将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她反问:“副统领可是称昨夜做出的应对,皆是自己所为?”
“正是。”翟将军先前说的委婉,如今二度肯定,明摆着逼她跳脚争辩。
然她却一反传闻中的性子,笑笑,乖巧回答:“副统领和陪戎尉所言皆为事实,没什么好争辩的。”
“陪戎尉经亲眼所见,说出了实情。而副统领在向长官汇报军务时,笼统的将战况一概而论,确实没必要强调具体是某个人的作为。”
“且末将身为昱城驻军,是副统领手下的兵,做出什么举动,肯定和长官是有关联的。功可以代领,过嘛……自然也可以代受,您说对吧?”
一番话结束,她态度十分明确,话里话外都在表示:没错,昨夜的事是我做的,但我的长官要抢功,没办法,好歹同在一个营地,那就荣辱一体吧……
舒棠很贼,但她的用意鹭屿并不知道,听她这么说后立刻忿忿不公,想打抱不平。
还没等开口,便被陈云屿阻止住了。
可按住一个,还有无数个,群众的眼睛是揉不进沙子的。
陪戎尉倔强着一张脸,不满的强调:“舒小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正所谓军有军纪,在这里,谁做的就是谁做的,哪有长官代受功劳的道理?”
“若真长此以往下去,自己的聪明才智全给长官做了嫁衣,底下的人谁还愿意伤神劳心的去御敌?干脆全摸鱼划水混日子算了!反正也落不到好儿!”
陪戎尉说的直白,但话糙理不糙,想来也是个憨厚耿直的人,为了阐明事实,不惜得罪整个驻地权利数一数二的长官。
昨夜舒棠并没有发觉他如此正直,今日一听倒忽生好感。
往常这种只有将领才能参与的场合,舒棠作为新兵并无到场的资格。若不是陪戎尉斗胆反驳,否则在翟将军面前任副统领为所欲为,昨夜一战的功绩便会彻底与舒棠无缘。
她懂得陪戎尉的好心,却刻意笑盈盈道:“比起个人功绩,我更在意整个驻地的得失。”
“无伤亡,无损失,击溃了外邦的偷袭,守住我朝的脸面,这便是好的。”她侧过脸玩笑似的说:“不然,说这功绩是陪戎尉您的,我也毫无怨言呀。”
“毕竟我们新兵还未分伍入营,更多还是听从新兵营长官的教导。且昨夜全靠您帮着调遣人手,启用军备。正如我适才所说,凭我一个人确实没这么大的能力!论功,新兵营每个人都功不可没!”
“但除此之外,我最在意的并不是区区功过,而是将来我们昱城驻军该何去何从?”
“继昨夜被摸清了驻地方位后,外邦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在这争执过往的成败,不如好好想想以后的对策。”
“大家皆为本朝兵将,在敌国面前便为一家,我可不希望自家人在敌军手里有所伤亡,昨日是,以后也是!”
若最早的那副说辞是矫情,那这几句,舒棠实乃发自真心。
她选择从军本就是为了却父亲的遗憾。自幼受舒文渊影响,使得她视疆土与国威如性命,有时甚至觉得比自身更重要。
然当她亲身来到军营,失去背景的加持,才懂得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的道理。
在这儿没人过多的迁就她敬重她,唯有陪戎尉愿相信她的决断,冒着风险听从她的安排,派人布置,令她十足感动感恩,保护大家的想法也因此更甚。
而陪戎尉不仅热心,还极易感动,区区两三句好话,竟差点令他激动到红了眼圈。
这种患难与共之中生出的情谊,除经事的两人以外,也让在场诸多将领深思。
翟将军身居四安之一,脑子里自然不仅仅追名逐利这样简单,其中更多也如同舒文渊一样,将男人疆场上的驰骋,守卫疆土的责任,视为执念与信仰。
今日听一女子昂首神采飞扬谈及家国情怀,甚至看淡名利,他感慨又欣慰,回味良久,才重新启口。
哪怕再铮铮铁骨,此刻语气也尽显柔和:“不愧为舒公悉心抚育大的女儿,无论性子还是眼界,都不是寻常贵女所能比的!以往是我浅薄了,轻易听信传闻,误了你的名声。”
“既如此,你二人当中,究竟谁是那幕后真正聪慧机敏之人,运筹帷幄,我心中已然有数。只是我还想听听舒小姐昨夜的应对思路,不知可否为我讲解一二?”
舒棠听了也不扭捏,为让一切显得更合理,她再无隐瞒,从头至尾据实相告:“其实……我在营里认了两个弟弟,平日训练结束后,连同陈二哥和鹭屿,于西山脚下的山丘上教习他们武艺。”
“赶巧昨夜我们五人在那上面习武打闹,是小冬率先看到身后涌现大片火光,我们这才警觉,回营布置。”
“陪戎尉率领营中新兵帮衬,放置了捕兽夹,埋伏了弓箭手,还在他们的退路处拦了火油。”
“之所以选择在退路放置火油,其一是想叫他们受惊意图折返时再次慌乱,或许趁机还能烧死几个。其二阻断去路,让他们有来无反,一网打尽。其三,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出入口离帐区远,冬日地面上无助燃的草木,只靠火油烧不到帐子,不会造成自损的后果。”
“说实在的,由于事发突然,我的计谋并不完善,还有很多地方存有纰漏,好在最后一切都按计划发展,终是没有错付了这些心思。”
翟将军边听边缓缓点头,在她话音落尽后斜了副统领一眼,冷冷道:“你呢?适才那般言之凿凿,如今可有什么解意?例如当时是如何布局的?不妨也说出来听听?”
副统领的脸白了又青,欲言又止之下,终是归于沉默。
陪戎尉倒是不给他留情面,反正已经得罪了,不差这么一句两句,阴阳怪气开怼:“休说布局,不坏事就好不错了!亏得我们前去禀告敌情,还被冷嘲暗讽一顿骂,险些没误了大事!”
“哦?还有这种事?”翟将军眉毛一挑,压迫感直逼内心防线。
这时旁边沉默良久的驻地统领说话了,他惭愧轻声咳了咳,不敢直视翟将军:“将军,是属下的过失,对此竟毫无察觉,就连新兵营那边打斗起来也丝毫没有被吵醒。”
他语调一沉,纳闷道:“不过也是怪了!平日属下睡得一向很浅,怎的偏昨儿个……”
“罢了罢了!”翟将军摆摆大手:“鉴于昨夜告捷,你二人便不予军纪追究了,各自罚俸以作警示。”
“至于她,近日新兵营结束冬训,待入驻地后,就当个伍长吧,望日后能不负始终,继续为我朝守卫疆土。”
——
至此,偷袭论功之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以军中惯用的快速果决手法处理完毕。
舒棠退身中帐,将领们继续商议接下来对阵外邦的战事。
她刚走出来,冯虎便紧随其后,跟她出了帐子。
“冯校尉有事?”她偏头纳闷的问道。
男子愣了下,憨重笑笑:“啊……没有,只是大人吩咐过,要属下多留意您的状况,及时汇报回禀。无奈平日里逢不到面,现下是个机会,便想着多跟您了解了解。”
见舒棠一脸愁色,他止住笑容:“不是已经赢得应有的战功了吗?舒小姐何故愁眉不展?”
“诶!”舒棠叹了一声,抬眼看他,压低声音作答:“因为我偶然发现,昨夜之事似乎并非偷袭,我怀疑……是有人循着我的踪迹,以外邦偷袭作为掩盖,实则是想要害我!”
只两人可闻的一句话说罢,冯虎脸色霎时变得惊诧且担忧。
他立着眉眼,须发差点直接竖起来,左右环顾好几番,也学着舒棠压低声音问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可乃昱城营中之人?亦或……抓住什么证据了吗?”
“还没。”舒棠遗憾摇摇头:“不过以我猜想,应不是昱城驻地中的人。”
“我初来不久,尚未与谁发生致命的冲突,能让对方不惜费尽周章,意图取我性命。另外,驻地中的大小将领满打满算,好像也没谁有这样大的能耐,调遣精兵,联合外邦大张旗鼓的袭营……”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听上去有些离奇,连我自己都有些想不通!可再怎么费解,事情偏就这么真切切的发生了,时至如今还令我十分后怕!”
冯虎皱紧眉头,眼珠转了转,挑眸追问:“既没有线索,那舒小姐是如何发现这群人是针对您而来的呢?”
闻此,舒棠脑中不禁立即映现出昨夜的景象。
敌国夜半袭营,这变故说偶然也偶然,但过去并非前所未有,所以乍一看上去确实滴水不漏。
可在那些“外邦人”之中,有十数手持细枪,与其他手持弯刀的格格不入。
想到这,她思绪一动:“哎!对了,眼下战场还未彻底清扫完毕,冯校尉随我来。”
快步折回新兵营,周遭已然被规整一新。
地上铺撒了薄薄一层黄土,掩盖住血迹与燃尽后的漆黑,兵器收入库中,敌军尸首被整齐堆放在营侧,方便清点与处理。
舒棠掩住口鼻,与冯虎来到尸堆前。
忍住反胃来来回回打量了一番,还没等她开口示意线索,冯校尉便率先疑惑道:“嘶……我怎么觉得这其中的几个,看起来不太像外邦之人啊?”
他混迹军中已久,经验丰富眼光老练,一搭眼便揪出了端倪。
“是啊,这十人手持四角细枪,与外邦善用的刀全然不同,过去我从未见过这种形制的兵器。”舒棠带着丝委屈抱怨道:“而且他们入了阵丝毫不管别人,专围住我死死盯住,若不是陈二哥鹭屿和小冬小南他们,我昨夜非要交代在他们手里不可!”
冯虎见小丫头惨兮兮的,面露动容,不禁软下性子,为她讲解:“若真要提及他们的破绽,远不止兵器和意图。”
“舒小姐你看,其他外邦之人耳上和颈侧有何特征?”
她摩挲着下巴,也顾不上对死尸的膈应,打量对比几番,犹豫开口:“嗯,是……耳钳和刺青?”
“没错。”冯虎颔首:“蛇国自古以来便有佩耳钳,刺图腾的习俗。每个婴孩自出生以来毫无例外,皆是要穿耳钳刺图腾。”
“这种习俗在蛇国如同融入骨子里一般,子民无有不从,否则便会被视为异类,遭人非议排挤,甚至欺压致死。”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身份越是尊贵,耳钳佩戴的越多。少至一两个,多至五六个,皇族更是三分耳垂,另三分耳骨,身份不必言说自然彰显。”
“至于颈侧的图腾则是家族的族徽,走在外面便让人知晓你的家族背景,无形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只有那些流民才没有刺青,大多为奴为婢,终生不得自由身。”
“所以看这十人,显然不是出自外邦,针对性又过于明显,也许舒小姐说的没错,他们真的是受了谁的指使,混入其中,意图将您杀害在边境之地。”
舒棠脑子反应还是快的,在冯校尉分析完后,紧接着衔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恐怕串通的还不止外邦,昱城驻地定也有内奸……”
“否则,即便此人能串通敌军,混入其中,也未必找到驻地的所在。”
“能做到这两者的,定是双方面都安插了自己的耳目。而我们若想继续化险为夷,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驻军里藏着的内奸,不然任击溃多少次,迁多少次营,恐怕都无济于事。”
她的思路是对的,冯虎顺着这条线摸索下去,也惊觉出一个瘆骨般可怖的阴谋。
喉结动了动,他不安的吞咽了口唾沫,心不在焉宽慰道:“舒小姐莫惊慌,这几具尸首及兵器我会打好招呼后带走,竭力找出背后的真凶。”
“还有……”他欲言又止,本想说出来让她在余惊之中喜上一喜。
但说出来又怕失了那份味道,索性半遮半掩,留有悬念。
“不知舒小姐可还记得三天后是何日子?”
“啊?”突如其来的语锋一转倒把舒棠晃得一愣。
冯虎暗自笑笑,用手侧着掩在嘴边,故作神秘:“是好事情,总之……您就等着吧,您见了定会高兴的!”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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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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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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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人心免费阅读.